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著油門的腳的力量依舊控製得很好,但握著方向盤的手上幾乎暴起了青筋:“我吃了一顆……我也不清楚是什麽作用的膠囊,應該對內髒有長期的損傷效果。組織給了我用於臨時應對的藥物,我會想辦法……但我想這件事需要告訴你。”電波的那一端驀然安靜下來。上能聽到那邊的腳步聲,門被打開、關上的聲音,然後除開原之外的整個世界都仿佛寂靜下來。他知道原研二現在的辦公室位置。從時間和腳步來判斷,原這會兒大概在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樓梯間。“……我很高興小希能把這件事告訴我。”良久,原這樣說。“我讓你難過了嗎?”“我不否認。因為我非常在意你,所以你遇到了糟糕的事情,我總會因此而難過。”上沒有說話。而原溫和地繼續:“我這麽說也並不是希望小希為此而自責。我確實感到難過但我同樣因為小希願意信任我、把這件事告訴我而感到放鬆。這是件糟糕的事情,但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對嗎?”“我或許能聯係上這種藥物的製作者並獲得幫助。”上低聲迴答,“但我仍然不清楚”“它可能會帶來不那麽美好的結果,是嗎?”原輕聲說。他這會兒確實站在距離自己的辦公室十幾米遠的樓梯間內。天花板上裝飾著小小的燈泡,他靠在牆邊,低頭能看見自己腳下漆黑的影子。他用了疑問句,但並不是想要得到迴答。上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在空曠的樓梯間中隻能聽到對方的唿吸聲、以及汽車在行駛時會發出的聲音。即使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也還是更為他會難過這件事而忐忑不安。原知道上這幾年已經再努力學會怎麽把自己的安危也放在心上,所以這個時候,上的遲疑也真的隻是因為更重視他的想法。他抬起手按住心口。其實幾天前才見過,但是這一刻,他突然又很想念在電話那頭的那個人。“我想見你。”他說,“檢查完之後立刻來找我,好嗎?”上輕咳了一聲。這並不是因為他嗓子癢了,而是因為他聽到原這樣直白的思念之語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習慣在別人麵前演戲,習慣偽裝。但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的臉都燒了起來。明明是很糟糕的開頭。……但聽到原研二這麽說之後,他隻想盡快迴到東京。“我知道了。”他說,“我會盡快過來的。”*在傍晚的時候,他先後聯絡上了日本公安和cia。他聯係兩名臥底搜查官的主要目的當然是為了告知他們關於boss最新給他下達的任務幽靈仆役當時所說的確實是要求他對所有人保密,但他早就習慣了轉手把組織裏的信息散播給值得信任的臥底,這次也不過是額外提醒了一句這件事的保密層級。伊森本堂在額外聽說他想諮詢朱奈瑞克關於組織內的藥物後承諾會盡快想辦法聯係上如今用假身份在美國上學的組織前代號成員;而諸伏景光……諸伏景光在聯係他之前已經收到了原那邊的消息。再三確認他不打算去公安這邊確認能保密的醫療機構做檢查後,諸伏才放過這個話題。至於他這次的調查任務,諸伏說之後可能會需要就此和他溝通一些事情。上猜測他們或許有相關的計劃。他這天晚上迴到東京已經是七點多。先去安全屋換了身衣服再換了輛車,然後趕到灰原宅的時候就看到了嚴陣以待的灰原榮子和灰原哀。“你應該還沒吃過飯。”灰原穿著白大褂的樣子十分可愛,又很有氣勢。她不客氣地指了指空出來的那張采血台。上走過去坐下,然後被小學生按著抽了整整六管血。“反製類的藥物先給我三顆。”灰原說,“朱奈瑞克那邊如果有消息了”“我會把能拿到的資料也交給你。”上幹脆地說。灰原點了點頭,然後又問,“要吃點什麽嗎?有多餘的咖喱飯。”饑餓感確實很強烈,但對上而言還沒到不可忍受的程度。“不用了。”他說,“我之後還有事情。”灰原審視地看了他一會兒。“……算了,不管是什麽事情,總之和我沒關係。”她最後這樣說。上幾乎懷疑她察覺到了什麽。灰原哀確實有非同一般的敏感度。她能夠在最尋常的時機察覺到異常的氣息,也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說什麽話。這是她在組織內這幾年中鍛煉出來的獨屬於她自己的特殊能力。就像現在,灰原雖然說著不想管他的事情,但是神情並不擔憂、甚至是有些放鬆的就好像她已經猜到他接下來的行程並不危險一樣。他笑了一聲。換成是別人他可能還會緊張一下,但灰原哀的口風很緊,哪怕真的有什麽想法也隻會死死悶在心底。“那我先走了。”他說,“如果實驗中需要什麽額外的東西……”灰原榮子會意地接口:“我會直接聯係倉野先生。”*上這天到原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他在三年前就拿到了鑰匙,但還是習慣每次到樓下的時候先發條訊息。於是他今天剛進入玄關,就聞到了來自廚房的香氣。聽到他關上門的聲音,原扭頭喊了一聲:“小希應該還沒吃飯?”上:“……嗯,想先來這邊。”他把外套掛在玄關的衣帽架上,然後換上拖鞋,走進廚房。小煮鍋裏的是麵條,邊上的水鬥裏放著一把新鮮的菜葉子,案板上有一塊切好的牛肉,一旁的碗中放著一枚雞蛋。“應該還要一會兒。”原側過頭,“小希要先去洗個澡麽?”上“噢”了一聲,乖乖地準備轉身就走然後沒走成,原按住了他的肩膀左側:“等等。”然後上也忍不住笑起來。他們在廚房裏交換了一個親吻,然後原托著下巴端詳了他片刻。“今晚到明天一整天都歸我?”上:“……”他吐槽:“研二先生親完了才這麽說……”原一本正經:“好像是不太對不過小希沒反抗,那我也不算是騷擾?”上:“……”原:“我還想再親一下?”上舉手投降。他主動湊過去一點,在原的嘴唇上觸碰了一下,然後被抓住手臂,身體的距離拉近……第二次分開的時候,原看起來非常愉快。“雖然沒有語言迴答,但我就當小希答應了?”上再次:“……”他歎氣,但眼底也浮起溫柔的笑意來:“我也沒有想要拒絕研二先生。”原輕鬆道:“啊,我知道。但我更想聽到小希親口這麽說出來。會有快樂加倍的感覺。”上咳嗽了一聲。他上輩子就性格比較內斂,這輩子最開始的那十多年又長期生活在極其壓抑的環境中。所以哪怕和原維持了現在的關係,他也還是不擅長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但也有那麽些時候,心底的溫柔和歡喜會慢漲到要溢出來,如果不把那樣的心情說出口,他會覺得自己像是鼓脹的氫氣球,被過多的快樂吹得要飛上天。所以這幾乎成為了他和原研二之間無言的默契。原會時不時地哄誘他說出自己的真心,而他有時候會因此而感到窘迫,卻從不試圖逃避。“從剛才到明天。”他站直了身體,正麵地迴答了原最開始的問題,“我都歸研二先生了。我很高興研二先生會這樣問我。”然後那雙專注地凝視著他的紫色的瞳孔裏流溢出欣然來。“嗯,我也很高興小希會這樣迴答我哦。”第135章 file.135非要說的話,這一天對上而言最不愉快地並非是被迫服下未知的、有負麵效果的藥物。而是前往鳥取縣、見boss這件事本身。他每一次去鳥取縣的時候都要在路上清空自己的雜念,盡可能地把自己最冷酷、最非人性的一麵調動出來。他不能在那裏露出分毫的破綻,而這總是很耗費精神的。原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晚餐之後,他把餐具丟進洗碗機,然後轉身迴到沙發上,也不急著催疲憊了一天的上去睡覺,而是把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戀人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腿上,然後伸手給他按摩太陽穴。“又頭疼了吧?”上“嗯”了一聲。他的精神性頭痛發作起來總是很嚴重的。原不讓他在這裏裝樣子,所以這會兒他也沒掩飾,而是閉著眼睛盡可能地放鬆精神:“迴程路上突然發作的。但還能忍受。”“小希又開始說什麽‘可以忍耐’啦。明明知道我超級不喜歡這個詞語的。”上心虛了一下。他小聲迴答:“我會努力記住的。”原低下頭,用自己的鼻尖去碰上的,然後順勢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這樣會感覺好一點嗎?”上頓了頓。他眨眨眼,開玩笑:“如果我說會?”原拖長了一聲歎息:“如果小希真的會因為這樣而感覺好一點那我就可以做得再過分一點了。”他伸出食指在上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不過現在,還是優先照顧你的頭疼吧。”他想了一會兒,又問:“我去用熱水燙一條毛巾?”上搖了搖頭。他難得有點耍賴地抓住了原的手指:“就讓我這樣躺一會兒就好了。畢竟本身是精神上的壓力和研二先生待在一起會更能緩解下來。”他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自己也覺得這句話過於大膽直率,於是慢慢放輕了聲音。原失笑。他很高興上會這麽帶點玩笑意味地和自己說話,這意味著他的頭疼狀態確實有在慢慢地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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