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護先前說都沒有說,此次就直接讓宇文毓去娶阿史那氏。


    阿史那氏是何人,宇文毓自然不認識。


    燕都的女兒,沒有一百,少說也有幾十。


    當然,最不濟十幾個也是有的。


    雖然阿史那氏是突厥可汗的女兒,在草原之上也算是富貴明珠。


    可突厥畢竟是外族,和宇文氏內化的鮮卑貴庶不太一樣。


    宇文毓心底,其實很是排斥突厥的。


    他自幼習漢禮,對漢文化的認同感要更深一些。


    他自然不願意娶胡女。


    且不論宇文毓自己本身對諸胡的厭惡,就是宇文毓是個念舊的性子,就不允許他背棄自己已經薨逝的原配獨孤氏。


    獨孤敬後,其實宇文毓也不太清楚,自己對於獨孤氏尚餘幾分情誼。


    隻是他知道,獨孤氏是為了給他生孩子而難產薨逝的。


    宇文毓狠不下來心另娶新婦。


    不可否認,他本身就是一個有些軟弱的性子。


    隻是這幾年,被宇文護逼迫得有些著急了而已。


    但沒有關係。


    宇文護大概能明白一點。


    然而也僅僅是能猜出宇文毓的一點點意思,若說理解,那就完全沒有這麽一說了。


    宇文毓坐在上麵,咬牙切齒,虎目死死盯著宇文護。


    但是還好,他沒有做出什麽過激之舉。


    此為文安殿,雖說明麵上屬於的是宇文毓。


    但大塚宰晉公宇文護據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在文安殿此宮室之內,宇文護說不定比宇文毓還要自在。


    二人僵持住了。


    讓殿上的宮人們盡數惶惶不安。


    想要瑟瑟發抖,但又怕自己因此失了尊卑體統。


    “陛下是不願意?”


    宇文護言辭很不客氣。


    他僅僅隻保留了對陛下的這個稱唯,但內裏的尊重是一點都沒有的。


    這麽多年積攢的矛盾,已經讓這對君臣或者說是從兄弟,關係走到了盡頭。


    “陛下若是不願,那吾就另外讓人娶阿史那氏。”


    宇文護話音平平。


    完全沒有因此暴怒的跡象。


    或許,宇文護已經厭煩了。


    他對宇文毓已經仁至義盡了。


    宇文護並非威脅之語,他隻是說的話一貫都是這樣子的。


    宇文毓隨後懷疑:“另外讓人娶?”


    可方才聽宇文護的話,那個燕都的意思,就是想讓周國的天子娶他阿史那氏的女兒。


    宇文護這話說的,讓宇文毓聽出來了一絲絲不對勁的味道。


    “……那個燕都會同意?”宇文毓還沒察覺出宇文護的話中之意,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隻是在想,宇文護會讓何人娶阿史那氏呢?


    除了他的話……


    理應是從宇文氏宗室之中擇出人選。


    宇文毓默默想:“按照年歲看,阿邕還沒有娶親。”


    他沒有說出來。


    但宇文護一看宇文毓的麵色,就能知道他這個從弟在想什麽。


    嗬。


    不過宇文護並沒有告訴宇文毓,燕都的話,他還是會照做的。


    就是讓天子娶阿史那氏。


    皇後是突厥公主,這樣將來與齊國決戰之時,不容易遭受突厥燕都的襲擊。


    當然阿史那燕都也不可能完全就是一副,想要讓他突厥與周國永結邦交的態度。


    日後實力的此消彼長,還是會生變的。


    至少宇文護知道,若是自己掌權的有朝一日,到了一定的時機,他還是會北攻突厥的。


    不可能讓突厥這個龐然大物在他頭頂耍威風。


    宇文護如今是晉公大塚宰,自己軍政大權一把抓。


    對外戰爭上麵,他說的話也頗為作數。


    二人話已至此,宇文護和宇文毓都不想再說什麽了。


    若是今日訣別之後,想來二人之後,就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


    當然這是宇文護的想法。


    他無聲地朝宇文毓拱了拱手,而後自己退出了文安殿。


    什麽也沒帶走。


    隻他一人,負手而去。


    今日之後,宇文護想,宇文毓這個天子,終究是當的太久了。


    有些忘乎所以了。


    但其實若隻說忘乎所以,宇文毓有一點點的心高氣傲,宇文護還都能理解。


    他自己也曾年輕過。


    對於驟得的權勢,自然也想要施展一番手腳。


    但這世道,又如何能夠容得下這麽多人的理想和抱負呢?


    宇文護走出文安殿之後,沒有自甬道直接出宮。


    他漫無目的地在禁中行走。


    路過的禁衛當然也看見了大塚宰。


    但是宇文護冷凝的表情,讓眾人大部分選擇了卻步和避讓。


    沒有支楞子直接撞上前來,招惹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晉國公宇文護。


    晉公大塚宰,一貫都不是一個好招惹之人。


    避讓不開的宮人們,依次頓首在地。


    無聲行禮之間,祈求宇文護不要注意到自己。


    不要因此暴怒而要了自己全家的性命。


    當然對於宮人禁衛的諸多想法,宇文護是沒有在意的。


    他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去在意螻蟻的性命和生死。


    在他這裏,無關緊要之事,永遠都是上不得台麵的。


    因而他不會分去過多的注意力給他們。


    此時此刻,宇文護全部的心神,是在想宇文毓。


    ……


    當然並不是在思念天子,反而是在想自己應該如何處理宇文毓。


    處理。


    或者說處置。


    但用在天子身上,總會有一股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陛下何意反耶”的那種話語。


    雖然怪怪的,但用在宇文護和宇文毓身上,倒也沒有多麽離奇。


    仔細想一想,還是挺合乎常理的。


    宇文毓是宇文護扶持上位的。


    當年宇文護如何廢殺了宇文覺,如今難道就要舊戲重演嗎?


    宇文毓全然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在生死邊緣來迴試探,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也隻能悲憤地留下自己最後的話。


    但也隻能是這樣了,他就算是想要留下遺詔,都是不大可能發生的事。


    還是因為有宇文護。


    廢黜天子之事,宇文護幹得很是溜道。


    自他掌權以來,主位之上的人,變更的比郡臣述職還要快得多。


    最初是廢了元魏的皇帝。


    後來又是宇文覺。


    如今該是輪到他宇文毓了。


    之後的人選,朝臣如今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要不然為何說魯公宇文邕如今門庭若市,真是就那麽吸引人,還是有利可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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