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慶豐帝不過是個包子鋪小老闆,原大郎手下的一個潑皮挺著腰杆上前叫道:“趕緊滾開!莫要多管閑事!這賤婦給我們大哥戴綠帽,我們兄弟幾個幫人捉jian呢,此等yin婦,打死活該!”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曹銓曹核父子頓時起了殺機:曹銓就是給廣平侯的顧三爺戴綠帽的,而且一戴就是兩頂,曹核幹脆就是“jian夫yin婦”的私生子!


    慶豐帝倒也沒在意這句話,但是他是堅決維護劉鳳姐,存心要在鳳姐麵前顯示他的愛心和能賴的,慶豐帝一笑,對著周圍的看客抱拳說道:“各位街坊領居,你們給這可憐的弱女子評評理,都說捉賊拿贓、捉jian拿雙,你們紅口白牙的說這個女子與人通jian,證據何在?”


    那潑皮說道:“jian夫已經我們按在床上打了個半死,才拖了這賤婦上了馬車,哼,這賤婦還想跑,我們大哥氣憤不過,才會當街毆打,這一時半會的,我們也不能把jian夫抬過來啊!”


    慶豐帝說道:“大明是禁止濫用私刑的,即便是真的與人通jian,被抓了現行,也不能將人往死裏打!你們這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別以為捉jian打死人不犯法。《大明律》上分明寫了,丈夫捉jian毆殺jian夫yin婦的,要仗責八十!旁觀不勸阻殺人者,也要仗八十!隻有夫妻雙方父母公婆才有捉jian權,除此以外,任何人打死jian夫yin婦的,都要判斬監候的!各位街坊鄰居,此人將這女子往死了打,我們莫要袖手旁觀,若真當街打死,小心被人告上官府打八十板子啊!”


    慶豐帝有條有理的這麽一說,那一大部分旁觀的路人膽小怕事,趕緊跑著躲開了,不再圍觀,生怕萍兒被打死,自己也惹上官司。


    一些膽大的路人便開口規勸,說什麽“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百年修得共枕眠”、“看在孩子的份上”雲雲,總之是拉著原大郎,不讓他動手了。


    這時劉鳳姐過去,將被打的半昏迷的萍兒扶起來,這萍兒雖被打的雙頰紅腫,但依稀能辨認她的模樣,鳳姐立刻認出來,這個可憐的女人就是那晚宵禁,好心送她和包子鋪老闆李大紅迴家的漂亮丫鬟木萍兒啊!


    劉鳳姐頓時明白過來,她力氣很大,趕緊抱著萍兒對慶豐帝說道:“李大哥!你還記得她不?她就是那個什麽瞻園的丫鬟,那晚從七梅庵送我們迴家的好心人啊!明明是待字閨中的姑娘,怎麽可能在短短幾天就為人婦,甚至與人通jian呢?其中必然有詐!莫要被這些潑皮無賴哄騙了!”


    沒想到這市井之地,居然有人認識瞻園的丫鬟!原大郎心道不妙,嘴裏卻依舊說道:“你這個瘋婆娘,莫要胡言亂語!這yin婦就是前天剛嫁給我的,不守婦道,與老相好通jian,被我抓了現行!”


    劉鳳姐反駁說道:“你才胡說八道!萍兒分明是一副少女打扮,沒有梳婦人頭,何來婚嫁通jian之說!”


    原大郎嘴硬強辨道:“這yin婦想與老相好私奔,故意穿戴成未婚少女!”


    慶豐帝心裏隻有鳳姐一人,根本就沒注意其他女人的容貌如何,當然認不出什麽萍兒,盆兒的、碗兒的,但是劉鳳姐如此說,他就認定了鳳姐的話是對的,便開口幫腔說道:“這婚嫁一事,都講究個門當戶對,男才女貌,夫唱婦隨,這走出去才像一對夫妻樣,就像我和這豬肉鋪的劉老闆一樣,即使不是夫妻,卻也常被人誤認為是夫妻呢!”


    “我看你生的相貌猥瑣,年齡也三十老幾了吧,如何配的了這個花容月貌二八俏佳人?你和這群人定是專門拐賣婦女幼童的人販子,把這姑娘迷倒裝在馬車裏遠遠的賣掉,這姑娘找著機會跳下來求救,你們惱羞成怒,就謊稱這姑娘是你yin奔的妻子對不對!”


    那原大郎被慶豐帝誤打誤撞說出了實情,此時恰好萍兒緩過來了,悠悠轉醒,在劉鳳姐懷裏哭道:“鳳姐救命!這原大郎想要強搶民女!”


    萍兒醒來,原大郎見狡辯無門,幹脆對五個狐朋狗友使了個顏色,快刀斬亂麻,先搶迴去再說!不過是一群市井小民而已,最是膽小怕事的,原大郎見劉鳳姐是個女人,以為她最好欺負,便衝過去要從她懷裏把萍兒搶走!


    曹核手裏拿著擀麵杖呢,正欲給原大郎來上一仗,被曹銓阻止了——傻兒子!這是慶豐帝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啊,你搶過去做什麽?


    果然在場的錦衣衛暗探都是眼色的,均沒有幫忙,這個時刻就立即顯示出慶豐帝的神勇了,他大喝一聲,衝過去朝著原大郎噴著酒氣的頭顱就是一拳!直接打掉了三顆牙去!


    嗷嗚!原大郎疼的捂著腮幫子蹲在地上直哼哼,他的五個狐朋狗友立刻朝著慶豐帝攻過去,曹核快使用擀麵杖,舞的哼哼哈兮,專打頭臉,曹銓則揮著掃把頭保護慶豐帝,餘下的暗探們則是一哄而上拉黑架,簡直就是架起這些混混的手腳任憑曹核的擀麵杖隨便打。不到半盞茶時間,這群混混基本被打的滿地找牙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鳳姐對慶豐帝說道:“這姑娘傷勢太重,麻煩朱大哥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萍兒哽咽道:“不用了,都是皮外傷,煩請鳳姐送我迴家,我家裏有個哥哥,我現在就想見到我的家人,嗚嗚。”


    慶豐帝忙套了車,還把徐楓和曹核打地鋪的被褥都鋪在馬車上,劉鳳姐抱著萍兒坐上青騾車,看見在肉鋪掙紮呻吟的原大郎和五個混混,有些遲疑說道:“待會五城兵馬司的人要問話怎麽辦?”


    慶豐帝說道:“不要緊,我店裏的夥計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是拜把子的交情,交個他們就行了。”


    言罷,慶豐帝往城南瞻園方向而去,劉鳳姐想了想,問道:“朱大哥,你不是初來金陵城嗎?你怎麽知道瞻園在那裏?”


    慶豐帝手裏的韁繩一滯,笑道:“哦,我來金陵城之前,有不少人告訴我,在金陵城啊,可以不知道應天府衙門在那裏,但是一定要搞清楚世鎮金陵的徐家瞻園在何處,徐家勢大,誰都不敢惹他家的。”


    “可是——”劉鳳姐問道:“既然是初來金陵,你的夥計怎麽這麽快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相熟,而且還是拜把子兄弟呢?”


    慶豐帝臉不紅心不跳,胡扯道:“這話說來就長了,皇帝家都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


    慶豐帝一路趕車,一路圓謊,到了瞻園,萍兒的哥哥木勤還遠在軍營呢,看門的見萍兒一副氣若遊絲的樣子,忙去了二門報給她的準大嫂冰糖知道,冰糖纓絡她們將萍兒安頓在下人裙房裏,請了大夫,還對慶豐帝和劉鳳姐千恩萬謝,聽說是原大郎造的孽,冰糖等人當即臉都氣白了,遂迴去商量如何對付原管事母子雲雲,不在話下。


    宰牛巷屬於中城兵馬司管轄範圍,自從司禮監太監懷安來到金陵城,應天府尹就立刻緊張起來,生怕出事,五城兵馬司所有人都沒能過中秋節,晝夜不停的巡邏執勤,神經都十分脆弱,稍微喧譁便過去查看,別說是豬肉鋪群毆這種大事件了,中城兵馬司指揮使親自來查看,一瞧見暗探們拿出錦衣衛的令牌,頓時明白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正欲拍馬走人,一個暗探過去耳語道:“幫個忙,你們做個幌子,把這六個人帶走,但人幫我們送到詔獄去,上頭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們錦衣衛出手。”


    中城兵馬司指揮使會意,趕緊照辦,人送到詔獄,還沒上刑就全招了,曹銓看完口供,將這口供給徐楓看,說道:“說到底,這是你們瞻園的事情,你說現在說怎麽辦?”


    因原管事總是死性不改的找鳳鳴院和沈今竹的麻煩,徐楓早就厭透了這對母子,加上今日原大郎居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而且敢對慶豐帝動手,徐楓當然是說:“敢傷害龍體,當然是死罪,另外五個既然那麽能打,就流放到西北殺韃靼人吧,家裏那邊,我給爹爹寫信。”


    且說萍兒頂著滿臉血被人送到瞻園,消息立刻傳開了,今天把萍兒的行蹤泄露給原大郎的看門婆子知道事情鬧大了,忙跑去告訴原管事。原管事並不慌張,還笑道:“你怕什麽,我兒子喜歡萍兒不是一天兩天了。見血好啊,說不定十個月之後,我就能抱孫子呢,不用理會,先晾一晾木勤冰糖他們,這女人失了身子,著急的應該是娘家人,我們婆家人急什麽?到時候備一副聘禮去提親,她哥哥木勤就謝天謝地了!哼,兄妹兩個都是官奴,哪怕我兒子把萍兒打死了呢,木勤還能去告官不成?這瞻園是魏國公夫人當家,他一個小小親兵能鬥得過我一個大管事?哼,白日做夢!”


    這原管事優哉遊哉過了一個下午,原大郎做這等強占民女之事不是第一次了,也曾經逼得一個丫鬟上吊死了,都被她輕輕抹去,即使魏國公夫人後來知道了,也隻是教過去敲打幾句,並沒有出過亂子,所以對萍兒受傷一事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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