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將順王和使團安排在驛站住下,以親王禮節待之,每天都形形色色的人站在驛站外頭跪拜獻禮,財帛和吃食皆有,以迎接順王,可見百姓是尊敬惦記這位曾經的君主。


    沈今竹原本可以偷偷摸摸將順王弄迴來,根本不用廢那麽大的周折,可是他是帝王,被俘虜到海南“垂釣”本就不光彩,再用陰謀見不得人的手段接迴來,順王的形象就更差了,所以沈今竹堅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迎接順王,即是出於安全,不至於一弄迴來就被人弄死,也是出於維護對帝王威儀的考慮。


    沈今竹按兵不動,她是使團主使,原本應該是要去廣州的,可是半路遭遇“風暴”,迫不得已改變了航線,到了海澄,她必須要等候安泰帝派出大臣另行安排迴京的路程,不能擅自行動。海澄縣本就是順王宣布開海禁的福澤之地,這裏人們是感激順王恩惠的,而且孫秀又是死忠,一切都在自己掌控範圍內,所以這裏是等候朝廷安排最好的駐地了,相比而言,廣州城就太好掌控了。


    從海澄到京城相隔遙遠,孫秀的急信八百裏加急在驛站間傳遞,到京城已經是臘月二十七,朝廷即將封印過年,消息傳到紫禁城時,安泰帝正在和美麗的新後努力造人。寒冬臘月,龍床之上卻是春色無邊。皇後溫柔賢惠、顏色也是極好,加上安泰帝渴望盡快生一個嫡子,所以皇後進宮之後,幾乎是夜夜承歡,獨寵後宮。除了翊坤宮的林淑妃母憑子貴,能分得一絲寵愛之外,宮裏其餘的嬪妃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君王麵了。


    隻是很可惜,新後進宮快半年了,頻繁的寵幸並沒有使得她的肚皮隆起,安泰帝有些著急了,在得知皇後月事到來後屢屢失望,皇後更加著急,時常宣太醫問診,要太醫開些助孕的藥物,太醫說皇後身體健康,此事不能著急,越急越不來,皇後怒道,繁衍子嗣是本宮的責任,如何不急?民間都有助孕的偏方,為何堂堂太醫院就沒有?太醫勸解不得,隻得開了些太平方子吃著。


    這一日,皇後葵水已經幹淨了,又開始了造人計劃,她美艷動人,而且在榻上不似尋常嬪妃嬌羞矜持,她熱情似火,一個眼神、一聲嬌喘就能使得安泰帝動情,真是絕世尤物,龍床上酣戰正歡呢,小內侍怯生生的隔著金黃色的帳子說道:“皇上,有要緊的消息從南邊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舟聽管平cháo版本的《胡笳十八拍》,是二十分鍾,如果再加上唱的部分,估摸需要半個小時吧。


    這一章是在告訴各位讀者:技多不壓身,多才多藝關鍵時刻還能救命呢。舟一直想學古琴來著,等娃上了幼稚園,就開始這項計劃。


    第172章順王歸掀起大風浪,大朝會群臣來朝鬥


    安泰一年,臘月二十八,快要過年了,廷議上基本都說些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的吉祥話,甚少有人不識像的提出些尖銳的話題惹起爭論。隻是今日是例外,群臣在下麵打起了眉眼官司,互相使眼色詢問試探,就是沒有人開口說話。能加入早朝廷議的都是老狐狸或者小狐狸,順王奇蹟般的迴來了,還全須全尾的活著,據傳使團和順王到達海澄縣時,孫縣令在碼頭跪拜迎接,鞭炮鑼鼓震天響,縣城萬人空巷,夾道歡唿使團和順王歸來。


    還傳順王進城之日,沒有乘轎騎馬,一路步行前進到驛站,所行之處,百姓官員在道路兩邊跪拜哭泣,順王還時不時上前安慰之,還將百姓獻的財帛等物送給老弱婦孺之輩。順王此時就停留在海澄縣靜候,江南官員和讀書人聞之,紛紛驅車赴海澄拜見順王,致使海澄縣客棧爆滿,夜間連飯桌、柴房都睡著人,還有許多無知百姓將順王行走的道路上的塵土掃起來,當寶貝似的裝在瓷瓶裏,說這些泥土沾染上了“龍氣”,放在家裏可以鎮宅,邪祟不侵……


    如果順王和使團在海上、甚至在預先安排好的廣州驛站裏,安泰帝都有機會這些人群滅,掩蓋真相,栽贓給海寇、土匪、或者海難,可是現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總不能把整個海澄、或者小半個南直隸的官民全部滅口吧?


    龍座前麵的香爐吐著陣陣暖香,炭盆也燒得火熱,卻難以驅散安泰帝心中的冰冷,登基一年多了,他仁政愛民、幾乎是日以繼夜的履行皇帝的職責,自認為比不務正業的哥哥強多了,群臣們也都說他仁德,本以為已經是鐵桶江山了,可是哥哥一迴來,他就發現大臣和百姓們都變了臉。


    恭順和歌功頌德之聲不見了,連朝政都不議論了,各懷鬼胎的互相試探,擠眉弄眼,誰都不想當出頭椽子議論如何處理順王之事,就等著安泰帝自己先開口。安泰帝麵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內心卻比一年前剛坐在這個位置,大明麵臨著海岸城市被紅毛番和倭寇圍攻、西北韃靼人大軍壓境,雙麵受敵,社稷不穩時還要惶恐不安。


    到了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很可能成為“為人做嫁衣”的悲劇繡娘,哥哥餘威尚存啊!安泰帝相信,此時他如果提出要還政給哥哥,這些大臣們還有百姓們絕大多數都是支持的,因為哥哥占著嫡長的優勢,又在位多年,甭管他曾經有多麽荒唐,單憑這兩點,就足夠他再次登基了。


    不,我絕對不能有半點讓步!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了,一個當過皇帝的弟弟能有什麽下場?安泰帝咬牙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退位的事情,這個位置坐著就決不能走了,隻有死亡才能把我帶走!


    廷議過去了半個時辰,安泰帝還在和大臣們幹耗著,就是絕口不提順王歸來之事,司禮監掌印太監趕緊扯著嗓子叫了一句,“有事奏本、無事退朝!”


    群臣一陣聳動,最後的機會了,再不說難道等到明年正月初一大朝會說去?那就更不合時宜了,但就是憋著不肯首先開口,大臣們就像突然集體得了風寒似的,紛紛咳嗽起來了,都不上本、不說話、也都不肯離開,在朝堂上死扛著。


    安泰帝下了決心和大臣們死磕到底,反正朕就不是鬆口,你們能如何?難道要逼朕退位嗎?聽著階下陣陣如烏鴉般的咳嗽聲,安泰帝心煩意亂,忍耐到了極限,說道:“諸卿既然無事,今日到此為止,退朝吧。”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禦史出列說道:“臣請皇上禦駕南下,接順王迴京!”


    哄!這下捅了馬蜂窩了,既然有人起了頭,群臣們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了,如早市般熱鬧,安泰帝心裏則像被馬蜂蟄了一下,這群白眼狼!你們難道忘了是誰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救大明於水火嗎?現在日子太平了,就開始思戀故主,想把朕一腳踹開?


    委屈和心痛、還有被背叛的憤怒湧向心頭,安泰帝龍袍下的身體僵直,如同被潑了一桶冰水,他目光似火盯著那個年輕的禦史,恨不得當即命人把禦史拖下去亂棍打死!


    就在安泰帝快下不了台時,鴻臚寺卿林大人出列解圍,對禦史咆哮道:“皇上乃九五至尊,真龍天子。順王身份雖然尊貴,是親王,但他畢竟是臣。皇上是君,君王如何屈尊遠去海澄迎接一個親王?尊卑不分,你讀書讀到狗肚子裏嗎?這都分不清楚!”


    林大人是外戚,林淑妃的堂叔。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從安泰帝冊封了新後,赤裸裸的表達了想要一個嫡子的願望。林淑妃和皇後之位失之交臂,很是失望、林大人也深感危機,他明白一個庶長子在皇家意味著什麽,但是他也無能為力,皇上畢竟才當到而立之年,非常年輕,無論朝廷還是宗室都希望能有一個名門淑女當皇後,母儀天下。不過聽林淑妃說新後聖眷正濃,但是至今無孕,皇上似乎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大皇子還有機會……


    聽說順王迴歸的消息後,林大人意識到表達忠心的大好機會來了,就等著有人對安泰帝“發難”,他出言“救駕”呢。


    不過罵人、挑毛病、厚臉皮本就是作為禦史的基本修養,林大人當頭一棒並沒有將這個年輕的禦史嚇倒,反而越戰越勇說道:“世上確實有尊卑、但也有天理倫常、兄友弟恭。皇上是君,但順王是兄長,也是太後所出的嫡子,順王在南方垂釣久矣,受盡驚嚇和磨難,皇上應當為天下人表率,去迎接親哥哥迴家,骨肉團聚,有何不妥?”


    這個年輕的禦史明顯是私底下做足了功課,摸清了林大人的底細,末了,居然還出言諷刺,質疑對方的人品,說道:“哦,微臣記起來了,林大人本來就不倡導兄友弟恭對不對?您是繼室所出,頭上有一個原配所出的哥哥,也就是現在淑妃娘娘的父親,您的哥哥當年被人構陷、蒙冤入獄,您袖手旁觀,從未為親哥哥四處奔走鳴冤,之後還奪了哥哥的家產,占為己有——”


    林大人這時候開始鳴冤了,大聲說道:“胡說八道!無憑無據,盡是汙衊之詞!請皇上為微臣主持公道啊!”


    禦史本來隻針對林大人,但是安泰帝本來心中有鬼,疑神疑鬼的,覺得禦史是在指桑罵槐,明地裏說的是林大人對親哥哥一家見死不救,暗地裏是指自己搶了順王的帝位,要趕自己下台呢。所以林大人叫屈之後,安泰帝暴怒,當場命錦衣衛將禦史下了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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