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休本人並非水屬,可自從錢塘之事發生之後,他發現自己對水就變得異常親近。


    在水靈力濃鬱到極致,已然實質化的龍宮大殿,這種感覺就尤為明顯。


    眼前水波的每一次蕩漾,他體內某處也跟著隨之起伏、共鳴,仿佛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緩緩的醞釀。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他仿佛能夠聽到水靈的唿吸。


    “公子?”


    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寧休從沉思中迴過神來。


    他看著晴雨,歉意地笑了笑,抬眼望去,隻見大殿上首寶座的位置還空著,顯然龍君還未到。


    下方一共四個賓客的位置,其中三個座位都已有了自己主人,強悍的氣息從他們身上傳出,沒有一人實力低於入道。


    寧休看了一眼,不以為意,在晴雨的引領下,來到最後剩下的那個位置前,坐了下來。


    四人分作大殿四個方位,遙遙相望。


    所有人都在打量觀察對方,暗暗較量,眼中盡是警惕之色,隻有一人除外。


    “哢吱!”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寧休獨自一人坐在位置上,拿起一顆朱果一口咬下,旁若無人。接著又是拿起酒壺,仰頭一口灌下。


    在場眾人身為龍君宴賓客,龍宮方麵自然不會吝嗇。


    所有人身前的案幾上均是擺放著靈果與靈酒。


    對於一般練氣士,這些靈果與靈酒當中所蘊含的靈力無異於靈丹妙藥,對於入道真人而言,雖然效果不再明顯,不過總算聊勝於無。


    所有修士入道之後,均需跨過三重天梯,方能證就金丹大道。先不說其他困難,單每跨一層天梯所需的靈力都須得是海量。


    因此寧休絕不會放過每一絲增強自身靈力的機會。


    而這在其餘三人看來,無疑是丟了他們身為入道真人的臉麵。


    所有人看向寧休的眼神都是發生了變化,雖說以他們城府,達不到嗤之以鼻的地步,可眼底深處的輕視卻是無法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哪裏來得窮鬼?


    道法財侶地,沒有“錢”還修個屁的道。


    在他們眼中,寧休的形象儼然成了一個破落、窮困,沒有絲毫修行資源可言的散修。


    而這個散修在拚盡所有努力、資源,好不容易,終於入道。


    也隻有這種可憐蟲才會為了眼前這些區區靈果、靈酒而絲毫不顧入道真人該有的風範。


    事實上他們想得也沒錯。


    寧休就是一個散修,而且還是一個來自現世的散修。


    在四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他仍舊坐在那裏,大口飲酒,渾不在意。


    晴雨站在後頭,看著寧休,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笑容。


    看著眼前場景,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她父親和她講的一句話。


    “你很在意別人怎麽看你,但真正的龍從不會關心一條魚的意見。小雨啊,你知道太陽為什麽是太陽嗎?因為它從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那時晴雨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隻是抬頭看著她父親那偉岸的身子,懵懂地點了點頭。


    ......


    至於寧休,與常人不一樣的家庭環境,讓他從小就不明白一個道理。


    這世界從不會在意一個一無所有的人的自尊,世俗界如此,修行界更為殘酷。


    再者說了,這些靈果、靈酒擺在這裏,不就是讓他們吃的嗎。


    因此又有什麽好矯情的。


    “咕嚕咕嚕.....”


    又是一壺靈酒入肚,寧休心中直唿暢快,他搖了搖空空如也的酒壺,將其放迴桌麵。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從他右前方響起。


    “小子,你的酒喝完了,我請你喝!”


    話音剛落,隻見說話之人抓起身前酒杯,徑直朝寧休拋了過來。


    酒杯破空,唿嘯而去。


    穿越了大半個龍宮大殿的酒杯,其中酒水,不灑分毫。


    而就在它快要到寧休身前是,忽然燃燒!


    對,你沒有看錯。


    在水靈力如此濃鬱的龍宮大殿,酒杯竟然竟然能夠燃燒,這本身就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可那人偏偏做到了。


    這是一種蔚藍色的火焰。


    寧休抬眼望去,眼睛微微眯起,他從這股火焰上頭感覺不到絲毫熱意,反而是一股凍徹心扉的寒意撲麵而來。


    他右手一揮,一股勁氣破空而出。


    酒杯粉碎當場。


    精致的碎片,連帶著零星的火焰掉落在地。


    “我沒酒了,自有主人家招待。”寧休抬頭看了一眼出手之人,平靜道。


    話音剛落,站在身後的晴雨果然跟著走了出來,倒滿了靈酒,擺上新的靈果,盡足了身為一個侍女的本分。


    出手之人坐在寧休右前方,是一個少年公子,一身雪白裝束,露在外頭的肌膚卻比衣裳更白。


    酒杯破碎之時,本就白的臉色就越發蒼白。


    隻見他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握緊複又鬆開,如此反複三次,這才忍住想要出手的衝動。


    “哈哈,小子說得好!”


    “他白焰冰又算哪根蔥,敢在這敬酒。”


    一陣粗狂的大笑聲隨之響起。


    寧休抬眼望去,發笑之人恰好坐在他正前方,是個精赤著上身的虯髯大漢。


    隻見這人獅鼻闊口,滿頭赤發,左耳戴著三枚金環,隨著笑聲響起,那金環也跟在在不停的“叮當“作響。


    與他的笑聲一樣,他那雙眼眸之中仿佛有股火焰在燃燒,充滿著狂意。


    再加上那一身猶如鐵打的黑肉,狂人形象躍然紙上。


    “狂山,你說什麽!”


    白焰冰“謔”的一聲站起身來,死死盯著狂山,冷冷開口道。


    他本來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如今卻又是被狂山輕鬆挑起。


    看得出來,二人之間定然早有過節。


    “我狂山還怕你不成!”狂山冷笑一聲,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們把這裏當成是什麽地方了,要打出去打!”一直不說話的第四個人,忽然開口道。


    這人一身青衣勁裝,身後背著一把沒有刀鞘的快刀。


    整個大殿,一時間立即緊張起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寧休忽然站起身來,朝著大殿上首行了一禮,朗聲道。


    “參加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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