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曦根據墨卿所說的,也在尋找著簪子。她在尋找簪子的同時,也用餘光看了看雕像的女子。


    女子長的清秀,算不得妖豔,可這清秀中又有獨特的韻味,女子看起來不過雙十的年華。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女子的話,再與這桃花相配,長孫曦想也隻有這句話才能形容,“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雖不是絕世美人,可看這雕像的生動,想必做這個雕像的人一定非常非常愛這女子吧。這份愛,想必也是愛的十分深沉吧。


    長孫曦有通靈的本事,隻要是碰到死者的遺物,就能看到她的過去。這也是為什麽,她能看到明婭的過去,和她溝通的原因。長孫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這樣的能力,等著奇怪的事情發生次數多了之後,也就發現了。


    她找到簪子的那一瞬間,果不其然有很多影像在腦海中徘徊。女子蒼白的臉,似乎隻要輕微的觸碰就會魂飛魄散。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可以解脫的機會。”


    女子突然開口,眼神十分的空洞,聲音也有氣無力,可卻十分的堅定。似乎,她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似得,也似乎,她想解脫這個想法已經鐫刻進了她的靈魂,折磨她的同時,又是讓她保持現象的執念。


    長孫曦看著這女子,很難相信,這就是那個雕像女子。雕像雖是死物,可卻刻入了靈魂,生動了不少,顯得女子十分的年輕、活潑,和眼前的這個女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長孫曦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變故才讓這姑娘成了這副樣子。又是怎樣的痛楚,才會化作了執念。


    “你想要什麽樣的解脫?又是有什麽樣的執念,才讓你成了這副模樣?”


    長孫曦看著女子,心裏雖震驚,可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看多了世間的別離,還有至死方休的情愛,也都能猜到幾分。能如此的深情,又如此的恨,大概是和著墨家的某代祖先逃不開幹係吧。


    “姑娘可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


    女子嫣然一笑,臉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看起來十分的幹淨、純潔,也十分的舒心。


    長孫曦有些癡癡的看著女子,微微點了點頭。既然來到了這夢裏,作為一個聽故事的人,她不拒絕任何一個故事。更何況,對這姑娘將給她講述的故事,她也十分期待。


    “我叫忘書,忘記的忘,書寫的書。”


    女子說起自己名字的時候,嘴角有了苦笑,讓人十分的心疼。


    “忘書,確是一個好名字。”


    長孫曦第一次知道,有一個人的名字可以美成這般,且忘書本人也人淡如菊,卻有幾分才女的氣息。


    “有人也曾這樣誇過我的名字。”


    說起那人的時候,忘書的表情有幾分甜蜜,又有幾分痛苦,也許幾分執著,更有幾分釋懷。那個人在她的心裏一定很重要吧,否則怎會有這麽多種錯綜複雜的表情?也正因為有了那麽多的感情,才會導致了後麵的故事吧。


    “不知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後,忘書巧妙的轉換了話題,看著長孫曦。


    “我叫長孫曦,晨曦的曦。”


    長孫曦看到了忘書沒有來得及收住的情緒,還有紅了的眼睛。如果說,鬼魅沒有眼淚的話,那一滴滴的痛苦所劃過臉頰的是心頭血吧。


    “晨曦的曦。”忘書抿了抿嘴,“是個好名字。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從來都不曾叫過忘書,或者真的可以忘記書寫心頭愛,如此一來,我這後半生又何須如此?他的後半生,也不必如此。”


    長孫曦不言。曦字好又如何?終歸還是負了好寓意,又何談什麽好?


    “我是忘書長老的女兒,他是弦月穀的穀主墨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他鑽研陣法的時候,我誤入陣法,他盛怒卻還是把我救了出來。我毀了他大半年的心血,他卻沒罰我。”


    迴憶起那段往事的時候,忘書臉上都是洋溢著的幸福,似乎,那段幸福,是這世間無人能奪走的。就好像,以後的物是人非卻依舊改變不了這甜蜜的迴憶。每每想起,才知道,自己也不曾白活過。


    “墨循是我見過的最怪的人。其他男人愛江山愛美人愛遊山玩水愛詩詞歌賦愛酒,可他卻是其中的另類,他隻愛鑽研陣法,哪怕他是弦月穀的穀主,哪怕是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切,他卻依然喜歡鑽研陣法。明明可以不那麽累,卻偏偏喜歡把自己關在這些地方。起初,我並不明白墨循為什麽會這樣,等到足夠了解他的時候,我才懂得,什麽叫做高處不勝寒。他看似得到了一切,看似隻要伸手就可以得到一切,可這些觸手可及的卻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研究陣法,是他那一生中唯一的,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些,長孫曦也明白的。墨卿又何嚐不是這樣?高處不勝寒,自古以來,便是一直存在的,無一傲世之人可以避免。得到了天下,卻避免不了輸了自己,輸了她……


    “從那次以後,我就偷偷的跟著他,哪怕是他根本不會在意我,我還是執著的、厚顏無恥的跟著他。弦月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每一代弦月穀穀主都需要娶長老的女兒為妻,不管是哪家的女兒,隻要是長老的女兒即可。我仗著自己是長老女兒的身份,貪婪的看著他,妄想得到他……”


    這種卑微到了塵土中的守候,長孫曦竟覺得自己和她有微微的相似。愛而不得,明知不得,卻依舊苦苦抓住不放。


    “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迴到初遇墨循的時候,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抓住那個冒冒失失的自己,對她說,‘別去了,會遇到一個此後令自己肝腸寸斷的人,如果遇到了,千萬不要把他不經意的好當成愛,如果當成愛了,一定要認清楚自己的地位,離他遠遠的。最差的時候,哪怕是看著他要迎娶別人,也不要作踐自己去毀了他的婚禮,最最差的,哪怕是毀了他的婚禮,也不要讓他動情,給他自由……’”


    忘書說到這裏的時候,所有的迴憶也都一下子打開了,想所以就看到了那個單薄的身影不肯放的忘書。


    “小姑娘,你可知道,這樣跟著一個男人,可是不對的?”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墨循突然轉過了身,臉上竟有笑容。


    忘書第一次看到墨循笑,整個人都待在了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姑娘還真好玩兒,這樣就害羞了?那之前的那個緊緊跟著我的小尾巴呢?我還以為,小姑娘臉皮厚呢。”


    墨循沒用本尊,忘書又驚又喜,總覺得,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也正因為這些錯覺,才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陷進溫柔鄉中,無法自拔,也沒辦法讓自己不要作踐自己。


    “小姑娘,又見麵了?似乎長高了不少呢?”


    之後再遇到的時候,墨循因為出穀曆練,一年後了。


    忘書想說,她早就不是什麽小姑娘了,她都十七了,可一看到墨循,她舌頭就像是打結了似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一年沒見,還是那麽臉皮薄呢。”


    墨循邊說邊揉了揉忘書的頭,忘書呆呆的看著她,忘記了唿吸。在那一瞬間,忘書覺得,她似乎已經得到了全世界。什麽是幸福,她大概已經知道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的好騙,隻要是給一點點好處,就會忍不住的犯賤?”


    忘書突然說道,長孫曦卻十分的想哭。並不是忘書不夠好,也不是忘書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哪個‘居心叵測’的姑娘會收的住自己的情緒?更何況,這時候的忘書已經愛慕了墨循整整四年……


    “感情並不是誰對誰錯,誰犯賤,遇上了,誰又比誰高貴的了多少呢?”


    “為什麽不說你是獨孤長老的女兒?其實,你和那些女人一樣,隻是看中了我的身份,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吧?忘書,你讓我覺得惡心。也難怪,你和那些女人又有何區別?”


    墨循一下子掐住了忘書的脖子,收緊了手,眼神十分的兇狠。在這一刻,忘書毫不懷疑,墨循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她多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剛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墨循,也不知道他是弦月穀穀主,她隻是單純的本著一個女子滿腔的愛意愛著他而已,不是這樣的……


    忘書想解釋,可墨循從未讓她有機會開口。她痛苦的流下了眼淚,也正是忘書的眼淚,喚醒了已經發狂的墨循。墨循一下子就鬆開了攥住忘書脖子的手,突然大笑了起來,殘忍的說著,“獨孤忘書,從今以後,你也不用再出現在本尊麵前了,此後,不管是有什麽交情,你最好忘掉,你在本尊麵前也不過是陌生人,頂多是獨孤長老的女兒罷了。”


    忘書永遠都不知道的是,墨循第一次在她麵前用本尊這兩個字是讓她離他遠些,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她多想說,就因為我是獨孤忘書,所以什麽都不配得到了麽?就因為我騙了你,我沒說我的身份,就是犯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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