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尹說到:“公公就放一百個心,我那日定會和夫人一起去公公府上喝喜酒。”


    懷義笑眯眯的說道:“好好好,早些去,我還請了金陵最紅的崑曲班子唱一整出的《牡丹亭》呢,那戲班也給我麵子,說伶人的頭麵首飾、戲服、幕景都是新做的,他保證說這一年在金陵城,我家這齣戲是最好看的,頭牌伶人半個月前就都不接戲了,養著嗓子專門等著唱八月九日的《牡丹亭》,估摸賓客們看在這齣戲的份上,都捨不得走呢。”


    看著喜氣洋洋的懷義,應天府尹心裏放鬆了些,瞧著樣子,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正思忖著呢,懷義話題一轉,說到:“我後日就要成親,新房在城北雞鳴山腳下的英靈坊,我嶽父家卻在城西儀鳳門內獅子山腳下,我隔那麽大老遠去迎親接新娘子,平日裏也至少走一個時辰吧?你倒好,今日宣布全城戒嚴,每一個街坊、橋樑都用柵欄攔著,通過的車馬都要檢查,路上的車馬堵的一堆一堆的,你叫我怎麽娶新娘子?按照這個走法,就是到了天黑,我和我娘子還在路上呢,誤了拜堂的吉時,讓那麽多賓客在新房裏幹等可不好啊!”


    “府尹大人,這全城戒嚴要戒到什麽時候?如果非要到了後日還不能解禁,你會用什麽法子保證我娘子坐的花轎一路暢通無阻的到英靈坊新居?”


    第59章老相好衙門找女婿,李賢惠叛出公侯府


    應天府尹看著翻臉如翻書、瞬間咄咄逼人的懷義,心中大唿:有沒有搞錯啊,到底是誰被割了卵蛋?這死太監怎麽這麽橫,我就從來沒在他手裏得過便宜!第一次和他交鋒是在雞鳴寺普濟塔上,他說我居心叵測,把守備太監懷忠、兵部尚書等人當癩頭黿頂缸,害得這些人至今都對我有意見。這戒嚴是魏國公要求的,什麽時候解禁魏國公說了算,你找我做什麽啊!


    真是上輩子的冤孽!在他手裏吃癟過好幾次,應天府尹算是徹底被他整服了,說道:“此事因魏國公而起,我實在做不得主,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把那天迎親的時辰、還有經過的街道事先告訴我,我要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親自安排,提前清理街道,封閉路口,保證你一路上暢通無阻,絕對耽誤不了拜堂的吉時。”


    “不行。”懷義連連搖頭,秋風秋雨的涼天氣,手裏卻騷包的搖著一柄二十骨的象牙孔雀開屏摺扇,居然有股風流倜儻的味道了,他笑道:“成親都講究個熱鬧啊,我還請了教坊司的人一路吹打,鞭炮都備了六整車呢,到時應該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街邊行人擠著圍觀,一群光屁股小孩子搶喜錢和花炮才有意思呢。你肅清街道,趕走行人,我們一行人徑直往前走,也沒個看熱鬧的,這不是結親,這是送殯呢——啊呸呸呸,瞧我這張嘴,胡說八道的,總之你別總是堵著路口,也別把行人都趕走了,再保證我們迎親的隊伍一路暢通就可以了啊。”


    應天府尹苦笑道:“公公,你別為難我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最明白不過,你就是割了我的腦袋,我也做不到。不如這樣,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去瞻園找魏國公說一說,告訴他你成親的路線和時辰,要他通融通融,在那個時間暫時將經過的幾個街坊解開戒嚴,等花轎到了新房,再重新開始戒嚴如何?公公,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你再逼我,恐怕我就臥床不起——拖著病軀如何去喝你的喜酒哇。”


    懷義想了想,暗道好像也隻能如此了,不要逼的太緊,成親那日還需要他去給我撐門麵呢。於是說道:“好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九日那天一定要和夫人早點去啊!”


    應天府尹忙不迭的答應道:“好好好,我們一定早到,把整部牡丹亭聽完再走,到時你不要嫌我們礙事,多喝了你家的茶啊。”


    懷義喜滋滋的打趣道:“你這個老狐狸,還喝什麽茶呢,肯定是想著花樣勸酒,把我灌醉,以了解這幾年的恩怨是不是?”


    應天府尹被道出了心思,趕緊矢口否認道:“唉,你還不知道我麽?最是個老好人了,我要是四處樹敵、不依不饒的那種人,也幹不了應天府尹這個位置——早就去禦史台混去了,我對公公是一片愛護之心啊。”


    “那就好。”懷義說道:“那就請府尹大人那天替我擋幾杯酒吧,咱們一言為定!”


    就被這死太監詐住了!這世上結婚娶妻的太監那麽多,誰都沒你懷義弄的花樣多,排場大,瞎講究!我堂堂朝廷三品大員,要給你一個太監新郎官擋酒!應天府尹暗暗叫苦,麵上依舊笑道:“隻要公公不嫌棄我酒量小,我定當效勞,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酒量不怎麽樣,要是在公公之前醉倒在地,恐怕我就有心擋酒無力喝酒了。”


    懷義拍了拍應天府尹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我還請了其他幫手呢,文有你應天府尹,武有金陵錦衣衛同知汪福海汪大人,你們一文一武都是三品大官,我懷義真是有麵子啊!”


    這懷義喜滋滋的走了,應天府尹在樓上瞧著馬車行駛的方向,應該是去大功坊徐府街瞻園,找魏國公說和迎親路線去了吧。


    應天府尹吩咐幕僚說道:“我就在這茶樓竹榻裏歇一會,衙門若再有事或者有人找,你一律說我出門辦事去了,哎喲,累死我了。”


    幕僚應下,叫了一隊衙役守著,快到應天府衙門大門時,被一個中年婦人攔住了,幕僚定睛一看,喲!這不是東翁的相好嘛,怎麽找上門了?


    那婦人有些著急,說道:“我知自己的身份不該來這裏的,隻是心裏實在著急,鬥膽來找府尹大人有事相求,還望你帶我進衙門。”


    幕僚問道:“大白天的往衙門跑,發生什麽事了?”


    那婦人說道:“昨晚我女兒女婿都沒迴來,也沒派人捎個信,以前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我擔心——擔心他們遇到歹人了,想找府尹大人查一查,恰好今日一早聽說金陵全城戒嚴,我想著是不是和我女兒女婿有關係,便過來看看。”


    昨晚事發後,魏國公立刻派人接管了此事,南城兵馬司有何發現也是直接向魏國公的人匯報,應天府尹和幕僚隻知道是八府塘和秦淮河死了人,並不知孫秀夫婦其實隻是經過八府塘,目的地卻是遺貴井的餘宅——餘三娘的母親餘氏,就是應天府尹的新歡!


    餘家表麵一副大戶人家的做派,把孫秀這種鄉下土秀才騙得團團轉,但卻哄不住幕僚這種老江湖,幕僚暗道:你的女兒女婿?那就是ji女和恩客囉,他們突然消失意味著什麽?肯定是私奔了啊,你們這種半開門不是經常出現這種事情麽?做母親的不捨得女兒這種搖錢樹,不準女兒嫁為人婦成為良家女子,女兒不堪忍受,便和恩客私奔,橫豎半開門在戶籍上都是良家女子,行動比ji家自由多了。你女兒肯定是私奔嫁人生子去了,這點小事還需要找我們府尹大人出麵嗎?還是幾年後自認倒黴捏著鼻子去認外孫吧。


    幕僚便說道:“太不巧了,我們大人今日有事一早就出門了,這全城戒嚴是何原因是國家大事,我不方便和你說,你迴去了,我們大人得空便去看你。”


    餘氏也是老江湖了,瞧出幕僚的敷衍之意,她知道餘三娘向來聽話,那三女婿也是個鄉下土包子老實人,肯定做不出私奔這種事情來,平白無故兩個人都不見了,定是出事了啊,餘氏說道:“那我就在這裏等著,大人什麽時候迴了衙門,我便去找他。”


    幕僚暗道:你這婦人也太不識相了,衙門後院住著東翁一家祖孫三代人呢!萬一有什麽風聲傳進去,被夫人知道了,鬧將出來,知道是我帶這個半開門婦人進衙門,我這飯碗不保啊!


    又想這婦人甚得東翁歡喜,若生硬拒絕了,得罪了她,恐怕這婦人和東翁吹枕邊風,說自己壞話呢,幹脆編個謊話把她先哄走再說。東翁剛才說了,他要歇一歇,除了魏國公,誰都不見的。


    幕僚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家東翁一早就出城了,具體辦什麽事我不方便說,但是至少到晚上才能迴來,你何必在這白等呢,還不如先迴家安排家丁去四處找一找,尋一尋,你的事我放在心裏了,等東翁一迴來,我就跟他說。”


    餘氏無法,隻得應了,迴到遺貴井宅子,將女兒女婿的臥房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了孫秀家裏地址所在,忙命家丁即刻啟程,去鬆江華亭看看女兒是否私奔到了此地,事已至此,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懷義大張旗鼓的張羅自己的親事,他要娶的是雖然是和離過的女子,但也當做初婚來慎重其事的對待,除了準備豐厚的聘禮,更是三茶不缺,六禮兼行,禮物周到,又捨得花銀子做排場,給即將過門的妻子做臉麵,務必讓妻子滿意展顏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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