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這三年經歷超出了徐楓的想像力,悲痛、憤怒、驚奇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使得他的雙拳送了緊,緊了又鬆,任何安慰性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徐楓這三年的經歷是在血腥和暴力中度過,就是三個字——殺倭寇,越多越好。


    烏篷船裏,徐楓握著沈今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了,你迴來就好。往事不可追,這三年我無法將你解救出牢籠,可是從今以後,我發誓不會讓你再落到這種境地,我會盡力讓你過的快樂輕鬆。我知道這些話很空,憑我的本事,還做不到這些,但是請你相信,我真的會努力的。我知道這個時候厚著臉皮請你答應嫁給我實在太可笑了,可我真的一直就是這麽想的,從我十二歲開始,我就——我就心悅你了,我也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沈今竹被徐楓這頓有些糾結的情話繞的有些頭暈了,暗道你還問我,我若是不是喜歡你,昨晚會主動親你,把你的嘴唇都咬破了嘛!幸虧你晚上和倭寇打了一場,要不然這嘴上的紅腫還真不好找藉口呢!


    沈今竹撅了撅嘴,說道:“不對!”


    啊?徐楓張大嘴,驚訝的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沈今竹是個大膽的行動派,正好處於激情燃燒的青春期,她猛撲過去用唇堵住徐楓嘴的fèng隙,掠奪似的親吻著初戀小情人。徐楓身體一僵,很快給與更高漲的熱情。


    烏篷船劇烈的搖晃著,不用搖櫓就能自行前進,彎彎繞繞著飄蕩著,哆的一聲劇烈的碰撞,小船撞到了夜行的商船上,商船行的很急,頓時將小小的烏篷船撞翻了,幸虧沈今竹和徐楓兩人的水性都不錯,遊到碼頭處爬上岸,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兩人相視傻傻的笑了很久。


    快到半夜時,徐楓才送沈今竹迴到市舶司的懷遠館,因兩人落水,便就地尋了一個成衣店買了衣服換上,沈今竹三年來第一次穿上了大明的衣裙,大紅妝花孔雀織金的羽衣,茄花色金鳳女紗裙,還梳了雙環髻,插著一對金鑲玉玉芙蓉簪子,耳戴明月璫。


    這幅打扮令徹夜等候沈今竹迴家的弗朗科斯驚喜不已,說道:“朱諾,你是大明的公主對不對?哈哈,我撿了一個公主。”


    又頗為遺憾的嘆道:“唉,你們沒打開我送的禮物,以後會後悔的。”


    雖是半夜,沈今竹興奮的睡意全無了,幹脆拿著鑰匙去院落打開那個神秘的禮物:但見一個房間一應桌椅都沒有,隻有一張鋪著厚厚天鵝絨床褥的羅漢床,上頭還灑滿了大紅色的玫瑰花瓣,似乎在熱情的邀請人們上去歇一歇。


    弗朗科斯看著沈今竹僵直的站在門口,得意的說道:“我說吧,你會後悔的,多麽好的機會啊,白白錯過了。”


    第93章歸心似箭夜迴金陵,尋親不遇拔刀相助


    且說暹羅國、北大年、日本國的瑞佐使團在“爭貢之役”中同進退,一起殺退了宗設家,結下了深刻的國際友誼,決定三國一起前往北京朝貢,覲見慶豐帝。


    本來懷義是安排諸位先走陸地,再入水路,可是暹羅國進貢了兩對大白象!這大象龐大的身軀根本就沒有匹配的車輛運輸啊,於是隻能走水路了,從廣州港揚帆起航,到杭州灣進入京杭大運河,從運河進京。


    這是一個龐大的聯合使團,當他們浩浩蕩蕩從廣州港出發時,場麵頗為壯觀。日本使團瑞佐純一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找竹千代,朝貢貿易隻是幌子,所以他幹脆把貨物通過廣州港的官牙(經紀行分為官牙私牙,類似國企和私企的區別,三大市舶司的貨物隻能通過官牙售賣)賣出去大半,輕裝上陣,因有懷義的關照,賣的價錢還是不錯的。


    除了售賣大部分的貨物,瑞佐也分出一半人在進入廣州城,從南到北暗中打聽竹千代的消息,而他則先入北京見皇帝,然後由北至南尋找竹千代。


    使團的戰艦是必須要留在廣州港的,隨行護送大明水師戰艦都是漕運總督平江伯陳熊派出的,名為保護,其實也是一種監視,領頭的是帳下一青年小將徐楓,徐楓因“爭貢之役”立下了大功,平江伯給他升了千戶,他是漕運總督衙門升官最快的第一人了。


    外甥吳訥因大病未愈,就留在廣州市舶司休養身體,每天都由一個殷勤清秀的“小內侍”照顧著,要什麽有什麽,甚至他隻是在腦子裏想想,這個小內侍就體貼的給他送來了,簡直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吳訥在廣州很是過了一段神仙日子。


    經過三天三夜的航行,使團船隻到達杭州灣,四頭大象快要餓廋了,馴象師趕緊上岸去採買食物,沈今竹一行人都上岸宿在驛館裏,手裏有勘合,一路上都由各路的驛站和府縣的官員招待,還送禮,以表示大明帝國的富裕和熱情。


    沈今竹穿著淺紅道袍,頭戴黑色方巾,身邊的爹爹弗朗科斯等人也均穿著大明的服飾,全部都是沿路驛站送的,弗朗科斯穿著玄色的通袖袍,頭戴黑色東坡巾,將一頭亞麻色的黃頭髮罩在裏頭,北歐人的膚色被陽光曬成金銅色,下巴留著一小撮稀疏的鬍鬚,站在沈今竹身邊,乍一看好像是一對大明普通的父子。


    弗朗科斯瞪著眼睛看著杭州灣的港口,驚嘆道:“運河和大海連接,杭州灣簡直就是一個聚寶盆啊,你們大明太保守了,為什麽不從杭州灣開始開放海禁呢,一個小小的月港怎麽可能承受如此龐大的生意,就如同一個嬰兒扛起整個山一樣可笑。”


    沈今竹說道:“因為大明朝廷大多數都是反對開海禁的,一個東西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總是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月港雖小,但是一旦這個小港口成功,給地方和稅收帶來繁榮,杭州港、廣州港等大港口遲早也會開的吧。”


    弗朗科斯眨巴精光的老眼,“你確定嗎?”


    “我是確定沒有人和金錢和利益過不去。”沈今竹自嘲道:“這就是你教導我的啊,說沒有什麽變革是不可能實現的,隻要既得利益者越來越多,在利益的趨勢下,他們會唿聲會越來越高,並發動利益攻勢,同化反對者,甚至除掉反對者。你們荷蘭東印度公司不就是這樣操縱荷蘭議會通過所有你們想要法案嘛?”


    沈今竹效仿者弗朗科斯的語氣說道:“‘歐!我親愛的女兒,政治是醜陋的,生意是骯髒的,因為這兩者都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在政客和生意人眼裏,沒有什麽是不可以交易和退縮的,他們沒有貞操、沒有底線,女人還是遠離這兩樣東西,把這些齷齪事留給男人吧!’”


    “哈哈!”弗朗科斯大笑道:“我的女兒,你的記性真好——你的情人已經在碼頭上等你了,怎麽了?今晚要不要我再送一份那樣的厚禮?”


    天邊的晚霞映襯著沈今竹的小臉緋紅,沈今竹忙將話題扯開,看著四周的船隻,說道:“奇怪了,杭州灣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官船?記得以前來這裏的時候,商船和民船居多啊。”


    想了想,恍然大悟說道:“是了,今年是三年一度地方官員進京述職的日子,難怪停泊著這麽多的大官船。”


    弗朗科斯刨根問地什麽是“進京述職”,沈今竹便說了大明官員考核“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統考”的製度,弗朗科斯說道:“你們大明的科舉製度很偉大,讓底層的人們看到上升的希望,通過科舉提高層次,我們歐洲還是原始的舉薦製度呢,我們商人是通過賄賂議會和資本運作來達到目的,可是政治還是基本被貴族和教廷控製。”


    沈今竹說道:“你不是說政治是醜陋的嘛,那麽控製政治的教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囉,你幹嘛非要信仰基督教呢,政治和教廷是蛇鼠一窩嘛。”


    弗朗科斯正色道:“哦,我親愛的女兒,你不能侮辱我的信仰。”


    沈今竹撇嘴說道:“哦,我親愛的父親,您是雙重標準來衡量其他宗教。您批評暹羅國黑王子用佛教治國、您批評北大年把伊斯蘭教當做國教、您暗諷山田長政為了天主教的信遠離故土流浪,其實您自詡為虔誠的基督教徒和他們真的沒有區別。任何宗教粘上了政治就會變得醜陋、扭曲和不純潔,但是宗教又需要政治來推動他的信仰,擴大信徒。政治又需要宗教安撫麻痹臣民,是互相依存的關係,誰又比誰幹淨了,所以我誰都不信,您別總是繞著彎拉我洗禮啦。”


    弗朗科斯啞口無言,暗想女兒太聰明了、一點就通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啊!


    三國使團在驛站住下,徐楓自是近水樓台住在沈今竹隔壁房間,到了晚上兩人出去逛逛杭州夜景,越是往北,天氣就越冷,二月的杭州夜裏還是很冷的,沈今竹披著徐楓的黑色熊皮大氅,從頭到腳都暖的醉人。


    從杭州到湖州、從湖州到蘇州,再從蘇州到了長江和運河的交叉口鎮江,隻要就機會,兩人便一同出去享受重逢的喜悅和青春的激情。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今萍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暮蘭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暮蘭舟並收藏今萍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