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楚溪的肩膀聳了起來,微微一顫,李曉香趕緊道:“對不住!對不住!是不是碰著你的傷口了?”


    “非也,隻是忽然被熱氣氳濕,有些不適罷了。”


    楚溪緩緩閉上了眼睛,睫毛垂落,自有一番優雅底蘊。


    李曉香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血跡結了痂,沒有那麽容易擦淨,她又將帕子在水盆中洗淨,包著手指,一點一點擦過對方的眉骨。


    這傢夥的眉毛長得不錯,不濃不淡的,眉尾暗含銳氣。


    李曉香站著微微低著頭,氣息輕輕拂過楚溪的眉眼,他緩緩仰起頭來,李曉香這才注意到他的鼻樑也十分俊挺。忽然起了好奇心,想弄明白這傢夥到底長了個什麽模樣。李曉香又換了水,沿著對方的臉頰,緩緩將他臉上的血漬浸濕,抹開,李曉香第一次明白麵如潔玉是什麽意思。


    當楚溪的眼睛緩緩睜開,李曉香頓覺對方的眼簾間仿佛開啟另一個更為深邃廣闊的天地,她下意識屏住了唿吸,向後退了半步。


    我了個神啊!這要是放現代,頂著這麽一張臉,絕對紅遍大江南北經久不衰的男神啊!


    此時,路嬸也為楚溪清理好了頭頂的傷口,當她看清楚楚溪的長相時,不由得感嘆出聲,“誰家的公子如此俊俏啊!還好沒傷著臉,不然就可惜了!”


    李曉香也暗自慶幸了起來。


    楚溪淡然一笑。


    柳大夫去了針線來,對楚溪道:“傷口有些深,需得fèng上兩針,否則恐難癒合。隻是現下未備有麻醉散……”


    “柳大夫請,楚某忍得住。”


    柳大夫點了點頭,便撥開楚塵的頭髮,替他上線。


    李曉香在一旁看著,柳大夫的動作極為流利,三針不過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就fèng好了,楚溪的手一直扣著椅子的扶手,眉頭微微蹙起,未曾悶哼一聲。結了線,柳大夫給楚溪上了藥,蒙了紗,繞著腦袋轉了一圈,固定在腦後。


    “楚公子,老夫開些藥你帶迴去,內服外敷會寫清楚。公子迴去好生歇息,方才老夫囑咐的公子需牢記。”


    “楚某謝過柳大夫。”


    楚溪起了身,逢順趕緊上前扶著,他的目光瞥向李曉香的方向,這丫頭正抿著唇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模樣。


    “楚某唐突,不知姑娘閨名?”


    楚溪走得越是近,李曉香越是能將對方眼角眉梢看得清楚。人都說什麽妲己之類嫵媚無雙是狐狸精變來迷惑紂王的,李曉香這會兒卻猜想這傢夥不會也是狐狸精變的吧?不然那雙眼睛怎麽這般勾人?


    “我……我叫李曉香……”


    “原來是李姑娘,失敬失敬。”楚溪行了個禮道,“在下楚溪。”


    李曉香點了點頭,不知所措道:“楚公子有禮了。”


    “能為姑娘找迴錢袋,也是與姑娘的緣分。在下願與姑娘做個朋友,姑娘可樂意?”


    李曉香點了點頭,隨即又想搖頭。這個楚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她李曉香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沒氣質要家世沒家世,整一個三無產品,這楚溪莫名其妙和自己做什麽朋友?腦袋被板磚拍壞了?


    “啊……哦……”李曉香在心中燒香,這楚溪千萬別是個大麻煩!


    “今日時候不早了,楚某需得告辭了,在此謝過柳大夫了。”


    “無妨,公子路見不平能相助老夫的徒弟,是老夫謝公子了。”


    楚溪復又行禮,說下次再來拜望柳大夫,便召來逢順,扶著他離去。


    柳大夫朝柳曦之點了點頭,柳曦之便出門相送。


    到了門口,楚溪停下腳步問柳曦之,“柳兄的師妹倒是有趣,不知今年年方幾何了?”


    柳曦之本就沒什麽心眼,別人問,也就照實答了,“聽說明日就十三歲了。”


    待到楚溪離去,李曉香與柳曦之迴到了藥鋪,柳曦之繼續稱量著糙藥,而李曉香卻發起呆來。


    她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似是在哪裏見過這個楚溪,可如果真的見過,憑楚溪的長相自己是不可能記不起來。可就是看他的神態,以及唇上勾起笑的模樣,越發覺得眼熟。


    還好,有人來抓藥了,柳曦之將藥性藥理講了一遍,李曉香聽著聽著也就將心中的疑惑當做胡思亂想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楚溪被逢順扶著,剛走完這條街,一輛馬車在他們麵前停下,蘇流玥撩起車簾伸出腦袋驚訝道:“三弟?真的是你?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了!”


    楚溪搖了搖頭道:“一言難盡。”


    “上車,為兄送你迴府。你這樣子迴去,可得驚著楚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老老實實說來!”


    楚溪與逢順上了車,與蘇流玥對麵而坐。


    別看蘇流玥平日裏一副懶散模樣,但自己的結拜兄弟被砸破了頭,他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意外而已。”


    “意外?該不會是你替那小姑娘追錢袋出的意外吧?賢弟,你又不識得那小丫頭,平日裏路上被乞丐攔下也不見你掏出一枚銅錢,今日這是怎麽了?著了魔障不成?”蘇流玥的目光掃向楚溪身旁逢順。


    逢順也不答話,低下頭來。


    蘇流玥嘆了一口氣,“你不說,見了楚夫人,為兄如何與她解釋?”


    “也沒什麽,追那毛賊追得狠了,他忽的迴身朝小弟扔了塊磚石,這就被砸傷了頭頂。”


    “唉,好端端地,就是要追毛賊也是遣了逢順去追,你忽然起什麽興?”


    “也許是那丫頭喊得那聲‘你小子有手有腳就知道欺負辛苦人’讓我有感而發了吧。”


    “你這‘有感而發’的代價可真是大!”蘇流玥別了他一眼,心中明白這事兒肯定不是楚溪的有感而發這麽簡單,但他相信楚溪的為人,既然楚溪不方便對他說清道明,那麽他就暫且不問,什麽時候楚溪想說了,他自會垂首傾聽。


    過不如蘇流玥所料,楚溪這副樣子迴到府中,掀起軒然大波。


    先是楚夫人聽說兒子受了傷,被眾多僕從簇擁著趕來前廳,看著楚溪頭頂的紗布上還滲著血漬,差點沒按著胸口暈過去。再來便是楚溪的妹妹楚佳音,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待到楚家老爺,也就是銀樓的東家楚厚風迴到家中,直接撈起花瓶砸向逢順。


    “你到底是如何照料公子的——”


    逢順是有苦也說不出,隻能任由花瓶砸在肩膀上。


    “爹……爹你別急,此事無關逢順,是孩兒心思不夠縝密,被賊人鑽了空擋。”


    “賊人?什麽賊人?在這都城之中,誰不知道我們楚家?就是王侯貴戚也不敢砸你的腦袋!”


    楚溪將自己對蘇流玥的說辭再說了一遍,楚厚風一想到自己的兒子是被碎石街的人給傷了,頓然氣到牙癢。


    “碎石街是越來越猖狂了!京中捕快收了他們的好處就任由他們為非作歹!白日朗朗,天子腳下,他們竟如此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28章


    楚家的銀樓歷時數代才有了今日的規模。楚溪的曾祖曾經將家中所有產業都捐贈給大夏的開國皇帝作為舉兵起義的軍餉.


    大夏開國之後,楚溪的曾祖更是被封為開國十二功臣之一。隻是他對登堂拜相不感興趣,念念不忘的反而是楚氏銀樓的百年家業,於是辭官繼續做銀樓的生意。


    大夏的開國皇帝禦筆親書“匯通天下”贈與楚家,自此之後,楚家的銀樓便是大夏第一大銀樓,富可敵國,甚至在大夏之外的鄰邦也有分號,真正做到了“匯通天下”。


    當年開國十二功臣,皆因各種原因抄家的抄家,發配的發配,反觀楚氏,置身朝堂風雲之外,卻做到了富貴齊天。


    “伯父,今日這夥賊人會砸傷三弟,明日更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不如……”蘇流玥看向楚厚風,眼睛裏有幾分暗示的意味。


    楚厚風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逢順,你去虎本將軍府,捎封信與韓將軍,就說你家公子被碎石街的匪人砸傷,如今正臥榻養傷。”


    “爹……此事還是不要叨擾韓大哥……”


    “這不是老夫叨擾不叨擾,你是我楚家的長子嫡孫!若有閃失,為父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既然碎石街的匪人對你已經起了歹意,便不能姑息!斬糙除根,難道靠那群不中用的捕快嗎?必得韓釗出馬,領了兵士蕩平那碎石街!”


    楚溪沒想到自己被李曉香砸破了頭,碎石街卻要被掃蕩。難不成這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罷了罷了,碎石街的人也不是什麽善類。加上那個毛賊也見過李曉香的臉,萬一因為今日之事惡意報復,自己又不能時時刻刻看護著那死丫頭,韓釗能將那夥匪人全部捉拿了,也是好事。


    楚夫人聽說兒子的傷口是城中一個小藥坊的大夫處理的,心中擔心起來,派了人出去尋名醫上門。楚溪瞪了逢順一眼,怪罪其多嘴的意思十分明顯。


    名醫上了門,拆下楚溪頭頂的紗布,看了看,又把了脈,對楚夫人道:“夫人莫要擔心,公子頭頂的傷口處理的十分妥當,fèng線密合,外敷內服的藥方也沒有問題。幾日之後將線拆去便無大礙。”


    楚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逢順扶著楚溪入了臥室,蘇流玥卻不急著走,而是在他的榻邊坐下,若有所思地盯著楚溪。


    “夜已經深了,二哥還不迴府,隻怕二嫂掛念。”


    “那個隻會吟兩句詩便覺得自己了不得的女人,為兄才不願迴去見她呢!倒是你——最近舉止異常,時常神遊四方。問你發生了什麽,你卻說些無關痛癢之事。說吧,你到底怎麽了?”


    別看蘇流玥平素對正經事沒什麽興趣,但隻要關乎他的兄弟,他整個人就忽的智商狂飆了。


    楚溪嘆了口氣,知道蘇流玥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的。


    “二哥不是一直想要幫我與柳姑娘牽線嗎?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做了。”


    蘇流玥眼睛一亮,“什麽?你有心上人了?什麽時候開始的?怪不得那兩門讓人羨慕不已的大好婚事你不說二話就迴拒了!”


    “我本以為自己找不見她了,隻是最近終於找到了她。”


    “她是哪家的姑娘?提親了嗎?”


    楚溪搖了搖頭,“時候還未到……而且,隻怕她不中意我。”


    “什麽——”蘇流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還有姑娘不中意你?她是腦殼子給擠壞了還是眼睛瞎了?”


    楚溪笑了笑,“二哥,我已經對你說了實話。我沒有想過硬要她與我在一起。隻想……她這一世安好,平安喜樂。”


    “……三弟,你這意思是你不打算出手?”


    楚溪扯起唇角,眼神中那一抹蔫壞的神情讓蘇流玥瞭然,他狠狠推了楚溪一把,極為鄙視地說:“明明勢在必得還非得裝出一副順其自然的虛偽模樣!真不知哪家的閨女要被你禍害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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