洛飛羽舞著手中的竹竿在視線中來迴穿梭,可那些絲線沒能擦破洛飛羽的衣襟,洛飛羽也沒能將那些絲線斬斷分毫。


    就隻是想要困住他,似乎沒有殺他的意思。


    洛飛羽從絲線微隙中看到外邊,卻見日暮西沉,不由心急如焚:“是存心想困死我嗎?”


    先不論這操縱絲線的人對自己有無殺心,若是這樣一拖再拖下去,後邊的奈何橋殺手追趕上來,那就算自己有三條命也不夠活。


    琴弦又止了,那絲線速度放慢了許多,但仍在舞動著。


    洛飛羽也停下了動作,立在原地,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如同細蛇輕扭的絲線。


    他總感覺有些不對。


    撇開縱線之人不談,眼前這絲線卻是古怪的緊。


    雖受琴聲操縱,但又不完全受琴聲操縱。否則也不會在琴息之時,仍然在動著。


    想通此節,洛飛羽側耳靜聽,卻聽到了一個聲音,也隻聽到了一個聲音。


    瀑布墜下的拍水聲。雖然離聲如雷霆還差得遠,但卻不急不緩地響起,並無突兀之處。


    洛飛羽驀然想起了自己習武時,師父對自己說過的一段話。


    “劍道由心出。禦劍與禦物都是一樣的,劍本有靈,禦劍,你要知曉劍的想法,再將自己的想法寄托到劍上,達到你所要的目地。有的人卻也隻能以手揮劍,一生難進寸步。有的人卻能以天地萬物禦劍,驚羨天上人,於此人而言,天上驚雷的轟然作響,葉落歸根的沙沙之聲,皆可作為禦物之律!”


    洛飛羽悄然睜眼,朝前掠步。


    他腦海中晃過了手中竹竿原本的主人使勁拍水的畫麵,猛地將手中的竹竿掠起。


    “有趣。”孤舟公子讚歎道,指尖悄然掠過了琴弦。


    琴聲低婉,操縱著絲線給洛飛羽讓步。


    洛飛羽踏入水中猛地一甩竹竿,將體內的劍氣傳入了竹竿之中,竹竿炸裂開來,每一片竹片上都帶著一道劍氣,刺入了泉水中,那竹片將泉水螺旋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洛飛羽趕忙轉身就跑。


    瀑布上每圈水花都越來越大,最終所有水花都碰撞在了一起,劍氣突漲,驚起轟鳴,那潺潺的瀑流在一瞬間從中斷開,在空中停滯。


    那些絲線也開始下墜,洛飛羽借此時機掠過了絲線,衣襟被劃出了好幾道口子,不過須臾,洛飛羽就跑出了絲陣。看到那安然無事還在享受著綠草的懵懵,洛飛羽長舒了口氣,一躍而去,猛扯著韁繩遠去。


    “嘩啦!”瀑布又懸流而下,宛若雷鳴。


    那些絲線又開始漂浮輕舞起來,那站在瀑布之上的孤舟公子一揮折扇,將部分絲線聚攏到了折扇上邊,迅速編織成了一幅華美的畫卷。


    孤舟公子搖扇踏前一步,看著洛飛羽離去的方向,“孤舟舫,靜候君至。”


    他說完後就宛如一道月光,消失不見。


    洛飛羽策馬狂奔,他不知該怎樣跑才能擺脫那些殺手的追擊,隻是看到岔口就胡亂選個岔口狂奔上一陣。沒過多久,那喚為懵懵的小白馬已是精疲力盡,滲出了熱汗。


    當跑到一汪大河邊時,懵懵就怎麽樣也不願再跑了,就朝著洛飛羽苦嚎。


    “再叫就要死了。”洛飛羽硬拽了一陣,可懵懵對其仍是抗拒,倔強得很。


    洛飛羽隻好妥協,拉著懵懵沿著河岸走了幾百步路,卻看到遠處有著煙火,他丟下懵懵朝前跑去一看,看到一艘燈火通明的畫舫在河岸邊微微飄蕩。


    “孤舟舫?”洛飛羽口中不自覺就蹦出了這三字,心中一凜,趕忙迴頭拉著懵懵朝相反的方向走。


    然而相反方向似乎並無二致,也是走了幾百步路,又見到一艘燈火通明的畫舫。


    “怎麽又有一個畫舫?”洛飛羽喃喃道。此刻肚子傳來了咕咕的叫聲,自從吃過早飯後,他就滴水未進。現在,他隻想快點找個地方去吃點東西喝點酒。


    但師父教過,行走江湖肚餓事小,活命才是大事。自從來到姑蘇後,他遇到的都是要命的破事。前有奈何橋不知背後受誰指使要殺自己,後有孤舟公子點名道姓邀請自己去孤舟舫做客,想必應該都不是什麽好事。


    “師父啊,倒是來告訴我該怎麽做吧。”洛飛羽仰頭望天。


    忽然,後邊傳來了女聲:“你怎麽在這?”


    洛飛羽扭頭一看,隻見一個藕衣少女持劍站在那裏,驚喜道:“大姐?”


    曉閑雲喘了口氣,“我找你找了好久。”


    洛飛羽扭頭看了看,有些心虛,“那些孤舟舫和奈何橋的殺手呢?”


    曉閑雲道:“我好容易才從他們的掌心裏逃了出來。先不提了,找個地方墊墊肚子吧,坐下來慢慢說。”


    見曉閑雲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洛飛羽點頭笑道:“也好。”


    二人幾番兜轉,找到了一宿酒家。洛飛羽剛一屁股坐下,就嚷嚷道:“小二有什麽好酒就趕緊上來,我前麵這位姑娘買單。”


    一道風情種種的聲音迴道:“客官這就來。”


    這酒家中哪有什麽店小二,隻有一名穿著妖豔的妙曼女子,正端著幾壺酒,笑盈盈地朝著洛飛羽這邊走來。


    “恍然間迴到了三月前的秦淮。”洛飛羽喃喃道。


    “秦淮?”曉閑雲取了一雙筷子,“你在金陵城待過?”


    洛飛羽沒再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向了後邊的屏風。


    屏風後邊坐著一人,雙手輕摁在琴弦上,此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一動不動,格外出奇。


    “蘇州的酒家竟也有如此雅致。”洛飛羽笑著望向了麵前的曉閑雲。


    那端酒的豔姬走了過來,將酒放在了桌上,洛飛羽拿起一壺就灌了幾口,讚道:“好酒!”


    那豔姬抱著端酒的托盤,深情凝望著微醺的洛飛羽,“沒想到客官喝了酒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豪情呢,可令奴家一眼就淪陷了。”


    洛飛羽打了個酒嗝,道:“淪陷淪陷,我長得很像沼澤嗎?”


    對座的曉閑雲一愣,解釋道:“這位姐姐其實是在誇你呢。”


    洛飛羽晃了晃酒壺,意味深長道:“就算是虛情假意,也得拿出你們的誠意!”


    說完,他將酒壺猛地朝桌上一砸,順勢抽出了背後的鐵劍,劈向了麵前的曉閑雲。


    這一劍,將曉閑雲劈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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