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又鮮明的紅色,無法靠近的危險。 池青站著,從他這個視線角度看過去,解臨領口開的正正好好,半遮半掩,鎖骨往下的部分也能隱約窺見些許輪廓,再往下、身形線條淹沒在層疊的襯衫布料裏,這角度挑得活像是在拍雜誌。 池青別開眼:“你不冷嗎。” 解臨:“剛洗完澡,有點熱,怎麽了?” 池青想說“把衣服拉上”,但是這樣顯得他很在意這件事似的,不動聲色將風力加大,盤算著趕緊吹完。 那隻貓在沙發底下趴得有點無聊,小心翼翼探出半個小腦袋、下巴蹭在地上看著他們倆。 吹頭發這件事其實很私人。 風是軟的,頭發也是軟的,帶著很隱秘的親昵。 這種親昵向來離池青的世界很遙遠,像是把池青逼到了某個角落,不得不直視自己最近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心跳和夢都想找一個出路。 解臨抬手想摸摸自己頭發幹透沒有,手才剛抬起來,往後摸的時候剛好碰到池青沒來得及收迴去的手。 男人聲音很低,感慨道:【吹個頭發,速度那麽快嗎?】 池青隻想趕緊把吹風機放下,他思緒被攪得一團亂,順口迴答:“七分鍾,不算快。你要是沒吹夠,自己拿著繼續吹,我要睡了。” 池青說要睡了之後果真沒再管他,把解臨一個人留在客廳收拾排插和電線,他雖然抱著目的過來故意讓池青幫他吹頭發,但是池青真給他吹的時候他腦子也開始短路。 滿腦子都是池青的手隱約碰在他頭發上的觸覺。 等解臨把電線整整齊齊纏繞完,這才迴過神來。 他後知後覺捕捉到一個很奇怪的細節。 他剛才是嫌時間過得太快,但他並沒有說出口,所以池青是怎麽精準無誤地迴答上他心底那句話的? 退一萬步說,池青不是沒有猜中的可能性,但是他的語氣未免太過篤定。 篤定地就好像……他們兩個人隻是像平時一樣在聊天,解臨說一句話,池青迴答了一句而已。 但是他明明一個字也沒有說。 嫌吹頭發的時間過去太快這類繾綣的念頭暫時隻能暗自藏在心底。 客廳裏隻開著一盞感應燈,解臨垂下眼,靜默地站在黑暗中,先前種種細節接踵而至,像很多碎片被拚湊在一起,最終構成了一幅解謎圖案。 ——“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 ——“他到哪兒都戴黑色手套。” 浴場門口。 池青拎著塑料袋對季鳴銳說: ——“站著看我幹什麽,不進去抓人?” ——“任琴很有可能是下一位受害者。” ——“沒有任何線索指向任琴,你是怎麽知道的?” …… 瑣碎的片段逐漸聚攏。 最後停留在剛才那段話上—— 吹個頭發,速度那麽快嗎? 七分鍾,不算快。 “喵……” 一聲微弱的貓叫從沙發底下傳出來。 那隻貓直勾勾看著解臨,似乎在問“你怎麽還不走”。 解臨彎腰把吹風機放好:“行了,馬上就走。” “你跟你主人一個樣,不待見人這方麵簡直如出一轍,”解臨無奈地看著它露在外麵的爪子,低聲自言自語說,“……要藏就藏嚴實點,露個爪子在外麵,生怕別人不知道嗎。”第82章 耳釘 吳誌一夜宿醉,醒來收到解臨的褒獎:出的主意不錯。 “……” 吳誌想半天想起來這主意是什麽意思。 那不是你自己以前給我出過的主意嗎! 他兄弟這幾天怕不是腦子不太好。 然後吳誌往下滑,緊接著又看到一句:你明天想辦法組個局,把我助理和季警官他們都叫上。 解臨就是想找個由頭把池青約出去。他單獨約人,很難找到借口,而且按照池青的個性十有八九不會出門。 隻好多找點人當幌子。 吳誌撥過去一通電話,他在心裏排除了所有人的生日:“最近沒人過生日,也沒人出國迴國什麽的,我沒事組什麽局啊?” 解臨:“想找總能找到,反正這事交給你了。” 池青坐在客廳看書,手指捏著紙張翻過去一頁,加上好友很長時間沒說過一次話的吳誌忽然過來找他。 吳誌:您好! “……” 池青:有事嗎。 迫於解臨的威脅,吳誌艱難地在手機屏幕上打字:一千天以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失戀的日子……為了紀念我的第一次,我想舉辦一次聚會……邀請您和季警官他們一起參加。 池青沒有直接迴複吳誌,他把吳誌的消息轉發給解臨。 -你朋友腦子有問題? 解臨也沒想到吳誌這個人腦子裏裝的都是草,活脫脫一個行走的草包,讓他隨便找個說辭,居然能找出這麽蹩腳的,角度找得比扶老奶奶過馬路還爛。 解臨沒辦法當不認識吳誌這個人,隻能當作不知情。 -他腦子是有點問題。 池青迴複:該看醫生了。 池青本來沒打算去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聚會,但是他第二天剛好去見季鳴銳,季鳴銳對這個聚會很感興趣,小組三人一致決定過去看看,就這樣把池青給捎帶上。 考慮到來的人都是警隊從業人士,吳誌很貼心地找了一家非常正統的ktv,布局裝潢像老領導會喜歡的風格,就差把偉光正三個字做成牌匾掛在包間門口了,池青他們幾個一腳踏進去的時候,放的第一首歌就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我們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 “禾苗在農民的汗水裏抽穗, 牛羊在牧人的笛聲中成長……” 吳誌本人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偷偷給解臨發消息:“人都到了,你怎麽這麽慢。” 季鳴銳被這首歌震了下:“倒也不必……” 吳誌放下手機笑笑:“要的要的,我不光想歌頌祖國,也想歌頌歌頌你們,正是因為有你們的辛勤工作,我們華南市才能夠如此安定——” 吳誌把麵前的茶水推過去:“你們喝茶。” ktv裏,一箱酒都沒有,桌上擺著一壺大紅袍。 池青再度確認了,解臨這個朋友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 季鳴銳雖然是警務人員,但周末難得休息,也不至於要經曆如此乏味的娛樂活動,整得跟加班似的:“真的不必……” 蘇曉蘭:“你可能對我們有點誤解。” 幾人裏隻有薑宇乖乖捧起那杯茶:“這茶還不錯。” 他們幾個去點歌,池青坐在邊上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池青戴著手套擰開瓶蓋:“你……第一次失戀紀念日?” 吳誌點點頭:“對。” 池青:“每年都過嗎?” 吳誌硬著頭皮繼續點頭。 池青喝了一口水,他今天:“明年的今天你可以去這家店往前一千米的地方過,比待在這有用。” 吳誌搜索這家店往前一千米是什麽地方,手機搜索結果跳出來:腦科醫院。 吳誌:“……” 這人是不是有點損。 池青其實不是想問今天是不是他那個鬼紀念日,他是想問解臨人怎麽沒來,但是話到嘴邊莫名成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他根本不感興趣的問題。 如果他來的話,應該會提前給他發消息。 或者找他聊天扯一堆有的沒的。 池青想到這裏,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未讀。 於是他放下手機,但是在季鳴銳拿著麥清嗓子準備獻歌的時候,視線越過季鳴銳,落在那扇深棕色的包間門上。 那扇門似乎是感應到他的視線,隔了一會兒,有服務員說話的聲音透過門傳過來,緊接著一隻手推開了門。 “季警官,”解臨姍姍來遲,倚在門口漫不經心地鼓了鼓掌,誇獎道,“深藏不露啊。” 季鳴銳唱歌其實不怎麽好聽,中氣十足,音不在調上,但是氣勢勉強還在,他一首《夢醒時分》剛剛唱完上半段:“還行還行,派出所歌霸正是在下。” 季鳴銳抽出中間伴奏時間迴應他,之後便繼續唱了起來。 然而他這番賣力的表演根本無人在意。 自從解臨出現在門口之後,所有人的視線就都不約而同地越過了他。 吳誌嘴巴微張,吐出兩個字:“我去。” 他總算知道解臨為什麽來那麽晚了,敢情是去精心打扮去了。 解臨平時穿得就很講究,會用發膠作造型,大衣、手表一個不落,但是以前那些裝扮還都比較日常,屬於簡約款。但今天他穿的這套細節過多,一改平時的風格,穿得跟個夜店“少爺”一樣,還是那種點不起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