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訥看著徐楓身邊的少年,說道:“我認識他,他叫做曹核,是錦衣衛指揮使曹大人的孫子、臨安長公主認的幹兒子,金陵新崛起的一霸,族學裏有幾個人經常跟他玩,捧臭腳,打群架,到處惹是生非。前些日子和廣平伯府的顧五郎開賭局打架,那顧五郎賭輸了不認帳,請了一群十七八的市井混混來幫忙,將這曹核打的滿頭包呢。有曹大人和長公主出麵,逼得顧五郎去曹府負荊請罪,如今廣平伯府敗落了,顧五郎再見了這曹核,定躲的遠遠的。”


    徐柏暗道:徐楓和曹核都在,加上沈今竹和汪福海,這種奇怪的組合出現在一艘普通的商船上意味著什麽?徐柏毫不客氣的從外甥手裏奪過望遠鏡看著,仔細觀察著船上諸人,驀地,徐柏的目光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頓住了——我眼瞎了嘛?這是我姐夫慶豐帝啊!我姐姐淑妃娘娘不是有身孕麽,他怎麽到金陵來了?”


    徐柏三人躲在船頭偷窺,殊不知前方商船的人也在暗中觀察著他們,錦衣衛暗探們早就看出這艘打著魏國公徐家旗幟的官船有異,好像總是跟著他們似的,便將這一切告知給主持大局的指揮使曹銓,曹銓也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大官船諸人,笑道:“無妨的,碰巧了,三個都是瞻園的人,就裝著不知,讓他們一路跟著吧,打著魏國公府的旗號,又有那麽多精銳親兵一路保護,土匪河霸都不敢惹,我們這種喬裝商船的正好沾光,不用擔心被宵小之輩盯上了。我叫徐楓寫一封密信,等晚上進港休息時你們抽空送給徐柏,叫他不要說破了,徐柏應該認識徐楓的字跡。吳家姐弟不知道皇上相貌,但是徐柏這個小舅子認識。”


    兩張大帆升起,商船在長江上乘風破浪,順風順水,行的極快,到了中午就過了鎮江府,眾人去了飯堂裏吃午飯,吃飽喝足後,鳳姐滿是崇拜的目光看著慶豐帝,贊道:“朱大哥好眼光,這船上的人不僅和氣,連飯菜都做的比岸上館子還好,價錢也不貴,這世上居然有這等好事。自從遇到朱大哥,我的運氣就變好了,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朱大哥是福星轉世吧?”


    我是真龍天子呢,比福星還厲害些。慶豐帝見美人展開笑顏,心裏美滋滋的,謙虛道:“其實我以前也沒有這麽順遂,是遇到鳳姐之後才變得萬事如意了,鳳姐你才是我的福星呢。”


    鳳姐聽了,有些侷促的抿了抿嘴唇,頰上飛過一絲紅雲,為了掩飾心髒莫名的狂跳,鳳姐趕緊轉移的話題,低聲說道:“朱大哥,方才吃飯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你兩個侄兒有些不對勁啊?”


    慶豐帝想了想,說道:“怎麽不對勁?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每人都足足吃了三碗飯,桌上的菜連湯都沒剩一滴,能吃能喝還能睡,沒有發現有什麽毛病啊。”


    “不是說這個。”鳳姐說道:“剛才兩個侄兒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偷偷瞧著那一桌的小姑娘呢,瞧著兩個人小狼崽般的眼神,竟像是把人家小姑娘當做桌上的菜餚吞進去,真真可怕,你要好好管束兩個侄兒,別做出什麽傻事來。那小姑娘長的真好看,咱們宰牛巷一枝花、賣魚家的二姑娘小鯉連她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她若是我的閨女啊,我定好好藏著,不讓那些毛頭小夥子瞧見了。”


    慶豐帝癡癡的看著鳳姐,說道:“鳳姐當年也是被爹娘藏在家裏不讓見吧。”


    被如此恭維,鳳姐再也無法掩飾了,雙頰通紅,她有些侷促的站起來,慌亂的說道:“今日起的太早,現在好睏,我去艙裏歇個午覺去。”


    鳳姐幾乎是以跑的姿勢往門口衝去,還撞歪了方桌,踢翻了一條長凳。慶豐帝見了,暗暗得意,心想等從杭州觀cháo迴來,我便乘熱打鐵請媒人上門求娶鳳姐,將她帶到京城去。


    且說徐楓和曹核得知沈今竹會跟隨扮作生意人的汪福海一起去杭州,而且與他們同船,興奮的差點把包子鋪拆了,興致滿滿的登了船,果然看見民女打扮的沈今竹牽著大皇子的手在甲板上玩耍嬉戲,四隻眼睛就像粘在人家姑娘身上似的。


    太丟人了啊!都是貴族世家弟子,怎麽和街頭流氓惡少無異!曹銓一手一個將楓核二人強行拖到船艙客房裏教訓,“……你們莫要露出破綻,誤了大事!那樣看一個姑娘,還要臉不要?管好你們的眼珠子,再那樣看人家,不等人家幹爹汪福海揍你們,我先把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


    “你剛才看什麽!”


    曹銓走後,楓核二人怒目而視,異口同聲的質問道,在船艙裏又開打起來。這兩人不愧為是流著同一血脈的堂兄弟,雖然相貌性格截然不同,可是有些方向是驚人的相似——比如午夜春夢的是同一人,楓核二人同眠共枕好幾晚了,連夢都是一樣的,彼此都沒有臉說破,隻能用拳腳表示憤怒了。


    打的正酣呢,曹銓踢門進來吼道:“都給我住手!誰要敢再動手,我扒了你們的衣服扔江裏餵魚去!”


    楓核二人停手,乖乖滾到自己鋪蓋上躺著不動。擔心這兩個臭小子跑去找沈今竹說話露陷了,曹銓幹脆將門從外頭鎖上,到中午吃飯時才命人把兩人放出來。


    兩人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重複的江景,聽到上麵甲板上大皇子和沈今竹的奔跑嬉笑聲,心頭癢癢的,徐楓瞥了曹核一眼,說道:“喂!其實從窗戶探出身去,抓住欄杆就能爬到甲板上。”


    曹核其實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也正欲如此行動,但是徐楓說破了心思,曹核反而心生警惕,說道:“你為什麽不這麽做?”


    徐楓說道:“你過來看,從窗台到上麵欄杆的距離太長了,你我的身高都夠不到,需要一個人在下麵托舉才能抓著欄杆,那人上去後,放下一根繩索,托舉的人抓著繩索就能輕易而舉的登上去。需要相互合作,兩人都能上去。”


    曹核從窗台上探身出去,果然踮起腳跟都夠不著,他對著徐楓抬了抬下巴,說道:“你來托著我上去。”


    徐楓說道:“你先托我上去,我比你高,能一舉成功。”


    曹核嘿嘿冷笑:“高有什麽了不起,我還比你輕呢,你親親一托就能把我舉起來,你那麽大的個頭,我未必能舉起你,到時候把你摔下江去,你們徐家要找我償命來著。”


    徐楓不幹了,說道:“你是個最無賴滑頭的,你若是先上去,肯定拍拍屁股就走了,把我扔在艙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曹核拍著胸脯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我是認賭服輸的,那晚在煙雨樓,我就能按照賭約脫了衣服橫渡秦淮河,今日我把話撂下,我若是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放下繩索拉你上去。”


    徐楓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天你認賭服輸,是因為有好多人作見證,你不得不為之,現在艙裏就你我二人。你的人品,我不相信。”


    曹核剛才說的真心話,見徐楓如此不相信自己,頓時惱了,說道:“我才不會背信棄義呢。好吧,就是我上去後,食言不幫你,你拍門大聲叫喚,說我逃出去了,我爹爹也會把我捉進來,這是何苦!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會騙你的。”


    徐楓一聽,好像真是這個道理呢,總是這樣僵持著,這一上午都要關在艙裏,不若試一試。他定定的看了曹核一眼,說道:“好吧,我托舉你出去,你要是食言,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才不管你老子老娘是誰。”


    “好,我們擊掌為誓。”


    啪!兩人來到窗台邊,徐楓探出頭去,曹核騎在徐楓的脖子上,果然輕易而舉抓住欄杆爬到甲板上,曹核信守承諾,放下繩索將徐楓拉上去,兩個小公舉脫離了“牢籠”,看著江麵上沙鷗飛舞,心情很是振奮。


    兩人在甲板上看見蹲在地上打玻璃球的大皇子,還有寸步不離“犬子”的汪福海,大皇子瞧見曹核,頓時眼睛一亮,跑過去叫“表哥。”還有楓核二人陪他玩打玻璃彈珠這種幼稚的遊戲,楓核二人想打聽沈今竹的消息,便陪著他玩起來——他們兩個再心急,不敢問人家幹爹汪福海。


    曹核問大皇子:“你表姨呢?”


    大皇子說道:“表姨說她不舒服,迴艙睡覺去啦。”


    徐楓覺得不對頭,問道:“她是生病了麽?”


    大皇子說道:“對啊,前幾天病的幾乎臥床不起,連門都不太出,昨天才好些,陪我糊風箏玩,可是來了一群兇巴巴的壞人,吵吵嚷嚷說姑姑偷——”


    大皇子頓下,想起昨天沈今竹千叮萬囑不準再說“偷漢子”三個字,便住了口,說道:“壞人要燒房子,表姨帶著我們從怪獸的嘴裏下去,一直走啊走,走到了表哥家裏。”


    吳淑人在長公主府縱火一事,楓核二人都知曉,但是沈今竹“生病”一事,他們都不知道,聽大皇子如此說,兩人心下著急,忙追問道:“她是什麽病?大夫怎麽說的?怎麽生病還要出來?”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今萍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暮蘭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暮蘭舟並收藏今萍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