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去?”姚涵江微微挑了下眉,他眼角有了點細紋,畢竟有了年齡了,並且他自己也不太在乎這個。


    “找你。”袁誌成簡短地迴答,把姚涵江手上的東西拿過,看著他把衣服解了掛上,再隨著他去了廚房。


    “去買了點東西,你剛迴來,該多睡會。”姚涵江開了水龍頭洗了下手,舒了口氣說,“外麵下雨,今天就不出去了,看看明天天氣怎麽樣,再去城外過幾天。”


    “下雨,空氣更好。”袁誌成把食物放進冰箱放好說道。


    “嗯……”姚涵江看了眼他,“也是。”


    “你去洗個熱水澡。”袁誌成迴頭。


    “嗯,好。”姚涵江走過他,去了臥室。


    他先把要帶去城外看的書整理到了一邊,才拿了家常服去了浴室。


    洗完出來,看著袁誌成在整理衣服,指了指桌子,“這些書帶上,你把窗子關好,看樣子這幾天都有雨。”


    “嗯。”袁誌成走近,換了他手中那塊濕毛巾,幫他擦了幾下才鬆了手。


    姚涵江繼續著手中的動作,頓了下說,“你有玩得好的朋友沒?一起過去吧,我找行德他們來。”


    袁誌成看他。


    “一起玩,熱鬧些。”姚涵江拿了根煙,點上,卻並不抽,朝袁誌成笑了笑。


    袁誌成“嗯”了一聲。


    姚涵江沒再說什麽,拉了下門,出了去,坐在他一直坐在搖椅上,頭微微往上抬著,手中夾著不抽的煙,慢慢地任它燃著,而他,隨即懶散地躺了下去。


    袁誌成走了幾步,拿起電話,想了想,打了自己幾個平時結jiāo得來的朋友,詢問他們有沒有時間一起度假。


    談完電話,他透過門看向那個已經閉上眼睛假寐的男人,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消逝,而兩個人的生活,慢慢地,也能形成一條能聚在一起的痕跡。


    這樣的時光,不緊不慢,不帶絲毫勉qiáng又從容自在,好過自己以前想擁有的太多。


    淵淵長江番外《那些我們的迴憶》


    淵淵長江番外


    《那些我們的迴憶》


    雨下來的那天,姚涵江盯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好半天,他迴頭說:“跟我去掃墓吧。”


    袁誌成說:“好。”


    他拿著剛從廚房端出來的菜,頓足好幾秒,又說了句:“好。”


    姚涵江朝他笑笑,又看著窗外。


    這雨啊,老是下,人走了在下,人走了很多年還是在下。


    下得他的心裏一直都濕濕轆轆的,痛苦的時候想全忘記,可一旦真想不起他的臉孔了,自己又是如此慌張。


    他是真愛過他啊,就算他真的死了,死了很多年,他還是捨不得忘記。


    這麽多人忘記他,自己不能。


    他存在的痕跡,真的不忍抹去。


    姚涵江從沒跟袁誌成說過曾經的戀人。


    對於他跟死去的戀人,愛或不愛都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時間都過去這麽久,再愛也不再是愛qing了……不在身邊那麽久的人,已經不是存在於感qing中的愛意,已經全部是思念了。


    姚涵江讓袁誌成開車,除了指路時出聲,他一直都望著前麵,看著一路一路的風景。


    越來越接近時,姚涵江突然伸出手,在袁誌成頭上撫摸了幾下。


    袁誌成迴頭看他,微微又側了下臉,輕輕地輕吻著他的手腕。


    那深沈又內斂的感qing,還有纏綿的神qing,都讓姚涵江覺得安穩。


    他終於開口,“有些事……”他頓住,發現不能完整地把話說出口。


    袁誌成把車開到路邊,安靜地迴看著他。


    “總是要過去的……”姚涵江看著他的眼睛,“不忘隻是他存在過於我的生命最重要的位置,他不會一直都是我的愛人,但會一直在我的心裏,在某個意義來說,我永遠都愛他。”


    袁誌成點頭,“我知道。”


    他伸出手,輕輕放住姚涵江的腦後讓他靠近他,輕輕地說,“你不說我都知道,你的眼睛,現在有我,我不怕。”


    “你可以永遠都想他,思念他,而我在你的身邊,當一輩子愛你的人;你也是,你也是我的愛人,陪伴我,讓我依靠,”袁誌成細細地吻著他的臉頰,還有眼角的細紋,“我很愛你,什麽我也不怕,也什麽都不急。”


    姚涵江笑了,他看著前方,似乎看到了那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臉,但是那個少年在那個空間不斷地跳躍著,向他招著手,說他很快樂。


    人的心,總是被一個一個魔障遮蔽住,或痛苦,或糾結,或看不清,或捨不得放手。


    但好在於,有些對的事會發生。


    如果它發生了,不管如何,總是要去接受的。


    或許這是命運的另一次不同的給予。


    姚涵江什麽也沒帶去,他在墓碑上看著那永遠都不會老去的帶笑少年,看著看著,他不禁半跪了下來,撫摸著他的臉,笑著說,“我都快記不起你了,都忘了你是這麽笑的了。”


    少年像太陽一樣怒放地笑著,就像當初那樣……他對姚涵江說:我要去得到整個世界,然後把它給你。


    他總是無所畏懼,不怕挫折,不怕失敗,總是在他嚮往的路途中勇敢前進。


    他是姚涵江所見過的最朝氣蓬勃的人……那樣旺盛的生命力,耀眼得讓人為之矚目。


    而他的意外死亡,是姚涵江心中那根永遠都拔不掉的刺──命運,不該是這樣的。


    可是,他就是去了。


    他能做的,就是心裏藏著他,心灰意冷地去繼續活著。


    如果沒有變數,他都是這樣反反覆覆的,忘記了,再去記起,再去忘記,這樣循環著直到自己死亡。


    袁誌成在身邊一直都沒有說話,姚涵江拉了拉他的手,他順著也蹲了下去。


    姚涵江對著墓碑淡淡地說:“他叫袁誌成,現在跟我一起生活,以後來看你時,我會帶上他。”


    他頓了頓,擦了擦照片上不存在的灰塵,又在“他”的臉上哈了口氣,又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又用外套袖子擦了擦他的臉,接著說:“他挺好的,以後我老了,走不動了,他能載我來看你。”


    他又淡淡一笑,“等到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的臉,他還能告訴我你長什麽樣。”


    他說完,低下頭,好久都沒有抬起。


    袁誌成蹲著,看著他的頭頂,刀刻般硬朗的臉上沒有表qing,隻有眼睛,有著深深地疼惜……他知道,姚涵江的手在顫抖,那摸著墓碑的小手指正在外側一頭劇烈地抖動。


    好久,姚涵江終於抬頭,他朝著照片上的人說,“傳傳,對不起。”


    他在少年的臉上又印了個輕吻。


    剛歇停的小雨又落了下來,細雨中,姚涵江看了墓碑一眼,拉著袁誌成的手靜靜地離開了。


    走出墓園,姚涵江恍然想起,那一年,他說:我永遠都愛你,無論我在哪。


    姚涵江看著年少的自己認真地跟他說:我也永遠都愛你,你在哪我都把你放在我心上,讓你跟我一同生活,所以,你在哪都沒關係。


    所以,後來,沒有了他,他一個人過日子,當他跟他一起在過。


    他一個人旅行,當他跟他在一起一樣看遍千山萬水。


    隻是……隻是,後來多了一個人。


    他跟他在一起了。


    他抗拒過,但還是捨不得。


    他想,他是愛袁誌成的。


    所以,才想把他介紹給他。


    人世間的感qing啊,來來去去。


    也許,落到最後,都是一場空。


    也許,飄啊飄的,卻有了根。


    有了根麽,總是要安定的。


    一個人的體溫,總是暖和不了心靈的。


    如果有兩個人,如果有包容跟寧靜,那是需要抱在一起的。


    我們,要安寧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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