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帝態度如此堅決,徐楓和曹核隻得作罷,晚上依舊在包子鋪飯桌拚成的床上睡覺,子夜時分,徐楓搬開曹核擱在自己肚子上的臭腳,悄悄起床,從後院的圍牆上翻了出去,正欲逃跑時,嘩的一下從空中撒下一張大網,將徐楓網住了!


    徐楓在網中掙紮,可是越掙紮大網收得越緊,四周全是錦衣衛暗探,曹銓打著嗬欠、披著衣服走過來,說道:“你就消停點吧,就算跑掉了,我們也會把你抓迴來,好好陪伴禦駕,等皇上安全迴宮,必有重賞。”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徐楓就被強行脫了衣服,隻穿著一條褻褲在包子鋪裏發抖,那曹核還在唿唿大睡呢,曹銓揚了揚手中的衣服,說道:“你的衣服就壓在我那裏,明日早起再還你——不用想什麽歪心思,曹核的衣服鞋襪也在我那裏,門都沒鎖,你想在秋夜裏光著身體在金陵城裸奔,就盡管出去,好像這三天街頭巷尾的小姑娘們都喜歡找你買包子,說不定她們見你可憐,給你做一身衣裳穿,哈哈。”


    言罷,曹銓看了像麻花一樣蜷縮在被窩裏的兒子一眼,接著迴去睡覺,心中替兒子打抱不平:明明我兒子長的也英俊帥氣,不比徐楓差,而且經常是一副笑臉,為何那些小姑娘喜歡徐楓的多,喜歡核桃的少呢?這小姑娘真是沒眼光!


    殊不知小姑娘們就是喜歡扮酷耍帥的男孩,曹核桃這種陽光帥男更得丈母娘和婦人們的青眼,古今皆然。


    徐楓欲哭無淚鑽進了被窩,忍受著曹核變幻莫測,時而如麻花、時而如螃蟹般的睡姿,或者是白天太累,徐楓慢慢睡著了,雞鳴時分,天邊開始泛白,徐楓被一陣囈語還有脖間的麻癢驚醒了,後頭一看,但見曹核閉著眼睛像是熟睡,但臉頰卻是紅彤彤的,嘴裏含含糊糊念叨著:“竹,今竹,小竹子……”


    曹核側睡的身體還不安的聳動著,不停地向前,似乎覺得冷,想貼著徐楓的身體暖一暖,驀地,被子裏開始散發出一股熟悉的、帶著魚腥的奇怪氣味。


    自從上次和沈今竹在東園翼然亭看《西遊記》,從此以後,身體就有了那種尷尬的反應,當晚還做了古怪的夢,次日就首次聞到這種味道!徐楓為此還偷偷“請教”過姐夫朱希林,經過姐夫的一番“教誨”,他算是懂得大體是什麽意思了。


    由於是過來人,徐楓猛地明白剛才曹核在幹什麽!可惡,他怎麽會對著自己這種事情,嘴裏還叫著今竹的名字!徐楓像是被窩裏著火一樣,不顧外頭秋夜寒冷,趕緊從裏頭跳出來!抱著胸膛對著飯桌就是一腳!


    “床鋪”劇烈的晃動,使得曹核從一個無比甜蜜的“美夢”中驚醒過來!曹核揉了揉眼睛,看見徐楓光著膀子,隻穿著一條短褻褲站在自己麵前,頓時大窘,叫道:“你——你做什麽?咱們同一被窩裏睡覺,你脫了上衣幹嘛?”


    還不是被你爹脫成這樣的!徐楓大怒,“我幹嘛?你看看你的褲子,還有臉問我幹嘛?你這個無恥之徒,做什麽噁心的夢了!”


    曹核低頭一瞧,頓時更窘了,想披個衣服遮攔一下,但是到處都找不到衣服,急得幹脆脫了上衣,赤裸著上身,吸著涼氣將上衣的袖子在腰間圍了一圈打成死結,做成短裙的模樣,床鋪已經弄髒不能待了,幹脆也光著腳丫跳到地上。


    徐楓衝過去一腳,叫道:“大膽yin賊,你在夢裏做的好事!”


    曹核閃身避過,覺得這徐楓是個掃把星,他春夢正酣,但願長睡不願醒呢,卻被這討厭鬼一腳踢醒了,夢中光滑細膩脊背的小美人立刻變成五大三粗的徐楓,曹核思之極恐,難道剛才——簡直太打擊了好吧!你沒事脫衣服做什麽啊!你還有臉怨我?可惜了我的美夢!還不知會不會落下什麽心理病症!


    曹核也是一肚子氣,隨手抄起板凳開始還擊,徐楓輪起掃把簸箕擱擋,兩人從鋪子一直打到了庭院,秋天的清晨已經有露水了,很是寒冷,這兩人皆光著膀子互毆,拳拳生風,招招致命,踢翻了花盆水盆,禍害花花糙糙,庭院的動靜鬧的頗大,睡在臥室的慶豐帝被吵醒了,他推開窗戶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聖心甚慰的說道:“多好的少年郎啊,知道韶光易逝,聞雞起舞了,嘖嘖,一定早就起來練武,熱的衣服都脫了。”


    一番感慨之後,慶豐帝跌迴去繼續睡覺,任憑徐楓和曹核在庭院互毆,乒裏乓啷一陣亂響,連半夜發的一缸麵都被踢翻在地,踩的稀巴爛,兩人在雪白的發麵裏頭打滾,等曹核聞訊趕來將兩人拉開時,這兩人已經成了麵人!


    看見這兩個幾乎辨認不出相貌來的麵人,曹核連打罵教訓的欲望都沒有了,一旁扮作廚子的錦衣衛小旗嘆息道:“一缸子發麵都沒了,現在發又來不及了,早上如何包包子,這如何是好?”


    今天沒有包子賣,幹脆關門得了!徐楓和曹核心下一陣狂喜,異口同聲的說道:“那今天就關門歇業吧!”


    此時慶豐帝披著衣服、打著哈欠,拖著鞋出來了,見滿庭院狼藉的樣子,滿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何難?趕緊驅車去其他包子鋪買一車包子擱在庭院裏裝著是我們的包子先賣著,耽誤不了開門做生意。快點,鳳姐等著吃我的包子呢。”


    昏君!在場的人幾乎都想到了這個詞!


    曹核命暗探們就地從庭院的水井提水往徐楓和曹核身上潑去,以示懲罰,寒冷的清晨洗冷水澡,幸虧這兩個都是活力旺盛的少年人,才不至於傷風。


    被冷水洗禮之後,還是要站在包子鋪前接客的,按照往常的習慣,劉鳳姐要早起分切豬肉,她是包子鋪第一個顧客,照例是兩籠小籠包子,一疊榨菜,一碗稀粥,慶豐帝坐在對桌和鳳姐說笑,鳳姐指著門口賣包子的徐楓和曹核說道:“你兩個侄兒怎麽臉上有傷?我記得昨天下午打六個惡人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受傷啊?”


    慶豐帝習慣性說謊:“昨晚包子鋪進賊了,他們兩個把賊人打跑了,自己也受了點輕傷,不礙事的。”


    “有賊?宵禁了都有賊,難道賊人就藏身我們街坊?”劉鳳姐的筷子一停,“報官了沒有?”


    慶豐帝說道:“等中城兵馬司的人來宰牛巷巡邏,我就報官,唉,報了也查不出什麽來。”


    兩人唏噓了一下世風日下,劉鳳姐將飯桌上的包子鹹菜稀飯一掃而空,心滿意足的抹了唇說道:“朱大哥識字,能否幫妹子一個忙?”


    慶豐帝忙說道:“鳳姐請講。”


    劉鳳姐說道:“我要外出一趟,約半月方迴,朱大哥幫我寫幾張告示貼在豬肉鋪門口,好告訴賣肉的主顧們,等半月我的豬肉鋪就重新開張了。”


    慶豐帝頓時傻眼了,問道:“你要出去,去那裏?”


    “去杭州錢塘江。”劉鳳姐臉色一暗,說道:“我三年孝期已滿,按照父親的遺願,要把他的骨灰撒到錢塘江上,和cháo水一起迴歸大海。”


    這是要戳骨揚灰啊!慶豐帝不解,問道:“先人應該入土為安才是,怎麽還撒進海裏?”


    劉鳳姐一嘆,說道:“我家世代皆是屠戶,爹娘很恩愛,隻有我一個女兒,爹爹也不曾說要納妾,十年前,娘聽說錢塘江cháo水好看,想要去瞧瞧,爹爹停了生意,帶著我和娘去了杭州。cháo水確實好看,可是那一天的cháo水實在太大了,那水就像一堵牆一樣拍過來,我娘被卷進cháo水,連屍首都沒找到,三年前爹爹病故,臨終前囑咐我說死後燒成骨灰,等我滿了孝期,就帶著他的骨灰,在我娘忌日那天拋灑在錢塘江cháo水裏,和我娘在九泉之下相會。我娘忌日是八月二十五,明日就要收拾行李準備出發了。”


    慶豐帝取了黃曆看著,“明日是八月二十一,利出行、祭祀,做灶,是個好日子,你走水路還是去騾馬店雇馬車?”


    劉鳳姐說道:“當然是走水路了,僱車去杭州一個來迴夠我掙兩月的銀子,花不起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我原先也打算去錢塘江觀cháo的,恰好同路了,慶豐帝眼珠一轉,取了筆紙飛快寫好了告示,劉鳳姐艷羨不已,小心翼翼的吹幹墨汁,贊道:“我雖不識的幾個字,隻看懂帳本而已,但覺得朱大哥的字寫的真好啊,巷口秀才的對聯都沒有你的字好看。朱大哥,你識文斷字,還懂得律法,一身才華,怎地不去考功名做官呢?在市井中做包子鋪老闆太可惜了。”


    慶豐帝笑道:“我就是喜歡在市井做點小買賣,不喜歡和讀書人打交道,他們一個一個都是老狐狸狡猾著呢,我怕被坑算計,到時連餬口都不能夠了,我進監獄是小,兩個侄兒還要吃飯呢,總不能讓他們做乞丐吧。”


    劉鳳姐像崇拜英雄一般看著慶豐帝:“朱大哥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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