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寶德挑眉。


    有些詫異。


    沒想到朱厭對宇文邕的了解,也這般深。


    高寶德方才以為,朱厭能知道長樂公主名諱,得虧他自小就生長在鄴城之中。


    天子腳下,對天子一家有些了解倒也不意外。


    隻是高寶德著實沒有料到,朱厭竟然還知道周國的宗室。


    還知道宇文邕的封爵。


    魯公宇文邕。


    魯國公這一名號,是今年入秋,宇文邕才獲封的。


    之前一直都是輔城郡公。


    朱厭消息可真靈通。


    不得了。


    高寶德露出單純的微笑,不禁問他道:“朱公知道魯公其人?”


    她一是好奇,而是帶有一絲探究的意味。


    難道說朱厭對宇文邕,還有什麽別的情感在作祟?


    可萬萬不能是像與高演這般的關係罷……


    高寶德想不通。


    朱厭倒也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就說道:“魯公質鄴之時,曾在坊間與魯公相識。”


    “與魯公有過幾次照麵。厭知道,魯公是一個神武過人,沉毅有智之人。”


    “曾在坊間,與魯公相熟之後,厭最喜歡之事,就是至魯公府上,與魯公對弈象戲。”


    朱厭頗為讚賞的口吻,讓高寶德略微鬆了一口氣。


    放下了方才繃緊的心弦。


    不是仇敵就好。


    若是平白無故地給宇文邕惹上了仇敵,日後可真不好收拾。


    高寶德又從朱厭口中,聽到自己熟悉卻又嫌棄非常的象戲,不由得問道:“象戲?”


    “朱公也曾和魯公一起下過象戲?”


    “然也!”朱厭似乎有些追念,“魯公驍勇果毅,有出人之才略,竟然還能作《三局象經》一書。厭曾細讀,隻感受益廣多。”


    “魯公有猛將之奇才,亦有人君之度量,我也十分欽慕魯公。”高寶德麵不紅心不跳地附和道。


    朱厭提及宇文邕,似乎意猶未盡,碰巧又遇到高寶德,這個宇文邕的熟人,姑且算作是朱厭自己以為的熟人。於是就停不下話,又對高寶德多說了幾句:“厭原本就打算,若是能成功誅殺常山王,厭有去長安投奔魯公之意。”


    雖然朱厭說的隱晦,但高寶德卻聽懂了。


    他朱厭,早就沒想過再效力齊國了。


    而是準備去投奔周國,投效宇文邕。


    高寶德了然。


    原來是早就對上了眼。


    隻不過可能是忌諱自己曾經是長樂公主的身份,這才沒有同她說破。


    不覺有些好笑:“既然如此,那我先前所言,還在猛地在朱公麵前推崇魯公,可真是管蠡窺測。”


    “非也!”朱厭也麵露笑容,突然想道什麽,不由自主地手指高寶德,問道,“小娘子可就是魯公府上的女侍中?”


    這時候,高寶德被道破身份,倒是不會再大驚小怪了。


    既然連宇文邕剛封的魯公都知道,能知道宇文邕身旁有個高氏的女侍中也不奇怪。


    況且方才高寶德向朱厭道出身份之時,說的就是女侍中。


    隻不過比較收斂,她說自己是尚藥局的女侍中。


    倒也沒有明說,自己也是宇文邕府上的那位高氏。


    可朱厭順著這些蛛絲馬跡,能猜出來也不奇怪。


    在朱厭麵前,高寶德本也沒想藏著掖著。


    一來朱厭是她的恩公,二來,高寶德聯想前些年朱厭坊街勒馬之事,再加之今日誅殺高演,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感官,已經極好了。


    所以也有向宇文邕薦賢之意。


    倒沒想到朱厭竟然早就知曉宇文邕,甚至早有奔效之意。


    那最好了!


    高寶德顧不上背後的傷口,連忙撫掌笑道:“朱公能來投阿邕,阿邕定然欣喜萬分。”


    阿邕。


    高寶德沒有說錯,朱厭也沒有聽錯。


    高寶德默認了朱厭所言,自己就是宇文邕身畔的女侍中高氏。


    瞬時,二人得知曉了對方與宇文邕的關係,便又稔熟了幾分。


    朱厭雖然早有準備,可一聽高寶德喚宇文邕為阿邕,也不自覺地氣息粗重了幾分,甚至還有些羞恥和難堪。


    方才自己藏頭露腳的說明去意,在女侍中麵前,恐怕就是一個笑談了罷……


    朱厭頓時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


    不過朱厭又轉念一想,迴味了一下方才高寶德所言。


    阿邕……


    果然是魯公之人!


    這般親切的稱謂,日後可不就是長安宮城之主?


    方才朱厭還能稍微“無視”一下高寶德長樂公主的身份,畢竟她已然詐死離宮。


    可她又是宇文邕身側親近之人,那就值得敬重了。


    朱厭沒有同高寶德說的是,他十分尊崇敬重宇文邕。


    早有奔效犬馬之心。


    ……高寶德當然不會說自己早就看出來了朱厭的這番小心思。


    高興欣喜還來不及,又怎會去戳破。


    ……


    朱厭和高寶德各自懷有心事,二人無言了片刻。


    終於是高寶德忍不住的咳嗽聲,打破了二人短暫的沉默。


    朱厭瞬時迴過神來。


    他武藝高超,目力自然不錯。


    雖然是半夜,可仍能隱隱約約望見高寶德的麵色。


    似乎有些蒼白。


    她的身子,也有些顫抖。


    朱厭這才驚覺,自己和高寶德站在這裏,已經聊了許久。


    秋風蕭瑟,深夜更添涼意。


    高寶德之前,險些被高演所害,如今身子肯定有所傷痛。


    仔細聞之,朱厭有些懊惱,是他失策了。


    他沒有顧及到高寶德的身子骨。


    方才,倒是沒有注意高寶德身上的血腥之味兒。


    如今湊鼻一聞,就能聞見高寶德身上不淺的血腥味兒。


    隻是大意地認為,是高演身上的血。


    一邊羞慚,朱厭一邊開口道:“女侍中如今身子不豫,不如厭先護送女侍中迴尚藥局,女侍中先短作敷藥歇息。”


    高寶德其實早已感覺到,身子十分疲乏沉重,方才隻不過有些興奮,加之強行忍耐,才在次立了這般久。


    如若,隻她一人在此,估計她早就癱躺在地上,得喘到天亮才能動彈。


    到時候,會不會讓宮中的禁衛百保鮮卑們發覺,都還不好說呢……


    由是,高寶德也不逞能。


    既然朱厭開口,高寶德想,那由他將自己護送迴尚藥局,倒也無妨。


    微微頷首,說道:“那就多謝朱公了,若非如此,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歸去。”


    “小事耳。”朱厭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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