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反問道:“床幃之事,誰能比你自己更清楚?”


    威廉臉色一白,喃喃道:“在倫敦泰晤士河的船上,我們第一次——”


    “打住!打住!”沈今竹說道:“我對你和凱薩琳公主的風流韻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威廉問道:“你是吃醋了嗎?”


    沈今竹猛地搖頭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一直有,你別自作多情了,在巴達維亞,你我都是逢場作戲,何必當真。不要對我說你和凱薩琳公主的風流韻事了。”原本沈今竹對威廉還有些愧疚,現在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威廉在巴達維亞也是寂寞的吧,和自己演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罷了,曲終人散,再提如同將吐出來的甘蔗又嚼了一次,沒什麽意思。


    威廉恍然大悟,說道:“你是害羞了對不對?你不會還是個處女吧!你的情人是個禁慾的——”


    沈今竹幹脆將槍口再次對準了威廉,威脅道:“我不想談我的私事,威廉,你再胡說八道,我隻好用子彈封住你的嘴。”槍口底下出順民,威廉終於閉嘴了。他們很幸運,這一晚風平浪靜,否則一場小風暴就能將小船掀翻了。次日清晨,威廉突然醒過來,瘋癲似的問道:“你聽見沒有?好像有嬰兒的哭聲!”


    沈今竹說道:“茫茫大海,那裏來的嬰兒?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晚聽凱薩琳公主說自己懷孕了,就夢到了嬰兒的哭聲。”


    威廉大口大口的喘氣,說道:“我做了個可怕的夢,夢見自己死了,躺在棺材裏生了蛆蟲,凱薩琳把我挖出來,將一個嬰兒放在我的懷裏,對著哭泣的小嬰兒說,快來看啊,這是你的父親,他長得很英俊是不是?我身上的蛆蟲都爬進哭泣嬰兒的嘴裏了,凱薩琳卻站在旁邊瘋笑,根本不理會孩子的哭泣,我想叫她趕緊把孩子抱走,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行!”威廉猛地搖頭說道:“不能讓凱薩琳公主單獨撫養我們的孩子!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都是瘋子!我的孩子不能由瘋子撫養,我要去澳門和凱薩琳結婚!”


    沈今竹看著威廉,覺得他全身都籠罩在聖父的光環裏,這是什麽精神?這是佛主捨身飼虎的精神啊!威廉和凱薩琳公主的事情她不想插手,不方便發出任何言論。威廉在船上焦躁不安,不停的重複說那個可怕的夢境,“她的祖母瘋後胡安娜就做出過這種事情,挖出了腓力一世的屍體,給剛出生的遺腹子看,說這是你的父親,凱薩琳公主比她的祖母更加神經質——”


    “快看!那裏有大船!”沈今竹突然打斷道,威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西方的海平線上果然出現了一艘巨大的貨船,威廉說道:“趕緊放求救信號,他們能看見的。”


    沈今竹擔心是西班牙或者是倭寇的船隻,謹慎的拿出單筒望遠鏡看去,貨船上頭懸掛著北大年和暹羅國的旗幟,最高的旗杆上居然掛著一個大明國的龍旗!


    威廉調轉了小船的風帆,還劃著名船槳往大貨船方向而去,沈今竹依舊警惕的舉起望遠鏡看著貨船上的人,兩艘船慢慢接近了,船上的人也越來越清晰,沈今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人也拿著望遠鏡看著自己,正是北大年阿育公主的駙馬林道幹!


    林道幹似乎也認出了沈今竹,他笑眯眯地朝著小船的方向揮了揮手,沈今竹和威廉上了林道幹的貨船,三人共進早餐,得知林道幹這艘滿載貨物的船隻正好要去月港售賣,沈今竹有些驚訝,“你都是駙馬了,還要出海做買賣嗎?”


    林道幹笑道:“駙馬又怎麽了?無論公主駙馬還是國王,都要賺些私房錢嘛!”


    第117章到月港今竹展宏圖,聞喜事幹爹開笑顏


    漳州月港形如其名,真是一個形如彎月的海港,它南接南溪,北通海cháo,其行如彎月,故名為月港。在慶豐帝決定開放此港以前,這裏是走私海商的巢穴,為何?因此處土地貧瘠,不足以養活民眾,人民大多以手工業為主,漳州的漳繡、漳絨、漳緞、漳紗,製糖等十分受歡迎,在日本國很出名,海禁時期,雖然朝廷對走私以重刑,這裏的人為了生存而鋌而走險,這裏的刁民大多做了海盜或者倭寇,有本錢的生意人則組織傭兵、賄賂官員做起了走私買賣,這裏位置偏僻,官府數次清繳都無濟於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就像大禹治水,一堵不如一疏,慶豐帝宣布開放月港後,不用官府動手,以前的走私海商金盆洗手,開始光明正大交稅做生意,而其他海商和各種利益團體自己組織鄉民就將這裏海盜和倭寇都趕走了,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月港沿岸興建了星羅棋布的碼頭,船桅如林,人煙密集、道路的車馬日夜穿梭、一派繁華的景象。


    沈今竹站在林道幹的商船上,指著遠處一個懸掛著外圓內方銅錢模樣旗幟的地方興奮的說道:“快看,那裏就是我正在興建中的日月商行,一共有三百個庫房!前麵會建起一家大客棧!以後你來月港,就到日月商行逛逛嘛,我定會奉為貴賓。”


    三山門外的隆恩店一共是四百間倉庫,但是月港來往都是大海船,所以每間倉庫都建的很大,論占地麵積,日月商行是隆恩店的兩倍,而且隆恩店本質上還是皇店,沈今竹若不在人世,這個店會被皇上收迴,而這個日月商行是完全屬於她的,看著日思夜想的榻房逐漸雛形,心裏湧出的那股自豪和成就感立刻將這兩天的挫折驅散了。


    林道幹艷羨的說道:“這次來月港賣完貨物,我也要去京城見皇上,或許能要一塊地興建我們北大年的商館和貨棧。”


    沈今竹暗道:就憑著你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再加上阿育公主的肚裏的龍種,慶豐帝肯定會答應的,說不定還帶著厚重的賞賜迴國呢。


    林道幹看著星羅密布的港口碼頭,和碼頭上幾乎手插不入的船隻,這會子貨船想要進港都必須要聽從槽兵的號令排隊停泊,等裏頭有船卸貨、裝貨完畢,交了稅銀,駛出海港,有空餘的泊位,大船才能有地方停靠,這就需要等待了,林道幹手裏拿的是三十七號牌,他是老江湖了,偷偷塞了銀子給發牌的槽兵,想要調一個靠前的號牌,那槽兵低聲說道:“瞧這位爺是經常跑船的,實話告訴你,我若真有本事給你調一個靠前的號牌,多少銀子我都敢收,但是船隻實在太多,都不好得罪,我愛莫能助,收錢了不辦事,這差事遲早會丟,我勸你先上岸找買主牙行問清了價格,吃個飯溜達溜達,輪到你們啊,起碼要等傍晚。”


    林道幹說道:“要那麽久啊?”


    槽兵說道:“不錯了,你後麵那幾艘船要排到半夜卸貨了。”這個槽兵雖沒幫上忙,林道幹還是將銀子強行塞了他,說辛苦了,請兄弟們迴去喝點小酒,槽兵笑納了。


    林道幹救了沈今竹,她不想欠下人情,便主動請纓說道:“我先上岸,找熟人讓你先進港。”林道幹笑道:“沈小姐手眼通天,在下感激不盡。”


    沈今竹忙擺手說道:“你太客氣了,一國駙馬在我這個民女麵前自稱在下,真是折殺我了,這樣吧,我和阿育公主以姐妹相稱,我幹脆叫你姐夫如何?”攀上個駙馬當姐夫還不錯哦。


    林道幹是江湖豪客,慡朗大笑道:“好個妹子!姐夫護送你上岸找熟人吧。”


    沈今竹早就脫下了一身血衣,換上了道袍玄巾的男子裝束,貨船上全是男人,也沒有女裝給她穿。連有些失魂落魄的威廉也是如此,穿著白色通袖袍,頭戴四方平定巾,他顏值極高,舉止文雅,風度翩翩,見沈今竹和林道幹要先上岸,歸心似箭的他也一定要跟去,不停的拜託沈今竹給他找一條去澳門的海船,沈今竹見他鐵了心的要和凱薩琳公主結婚,隻得由得他去。


    三人乘坐小船靠岸,沈今竹直奔槽兵大營找徐楓,卻是一臉驚訝的漕運總督陳雄接待的她,說智百戶今早也來找過徐楓,道她在太湖出事了,徐楓急匆匆的和他一道往杭州府方向而去,沈今竹心道不好,恰好錯過了,他們兩人定是快馬加鞭往前趕路,追是追不上了,好在陳雄說說可以放信鴿到驛站,徐楓在驛站換馬時就能看見折返迴來,還寫了手信,送給林道幹,拿著這個可以提前靠港卸貨。


    陳雄還拍著林道幹的胸膛說道:“林老弟別來無恙?聽說你在緬甸當了將軍,還在北大年娶了公主當駙馬,當年那些海盜,隻有你混的最有出息。”


    此時沈今竹很驚訝,沒想到堂堂世襲罔替的伯爵會和林道幹這個曾經的海盜稱兄道弟,看樣子還是老相識呢。


    林道幹對著陳雄拱了拱手,笑道:“當年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五萬人馬、五百條船都打不過你,幾乎全軍覆沒,是你放了我一條生路,我今天方能光明正大的衣錦還鄉。陳兄,請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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