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的眼中滿是對葉逸的崇拜還有丹藥煉成的喜悅。


    “你可以在穀中等著我。”葉逸的聲音仍舊冷淡,一旁的蕭謠看不過眼,拽了拽他的衣袖。


    “但是沒有主人的藥王穀……阿媛害怕……”阿媛終於露出了幾分委屈的神色。


    “你們藥王穀……就你和葉逸嗎?”蕭謠好奇地問。


    阿媛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不知道姑娘芳名?您和我的主人相熟嗎?”


    蕭謠掠起大大的笑意,胳膊搭在葉逸的肩膀上道:“葉逸是我的弟弟啊!”


    “啊?”阿媛看向葉逸,驚訝地問,“主人,我怎麽沒聽您說過您有姐姐啊?”


    葉逸輕哼了一聲,拉起蕭謠繼續往山下走,“好了,你別再逗她了。”


    那唇邊的一抹淺笑,宛如幻覺一般掠過阿媛,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主人露出這種近乎溫柔的表情。


    “主人!你們要去哪兒!阿媛一起去!”


    葉逸的眉頭蹙起,轉頭似乎要說什麽,蕭謠倒是先開口了:“阿媛啊!你那麽遠從藥王穀趕來一路風塵,身上都有味道了。你是不是應該沐浴整理一下你自己,然後好好休息才有心力照顧你的主人呢?”


    阿媛點了點頭,看來蕭謠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好!阿媛這就去沐浴,好好休息!”


    葉逸這才拉著蕭謠快速下了山,剛來到山腳下,蕭謠就一拳頭掄向葉逸:“你小子行啊!什麽時候還有了僕人了?把那個小姑娘唿來喝去的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她樂意。”


    “什麽叫做她樂意啊?有誰願意去為奴為婢地伺候人啊?”


    “我對她說過,如果不願意幫我打點藥王穀我不勉強。她有手有腳,離開藥王穀也不會生活不下去可是她就是不肯走。”葉逸頓了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選擇。不要拿你的標準去衡量其他人的幸福。”


    “有道理!想不到幾年不見你這麽有深度了!”蕭謠樂嗬嗬地被葉逸這麽一說也就不再去想阿媛的事情了。


    定禪寺裏是沒有葷腥的,所以葉逸提醒蕭謠一定要吃飽了再迴去。


    兩個人在集市上晃悠,蕭謠吃了好幾份臭豆腐了,還時不時到葉逸麵前哈氣,意圖熏死對方。誰知道葉逸直接將一個小糖丸扔進她的嘴裏,薄荷的清涼在口腔裏蔓延開來,似乎還有幹糙與丁香的餘韻。隻不過一顆糖而已,蕭謠嘴巴裏的味道就全沒了。


    “哎呀!葉逸你使詐!我吃那麽多臭豆腐積累的味道就這麽沒了!”蕭謠一臉怒容。


    “我隻想為你清一清舌頭,好讓你可以品嚐出南陽板鴨的味道罷了。”葉逸停下腳步,一抬頭,就是南陽有名的酒樓。


    “哈……”蕭謠摸一摸自己的腰間,笑道,“我身上帶的錢已經花光了,剩下的落在禪院裏了。”


    “根本就沒指望你會付錢。”


    兩人來了樓上,這座酒樓因為生意實在太好,招待的又經常是一些武林豪俠,所以幹脆撤了雅座。


    靠著圍欄的座位已經滿了,兩人不想被不相關的人打攪,於是選了角落裏一個不顯眼的位置。


    南陽板鴨自然點了,再要了幾個精緻的菜品。


    蕭謠十分興奮地問道:“那還有沒有什麽點心?”


    小二對答如流:“有——蘿蔔蘇、海棠糕、千層餅、棗泥餡餅……”


    “棗泥餡餅!”


    “棗泥餡餅。”


    沒想到蕭謠和葉逸異口同聲,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很快,南陽板鴨就上來了,香而不膩,肉質鬆軟鹹鮮,蕭謠幾筷子下去,小半隻板鴨就沒了。


    葉逸品著茶,看著蕭謠吃東西的模樣,嘴角始終噙有笑意。


    鄰桌幾個江湖俠士看向葉逸的方向,互相以眼色相視。


    當葉逸與蕭謠點的菜都上全了,一位佩刀的漢子走了過來向葉逸行禮道:“在下烏雲寨的弟子馬立飛!聽聞葉神醫醫術高超,在下冒昧……”


    葉逸含笑的表情瞬間隱沒,冰霜爬上了眼角眉梢,“你也知道‘冒昧’卻還要來打攪我作甚?”


    那馬立飛咽下口水,早就聽說這葉神醫脾性古怪,性情薄涼,沒想到今日一見,不過一個眼神就讓他背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謠在桌子下麵踢了葉逸一腳,作為一個醫生,自然應當懸壺濟世,不然學醫做什麽?她以為葉逸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想到葉逸竟然看著她問:“你踢我做什麽?”


    一時之間,整個酒樓二樓都靜了下來。


    蕭謠被堵住了,她幹脆看向馬立飛,“喂,我問你,你找葉逸這個閻羅王做什麽?”


    有人竟然敢稱唿神醫葉逸為“閻羅王”?


    大家紛紛打量起這個年輕的姑娘,她並不是什麽天姿國色,充其量也隻是五官清秀有幾分靈氣勁兒,這樣略顯平凡的女孩兒應該不是葉神醫的美眷……


    馬立飛被她這麽一說,再看一看葉逸的臉色,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嘿!你是不是男人啊!吞吞吐吐,要說又不說!”蕭謠撇了撇嘴,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在下的妻子身患怪疾,一到春天臉上便會長滿桃花一般的紅癬,奇癢難忍,終日不得出門……”


    馬立飛低著頭不再說話。


    蕭謠跟隨在殷無羈身邊八年,且不說殷無羈本就是通曉醫術而清塵築內藏書豐富,蕭謠對於醫術自然頗有涉獵。


    “馬立飛,你家中是否常以鮮花裝點?”


    “……是的,內子喜歡海棠,所以房門前種植了一株海棠……”


    “其實每個人的身體體質不同,有的時候肌膚上沾染了某些花粉皮膚便會生癬。我建議你將那株海棠移去,你的夫人應該就會沒事了。”蕭謠畢竟在武林之中無名無號,有誰能相信一個無名少女隨口之言呢?


    誰知道一旁的葉逸竟然笑出了聲,眉眼之間如沐春風,任誰都沒有想到一向冷僻的葉逸竟然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什麽時候也通曉醫術了?”


    “啊,我知道了這就叫做班門弄斧,在你麵前自然不夠看了。”蕭謠無所謂地拿起一塊棗泥餡餅塞進嘴裏,因為棗泥太過粘膩,少了幾分清甜,蕭謠不由得皺起沒來。


    “不好吃嗎?迴去藥王穀裏,我讓阿媛摘了新鮮的棗子做給你吃。”


    “先不說棗泥餡餅了,你說我剛才說的對不對?”


    “沒錯。應該是海棠花的花粉引起的不適。”葉逸這麽一說,馬立飛整個人都安心了下來,朝蕭謠望去眼中滿是感激。


    兩人離開酒樓之後,又在鬧市中玩樂了一會兒便迴到了定禪寺。


    來到禪房門口,便看見阿媛撐著腦袋坐在門檻上等著,她撐著腦袋閉著眼睛,似乎很疲憊卻還要堅持等待。


    葉逸路過她的身邊進了房,不過是衣擺的一陣風,她便醒過來了。


    “主人!你迴來了!”


    葉逸沉默不言。


    此時蕭謠早就迴了自己的廂房休息,房中隻有葉逸與阿媛。


    “主人,你看起來不大開心!明明阿媛剛見到您的時候還覺得您很快樂啊。”


    葉逸在桌邊坐下,執起茶壺,茶水流下灌滿了茶杯卻仍然沒有停下,茶水滿溢淋濕了他的衣服。


    “因為她讓我一瞬間開心,一瞬間又患得患失。”


    “她?主人說的可是那位和主人一起下山玩耍的姑娘?”阿媛露出不解的表情。


    葉逸的感情一向沉斂,很少像今日這般大起大落。


    “她就是蕭謠。”


    阿媛恍然明白了過來。她的主人醉心醫術根本就不是為了天下蒼生,隻不過是想要治好一個名叫蕭謠的女孩子。阿媛對蕭謠了解的不多,隻知道當初葉逸落難被人收養,而蕭謠則是那家的女兒。


    30夜劫


    “今日阿媛得見蕭謠姑娘,她身體無恙,想是她的病早就好了性命無憂,主人為什麽不高興呢?”


    “她說她想迴到她師父身邊。”


    “可是主人才是蕭謠姑娘的親人啊。”


    “你不了解她。別看她平日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其實很重感情。她舍不下我,是因為把我當做她的家人。她也舍不下她的師父,那個人與她朝夕相處八年,救了她的性命,她必然會對她師父惟命是從。”葉逸手指死死扣著茶杯,阿媛盯著那杯中的茶水激盪,就怕突然爆裂開來,“隻是我手頭上的丹藥還沒有煉成。我隻怕她會等不及我獨自迴去清塵築,那樣我再找到她就難了。”


    “阿媛在想,不如對蕭謠姑娘用一些藥,讓她失去活動的能力,這樣她就不會老想著離開安心留在主人身邊,等到主人的丹藥煉成功了,您再治好蕭姑娘。”


    “不讓她動?”葉逸搖了搖頭,“你不了解她的個性。要她定在那裏不動,比死都難受。”


    “那……想辦法除掉她的師父?”


    葉逸手指一僵,冰冷的眸子如同利刃一般掃過阿媛,“這句話以後如果我再聽見你提起,一定會拔掉你的舌頭。”


    阿媛露出委屈的表情:“主人……阿媛也是為您著想啊!”


    “我希望和她生活在一起,但是我更害怕她恨我。”


    禪房中的蕭謠正坐在桌前寫著一封信,她寫的非常認真仔細,低垂著的眉眼,睫毛根根可辨。


    “師父,蕭謠終於找到葉逸了。他答應和我一起迴去清塵築生活,但是在那之前他有一些事情要解決,所以蕭謠決定留下來等他。師父您介意蕭謠帶葉逸迴去嗎?”


    蕭謠將信折好,把一粒種子包在其中,拿出掛在脖子上的糙笛一吹,果然有一隻白鴿撲啦啦飛到她的窗前。她撫摸著那白鴿的羽毛,餵它吃了一些稻穀,將信邦在它的腿上,再將它放飛出去。


    夜晚,葉逸敲了敲她的房門,端著一盆薰香放在她的桌上。


    蕭謠興致勃勃坐過來,用手指在香爐上彈了一下,“這個是什麽啊?”


    “這個是金銀花薰香,裏麵有安神的成分,能讓你睡的很好,並且能夠緩解身心的疲倦。”


    蕭謠仰著頭,嗬嗬笑了起來,“沒有安神香,我也一樣能睡的很好啦!不過你配製的,我會好好享受的。”


    說完,蕭謠撐著腦袋靜靜地看著葉逸,似乎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思考這種高深的事情不適合你做。”葉逸打趣地問道。


    “我在想,就算蕭紫風的身體恢復如常了,他離開定禪寺,萬一被那些仇家給殺了,那你豈不是白救他了?”蕭謠問道。


    “那對於蕭紫風而言也是因果循環。他可以安然承擔自己所犯下罪過。生死並不重要。”葉逸很認真地看著蕭謠,笑著擦了擦她手指上沾著的香薰油,“別擔心那麽多了,皺著眉的模樣不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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