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看了周誌義一眼。 周誌義老老實實迴答:“城南,附近有大商場那所。” 季鳴銳在城南方向的教堂上標注了一個紅色的三角,正要掛斷手裏的電話驅車過去,桌上的座機“叮鈴鈴”地又響了。 “曉蘭,幫忙接一下電話,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蘇曉蘭會意,接起電話:“喂?這裏是永安派出所。” 幾秒後,她驚訝地喊出一句:“——什麽?!” 她喊出這句的同時拽住季鳴銳剛拿起車鑰匙的手,狠狠地將季鳴銳的手腕摁在桌麵上。 季鳴銳兩眼懵逼:“……你幹嘛,練習最近新學的擒拿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這技術確實又有所精進,再用力一點,我今天這車估計就沒辦法開了。” 蘇曉蘭麵色淩厲,她將手裏的聽筒拿遠了一些,沉著聲說:“教堂起火了。” 季鳴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起火了?” “教堂,”蘇曉蘭重複道,“城南教堂,有人縱火。” 解臨和池青兩人趕過去之前不知道教堂起火的事兒,事態緊急,季鳴銳壓根沒來得及通知他們。 是車行駛到半途,兩個人自己察覺出來的。 “這條路比以往更堵,”解臨說,“不太正常,照理來說這裏並不是交通事故高發地帶,車載電台也沒有播報關於道路事故的通知,車不該開得那麽慢。” “帶手機了嗎?”解臨問坐在副駕的池青,“打開新聞或者微博,搜搜附近。” 池青摘下手套。 很快發現附近的消息裏繞不開四個字:教堂著火。 “轟——” 火勢隨著風不斷擴大,原先隻是最中間的塔尖冒著濃煙,很快火勢向兩邊蔓延,滾滾黑煙比白色塔尖升得更高。 教堂起火比之前的大廈起火看起來要壯觀得多,像另一幅“受難”壁畫似的,潔白的塔尖被翻騰而上的煙霧熏成黑色,仿佛整間教堂原本就建築在烈火之上。 火勢太大,即使消防隊第一時間趕來,火勢也仍在不斷加大。 季鳴銳等人圍著警車站在路邊,路邊拉了一條很長的警戒線,警車鳴笛聲四起。 見解臨和池青下車,季鳴銳說:“剛才接到群眾舉報電話,急急忙忙趕來,忘記通知你們了。” 池青看了一眼火勢。 離得近了,火焰溫度像熱浪撲麵而來。 “那個人”像是知道他們已經查到教堂一樣,前一秒他們才剛確認教堂的具體位置,後一秒教堂就出了事。 解臨問:“你們來之前消防就已經到了嗎?” “對,到了有一會兒了。” “所以那通電話真的是‘群眾’舉報?” 聽到這句,接電話的蘇曉蘭一愣。 隔離帶邊上就圍著一圈群眾,這些人光顧著拿手機錄像發朋友圈,即使沒拿手機的,也是在顧著唏噓:“怎麽好端端的起火了,可惜了啊,這教堂建得那麽好,燒成這樣……” 少部分趕來的信徒雙手合十,嘴裏念著“阿門”,認為這場大火象征著災禍。 根本沒有人在消防員已經抵達現場的情況下,還想著打110報警的。 那剛才打電話的人…… “是名男性,”蘇曉蘭迴憶,“年齡不會超過三十歲,聽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吧,聲音很沙啞。” 池青在心裏把“聲音沙啞”這個關鍵詞和他們剛搜集到的信息劃上等號。 解臨問:“他說了什麽?” 池青目光落在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上。 或許就在十幾分鍾前,“那個人”就站在人群裏。 他若無其事地,像個普通的圍觀者,掏出手機說:“警察嗎?教堂起火了,不知道怎麽迴事,正常來說應該不會發生這麽嚴重的火災吧。” 解臨說:“他不害怕自己教唆別人犯罪的事情被這幾個人捅出去,甚至蓄意縱火之後還唯恐我們不知道這件事,他的性格是很典型反社會人格。扭曲,狂妄,且自大。” 火勢花了很久才製止住。 教堂裏已經一片狼藉。 “經過簡單探測,發現火勢最先是從禮堂開始的。” 幾人推開仍在冒煙的教堂大門走進去,腳下一腳深一腳淺全是水坑,炙熱的溫度還未消散,聖潔的禮堂麵目全非,原先沿著紅色長毯、紅毯兩邊排列著兩排燭火,現在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燭火極可能就是火源,火星墜落在紅色地毯上,火勢席卷了一切。 原本掛著耶穌受難圖的位置此刻被熏出一片方方正正的形狀,畫框焦黑,池青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水坑,走了兩步,他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警覺性地把手往袖子裏縮了縮,然後後退兩步。 與此同時,掛在禮堂正中間那副焦黑的耶穌受難圖“轟——”地一下,從牆麵上落下來。 而池青往後這一退,剛好退到解臨懷裏。 解臨並不怕,也無所謂濺起的淤泥會不會濺到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張開雙臂,歪了歪頭接住他時笑道:“跑什麽,怎麽跟家裏那隻貓似的。” 池青:“……” 解臨:“沒事,還好我接著你,還是說你是故意撞進我懷裏的?” 池青:“你想太多了。” 解臨的手原本扶在池青肩上,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手掌往下,在男人腰上短暫停留了一會兒,他在池青耳邊輕聲問:“腰還疼嗎?” 季鳴銳跟在後麵,他沒有池青這種特殊的潔癖雷達,鞋子上沾滿了灰黑色的淤泥,聽到解臨這句話順口跟著問:“什麽?你腰疼嗎?” 池青手指搭在解臨的手上,然後手指隔著黑色布料用力,把解臨的手扯開。 隻有他和解臨知道這個“腰疼”指什麽。 那天晚上解臨想換姿勢,兩個人都不熟練,最後男人掐著他的腰……他腰本身就細,差點斷。 池青:“不疼,滾。” 解臨還想多說兩句,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被麵前的牆麵吸引。 巨幅畫像落下去之後,牆麵空出來一大塊。 有刑警看著那麵牆,呆愣愣地問出一句:“——那是什麽?” 牆壁上有寫過字的痕跡。 被畫像遮擋的部分沒有被濃煙熏得太嚴重,甚至還能看到一點白色,牆上用紅色油漆寫著幾個人名,字跡潦草,像毛筆沒有吸滿水一樣,又幹又淩厲地爬滿了整塊牆。 這幾個人名他們都認識。 雖然字寫得很亂,但不難分辨出第一個二字人名是:李康。 總局偌大的檔案室像一座圖書館,已經結束的案子都化成一疊厚厚的檔案封存在這裏,盡管受害人已逝,兇手已經落網,可能這些罪案裏的大部分案件都不會有人記得。 這裏封存著近幾十年來,所有華南市市內的犯罪記錄。 犯罪記錄按照案件性質和案發時間分類,從殺貓案開始,幾起案子的檔案都是連著的,第一個檔案封麵寫著案發日期,日期下麵用正楷標著兇手的名字:李康。 這兩個“李康”幾乎要重疊在一起。 但是和檔案上的李康不同,教堂白牆上的“李康”被人用紅色油漆筆畫了一個極其張揚地叉。 除了李康以外,還有幾個他們熟悉的名字,周誌義……沈星河…… 每個名字上都打上了一個大大的“x”。 這個“x”畫得仿佛這是一個遊戲排行榜,在上麵的幾個人都已經被淘汰出局。 在人名最後,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明顯是新添上去的字對著他們打招唿。 那是兩個英文字母: hi。第126章 會客 “教堂失火,原因目前仍在調查……” 新聞台記者站在線外進行緊急播報,畫麵很快轉播出去,但是教堂失火畢竟算是“小新聞”,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討論度。 隻有少數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以及牆上那句囂張至極的“hi”又代表了什麽。 在對現場進行最基本的調查後,到了下班時間。 但是沒人真的有那個閑心思下班迴去睡覺。 於是當季鳴銳提議大家一塊兒去誰家吃個飯繼續商量商量案子的時候,獲得了所有人的積極響應。 “可以啊,”蘇曉蘭說,“我覺得行。” “那去誰家?”薑宇問。 季鳴銳:“我家是不行了,最近有親戚過來,家裏人多。” 蘇曉蘭:“蘇曉博在我家做作業,你們要是不嫌棄……” 池青第一個表達自己的看法:“嫌棄。” 蘇曉蘭:“……” 而在另一邊,蘇曉博作為沈星河案裏誤打誤撞給出重要信息的“功臣”之一,他坐在蘇曉蘭書桌前,對著攤開的作業本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在作業本上寫下一個“解”字,之後手伸向了手機:“先打一局遊戲,打完就開始寫作業。” 最後幾人驅車前往曾經的案發小區——池青他們小區。 開車的時候季鳴銳心說:這地方我可太熟了。 數樁血案圍繞在這小區周圍。 本來他們是要去解臨家的,但是誰曾想解臨這段時間以來自己都沒有在自己家住著,生活用品缺了很多,廚房裏也都是空的,根本沒辦法做飯。 但是來都來了…… 幾人站在樓道裏,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