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鳳動手,這確實是高寶德和郭遵都沒有想到的。


    韓長鸞年輕氣盛,血氣上湧,原先真欲動手給郭遵以教訓。


    卻瞥見郭遵不屑冷漠的眼神。


    一激靈。


    迴過神來,拳在郭遵麵門前堪堪止住。


    他不能如此不計後果。


    這是鄴城宮,在長樂公主麵前,應有的尊卑還是要守的。


    他冷哼一句,將手改作揖禮狀,對長樂公主略施一禮告退,而後掣手而去。


    “韓長鸞其人,頗有膂力,擅長騎射。得虧他能心中有忌,及時收手,否則若郭吏受其一拳,之後恐要臥床。”


    在韓鳳走遠後,高寶德對郭遵說道。


    她見郭遵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便搖搖頭也離開了。


    高寶德姿容清雅,體態纖妍。


    她就算是走著離開藏書閣,也如仙子下凡踏青一般。


    ……


    “李昌儀任職於何司?”


    高寶德離開藏書閣,去了皇後李祖娥的昭信宮中。


    之前高寶德並不關心宮內俗務。


    如今,見她這般詢問李昌儀之事,李祖娥淺笑。


    “怎麽突然這般關心她?”


    李昌儀是李祖娥同族的姑姑,雖說關係是遠了些,但李祖娥在禁中,一向照顧她。


    高寶德知道,自己說了李祖娥也不會相信,李昌儀其人卑鄙。


    她貫會在李祖娥麵前,扮演一個謙卑柔弱的可憐婦人。


    博得李祖娥的歡心和照顧。


    高寶德眉如遠黛,眸如晨星,她緊靠著李祖娥一邊坐,伸手去拉她的袖子。


    唇似瓣,膚如雪。


    張口道:“阿娘就說嘛。”


    見李祖娥不以為意,高寶德又說道:“阿娘能不能,讓李昌儀迴趙郡平棘老家。”


    高寶德可不想,再看見李昌儀。


    上輩子,李昌儀正是從皇後這裏,順走了高殷即將要調。秘密地報告了太皇太後婁昭君。正是如此。


    李祖娥先是想了想,然後對她說道:“昌儀一直都在尚宮局侍奉。”


    “難道李昌儀不曾調去宣訓宮,侍奉皇太後?”高寶德問道。


    李祖娥果斷搖頭否定:“不曾。”


    “既然與我同族,為何還要去侍奉皇太後?”


    李祖娥不太確定地問高寶德。


    這麽一說,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自高洋踐祚以來,李昌儀頻頻與她示好,她知,這大概應是身份的原因。


    李昌儀二嫁之身,最後是高澄之妾。


    高澄被殺後,高洋代魏。


    李昌儀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有李祖娥的尊貴。


    雖知李昌儀的小心思,但隻因她確實與自己是為姑侄,皇後李祖娥在宮中,也順水推舟照顧著她。


    之前是李祖娥沒往這方麵去想。


    如今聽高寶德這麽一問,李祖娥恍惚不定。


    因為在禁中,有皇後的照顧,李昌儀其實自由極了。她想入直何局何司,便都可以,隨時可以走馬上任。


    就是想在宮中不做任何事,受宮人奉養,其實也行得通。


    但她既然是自己同族的姑姑,應該也知道帝後與皇太後,關係已然是劍拔弩張。


    僅靠一牆一殿之隔,分離水火以作維持。


    “或許李昌儀並不知此?”


    李祖娥不太確定。


    她貴為皇後,自己一點也不傻。


    但是李祖娥不能肯定的是,李昌儀是不是不太聰明。


    隻有不聰明之輩,才能在傍上皇後的同時,又去招惹婁太後。


    然而,高寶德一錘入土:“李昌儀豔麗聰慧,兼善書記,工於騎乘。”


    “她聰穎知事,焉能不知,阿娘與皇太後的關係?”


    李昌儀聰慧,李祖娥不能否認。


    聰慧之人,豈能腳踏兩船?


    既然如此,那李昌儀投婁太後一事,已成定勢。


    皇後李祖娥氣息有些不順。


    “你說與我作甚?”李祖娥怨懟地看著高寶德。


    高寶德將李昌儀暗投婁氏之事說透。


    還把年前,她與宇文邕共同看見的李祖娥於禁中苟且之事,說與李祖娥聽清。


    李祖娥原先腦海中還有一分考量,想替自己李氏,增添一點人氣。


    說是暗投,其實也是明暗相交。


    被人舍棄的感覺並不好,脾氣好如李祖娥,仍然是有些悲憤。


    高寶德見此,趁熱打鐵又重複言道:“阿娘不如,尋了緣由,讓李昌儀迴趙郡平棘老家罷。”


    她本來就是這意思。


    不過按著這裏麵的操作,可救大力。


    方才,兜兜轉轉說與李祖娥聽了那麽多,隻不過是想讓她更能接受一些。


    高寶德也不催她,隻坐在自己的席子上,把玩席子上的穗子流蘇。


    久久後。


    李祖娥說道:“也該如此。”


    不過後麵尋錯由、指派人手之事,倒是不用高寶德操心。


    皇後永遠是皇後,她既已上心,那便能把事情處理得好。


    “隻是阿娘速度要快。”


    之後,若是讓婁太後聽聞李昌儀被挾持威迫,乃至罷官迴家。


    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坐失臣屬。


    照著婁昭君雷厲風行的性子,她必然會有一番“迴敬”之事。


    所以,必須得在婁太後反應過來之前,把李昌儀驅逐迴河北老家。


    隻有如此,才能避免婁太後倒打一耙,上前摘桃子。


    更能從源頭避免


    螳螂本在好好地捕蟬,可誰知這可惡的黃雀,上前把螳螂與蟬,一網打盡,是真的會令人煩悶的。


    二人心照不宣。


    “我省得。”


    李祖娥點點頭,迴答高寶德所言。


    ……


    “今日在藏書閣,可有看見什麽風物人情?”


    李祖娥甫一吩咐完,展眼間,便對高寶德聊起了今日之事。


    問她今日有何得獲。


    她今日也沒做什麽,就是堪堪看過自己的幼稚與憨態。


    “在藏書閣,差點與人打上一架。”


    高寶德本來並沒打算,向皇後李祖娥隱瞞。


    於是徑直把她方才觀戰的名場麵,說給李祖娥聽。


    她在禁中,感覺像是,有如眾星捧月。


    可偏偏有不長眼的。


    高寶德指的是韓鳳。


    韓鳳指桑罵槐,可謂是真罵人。


    李祖娥輕歎一聲。


    “你倒是好奇心總是作祟,終究有一天你會吃盡人間苦楚。”


    李祖娥道喃喃:“你的身份,韓鳳焉敢欺你?”


    “有阿娘擋在前麵,我確實可稱不害怕。”高寶德戲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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