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知道麵前這個人的潔癖有多嚴重,這種情況隻是用紙巾擦幾遍估計沒太大作用。  於是他低下頭,很突然地在池青那根還帶著酒精味兒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冰涼的酒精在空氣裏揮散殆盡,取代而知的是從男人唇上傳過來的溫熱的體溫。  【好了,這樣應該不難受了。】  監控室裏。  老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監控。  這兩個人一直站著不動。  然後他繼續看下去,看到兩個人站在“屍體”邊上……一個人吻了另一個人的手指。  “滋啦。”  對講機又傳出一陣電流聲,說話的人還是老板:“你們在幹什麽?”  “熱戀期,調情,”解臨迴答,“老板您這樣一直打擾我們不太好吧,能不能給玩家一點私人空間。”  老板:“……”  這迴對講機徹底安靜下來。  安靜地連電流聲都立刻消失了。  解決完池青的潔癖之後,兩人才迴到前麵兩間房間去迴顧密室劇情。  迴顧劇情的原因很簡單——屍體是哥哥,密室老板這反應,十有八九就是兇手,他為什麽殺哥哥的原因恐怕就藏在這個密室劇情裏。  【那具屍體被製成標本的時間距今恐怕有很多年了,】解臨猜測,【有些兇手在犯案之後,罪行長時間沒有被人發現,他們往往會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想法。】  【一種展現欲。】  【為自己製造出完美犯罪而感到得意,也為居然沒有人能夠發現而感到失望,久而久之,他們會有一種想要展示給別人看的欲望。】  【……】  第一間房間裏的書桌上點著一盞油燈,油燈燈光照在米色牆麵上,投出兩個人的倒影。  “我和哥哥是雙胞胎,我們家庭條件不好,我的哥哥13歲就輟了學,為了背負家裏的開支供我上學,他輟學後就被父母安排進一家工廠打工。”  殘破的日記本裏,記錄著哥哥的一切。  日記本裏的哥哥,他有一個讀書夢,但是因為貧寒的家境被迫放棄學業,去礦場之後再也沒能迴來。  而弟弟則認為,哥哥的失蹤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第三間房間裏之所以陳列著那麽多具屍體,是因為劇情進展到“哥哥”三十歲那年為了繼續補貼家用,去礦場幹活,那一年發生了一場礦難,十幾個人都在這場礦難塌方中喪生。  他的哥哥也在其中。  “有一點很奇怪,”池青說,“如果哥哥在礦難中喪生,他的屍體會那麽完好無損嗎?”  剛才池青不小心碰到的那具屍體,沒有骨折,沒有缺胳膊少腿,渾身上下甚至一點傷痕都沒有。  解臨緩緩挑起眉。  他腦海裏一下閃過密室老板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浮現出另一個猜測。  【如果把這個故事倒過來的話……】  解臨照著那本日記本上的字句,逐字逐句替換道:【我和弟弟是雙胞胎,我們家庭條件不好,我13就輟了學,為了背負家裏的開支供弟弟上學,我輟學後就被父母安排進一家工廠打工。】  一個男人,直到30歲還要貼補家用,說明他的弟弟一直都沒有工作。  【如果按照這個前提,那麽後麵的故事很可能是——我在礦難中活了下來,我恨那個讓我犧牲我整個人生和生命的,我的弟弟。】  所以這個主題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尋找哥哥”,而是“哥哥的自述”。  下午,天氣陰沉沉地。  季鳴銳在辦公室裏坐得胸悶氣短,他剛接完一通電話,安撫了一位獨居在家的孤寡老人,之後不到兩分鍾,又接到一通。  “您好,”季鳴銳瞅了一眼外麵烏壓壓的天,打起精神,“這裏是——”  他開場白沒來得及說完,對麵一把自帶笑意的聲音打斷道:“介紹就不用了,你們派出所我挺熟的。”  “?”  季鳴銳:“解……先生?”  最近總局沒什麽特大案件,派出所也一派祥和,解臨總不至於特意打電話來派出所找他嘮嗑。  電話另一頭,解臨用很隨意的語氣說:“意外碰到一樁案子,你帶幾個人過來吧,麻煩快點,我還有很重要的事。”第89章 安慰  解臨用“老板,我公司可能有點事兒,手機沒法離身太久,得看看有沒有人找我”為借口,向老板申請提前出來拿一下手機。  老板從安全通道把兩人帶出來,經過狹長又老舊的安全通道時,老板似有若無地問他:“剛才是被嚇到了?可是我看你朋友一直沒有什麽表情。”  解臨:“他那是被嚇懵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老板:“是嗎。”  解臨側頭問身邊的人:“是嗎?”  “……”池青這個加入總局後見過不少屍體的人麵無表情地說:“是。”  解臨這個從小見的屍體壘起來都能壘成一座山的人跟著說:“我也是,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屍體道具,平時我連蚊子的屍體都很少見到。”  池青:“……”  是不是過了。  別的不說,就在幾天前,這人還整天對著羅煜的臉皮和殘肢思考案情。  解臨繼續展現他那個商人設定,職業病發作似的問:“標本從哪兒買的,這麽逼真價格應該很貴吧,我也是生意人,現在開這種密室賺錢嗎?運營成本大概在多少?迴本周期呢?”  老板並不想和解臨多聊:“還行吧。”  解臨:“您這家店在點評上銷量挺高的,以前就有經商經驗嗎?”  中年男人穿著一條藏青色亞麻褲,寬鬆的褲腿能夠掩蓋住他腿腳不利索的問題,正常人恐怕很難一眼發現他腿受過傷。  他拿著一串鑰匙,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裏的時候,池青注意到這位老板除了腿腳不好以外,他的手關節異常粗大、皮膚極為粗糙,手上布著許多老繭——這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  他迴答說:“是。”  老板把他們帶出去之後,又迴到監控室裏,他走路慢慢吞吞地推開那扇和密室房間顏色相同的門,門板黑黝黝的,通過被推開一半的門縫能看見門裏也是漆黑一片,他進去之前說:“快點,五分鍾時間。”  監控室裏漆黑一片。  恐怖音效從密室裏隱隱約約傳出來,沉默中蘊著無數聲尖叫。  老板坐在木質椅子上,椅子承重力不好,發出“嘎吱”聲響。  解臨在剛才的談話中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老板此刻神情鬆散,他甚至跟著恐怖音效節奏,手指在桌麵上不斷輕點,直到他看到模糊不清的監控屏幕裏,那位剛才探討經商經驗的玩家撥號的時候,隻在手機屏幕上點了三下。  ……什麽電話號碼,隻有三位數字?  老板敲擊桌麵的手指猛地頓住。  另一邊,電話裏。  季鳴銳一開始還不知道解臨所說的意外到底是有多意外,他帶著蘇曉蘭兩個人火速趕往現場。  季鳴銳:“意外?有多意外?”  解臨說:“本來想玩個密室逃脫……”  “……”那這真是夠意外的。  季鳴銳將通話切換到手機上,坐進車裏,一踩油門,又問:“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不是,”解臨說,“兩個,還有一個你認識。”  季鳴銳:“兩個人,出去隨便走走就能碰上命案,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了。”  季鳴銳話音剛落,果然聽見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熟悉又不耐的一聲“說完沒”。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池青。  這才放假沒幾天……  季鳴銳服了這個人的瘟神體質。  “你們兩個,”季鳴銳心很累,一字一句說,“怎麽,走到哪兒,案子就,跟到哪兒。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法網恢恢疏而有漏,不然把你們兩個放了出來。”  這句解臨沒迴,但是池青清楚聽見解臨在心裏說:【你以為我想嗎,誰想在約會的時候摸死屍啊,密室裏黑燈瞎火的幹點什麽事兒不好。】  直覺告訴池青,解臨想的這個“事兒”,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池青:“鬆手。”  解臨眉尾微挑,知道這是被他聽到了,但他毫不避諱:“不鬆。”  這番詳細的心理活動最後還是沒能進展下去,因為解臨拽著池青手腕將他拉到身後,然後就鬆開了手,危機就在轉瞬之間——池青原先站的地方被砸出一個結結實實的牆坑。  老板逆著光源,手裏拎著一把斧頭,臉上看不出表情。  “有話好好說,”解臨笑了笑,邊說邊思考自己是哪裏出了紕漏,“好端端的動什麽手,做實體行業本來就不容易,到時候月末多出一筆牆麵維修費用,多劃不來。”  他餘光向上瞟,對上一個被他忽視的監控機位。  這下事情恐怕麻煩了。  本來還想換個地方繼續約會。  解臨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領口,麵色不悅地沉下去,難得因為被人打擾而感到生氣,他說話時雖然笑著,但聲音卻是冷的:“本來想用和平一點的方式解決的,但是你自己送上來就不能怪我了,老板。”  理論上來說兩個人打一個瘸子應該不成問題,但是瘸子手上有把斧頭,這就另說了,而且他們這邊也不能完全算作兩個人,有潔癖的池青頂多算半個。  但即使如此,解臨還是在老板的揮斧之下漸漸占上風。  等老板發現麵前這兩個人一時半會兒不能解決之後,他轉身往安全通道撤退,身子側著閃進拐角,解臨和池青兩人自然不能讓他逃離這裏。  他們不熟悉密室的房屋構造,這家密室的主題還不止一個,房間一間緊挨著一間,一晃神便讓老板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成功逃進另一條安全通道。  就在安全通道門即將關上的前一刻,解臨猛地踹了上去。  “不許動!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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