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池青眼睜睜看著神經病把剩下半截纏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將兩個人手綁在一起,最後打上一個牢固的死結:“……” 這是鐵了心不讓他跑。 “起來。”解臨說。 解臨摁著他從同側車門上車,發動引擎,車發動前雨刷先將車窗上堆積的雨水刷去。 池青深覺他真的有病,上個車都費半天勁:“去哪?” 解臨反問:“去哪兒你心裏沒數嗎?” 池青:“……” 每一個虐殺動物的人,都具有一定的潛在犯罪可能。 池青盯著那片雨刷,透過車窗,試圖檢索自己可能會被帶去哪裏。 …… 這裏再往前開五公裏就是遠郊。 三公裏內有座山,這兩個地方都是容易下手,也容易藏匿屍體的地點。 也可能這神經病會把他帶迴自己家,家是人最熟悉、也最讓人感覺到安全的地方,很多兇手最初犯案,都會選擇在自己的心理安全區內。 車緩緩駕駛出去。 池青垂下眼,開始在心裏默默推算路線。 如果車開往遠郊,途徑幾個紅綠燈?幾個服務站? 下雨天道路很容易擁擠,如果利用等紅綠燈時堵車的時間,不是沒有逃脫的可能。 解臨根本不知道池青正在想些什麽,如果他知道,他可能會想敲開這人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 車在路上行駛了約莫十分鍾。 路況和池青料想的幾乎一樣,車還沒下高速,這條通往遠郊的路上車流速度肉眼可見地放緩,很快駛進他上迴去警局時堵了很長時間的那條路。 如果想脫身,這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三分鍾後,一輛黑色邁巴赫車下高架沒多久——車身便猛地左右搖晃,幅度不大,但也足夠引起旁邊車道上司機的注意,畢竟兩輛車猝不及防地差點剮蹭上。 這一下讓旁邊車道上那位司機嚇得差點猛踩一腳刹車。 “媽的,”司機嘴裏叼著根煙,罵罵咧咧從車窗外看去,“會不會開車啊——” 他這一看就看到旁邊車道上那輛車,車裏兩個人湊得極近。 起初他以為這是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正要接著罵現在年輕人真是瘋了,然而他定睛再一看,發現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那個穿黑色毛衣的男人忽然從座位上彈起,他單手拽著車頂扶手,整個人幾乎借力懸空——跟拍動作戲似的。 “……”司機嘴裏的煙差點被這一幕嚇得掉在下身上。 這玩的什麽。 速度與激情? 不止旁邊車道司機想不到,解臨也沒有想過池青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撲過來搶方向盤,方向盤沒搶到,直接就想借力踹他,如果不是車門上著鎖的話,他毫不懷疑池青會把自己踹下車。 他一邊穩住方向,堪堪避開左側車道上的車,用另一隻和池青綁在一起的手艱難地把人按迴去:“你瘋了——?!” 池青:“放我下車。” “我再說一遍,”池青冷聲說,“放我下車。” 兩人在車內爭鬥的時間,車已經繼續駛出去一公裏多的距離。 再往前行駛一公裏就是警局。 解臨直接提了速,越接近目的地,池青逐漸發現路線和他預判的不太一樣。 車猛地急刹車,在派出所門口停下。 解臨:“下車。” 池青坐在車裏,對著永安派出所門口大大的“公安”兩個字,思路一下斷了:“……?”第10章 轉折 “滴答。” 時針轉過一圈,指向11。 平時總是鬧哄哄的永安派出所裏,安靜得有些詭異。 仿佛刹那間有人按下了靜止鍵似的,所有人僵持在原地,一時間忘了自己應該去做什麽。 季鳴銳捧著剛接完的熱水杯,拉開座椅,維持著半坐不坐的姿勢:“……” 季鳴銳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此刻正坐在他們辦公室裏的那兩位“落湯雞”。 解臨和池青兩個人渾身都濕了,活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光憑借這個場麵,全辦公室裏的人都想象不到他倆來這裏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麽。 會客區有兩把實木椅子,兩人剛好占了兩個位置。 這兩人身高腿長的,這身形往那兒一坐畫麵倒是挺和諧。 就是他倆看起來關係並不和睦,視覺效果都是假象,尤其是他兄弟池青,被摁著胳膊拽進來之後全程冷著臉。 …… 好半晌,小組三人才找迴組織語言的能力。 蘇曉蘭:“額。” 薑宇:“這……” 季鳴銳:“你們……” 這兩個人以這種出人意外的狀態出現在這裏並不是最讓人感到驚悚的,最驚悚的是另外一個細節,小組三人視線齊齊落在兩人從進門那會兒就綁在一起的手上。 這條領帶,見過。 白天解臨來給斌哥送飯時解臨帶著的就是這條。 問題是…… 這條領帶,是怎麽,纏到兩人手腕上去的。 “你們……怎麽迴事?” 池青這個人什麽性子,這麽多年下來季鳴銳摸得太透了。 別說用領帶綁手了,平時就是站在半米外他都嫌棄你離他太近,影響他唿吸。 “有人能說一下發生了什麽嗎?” 季鳴銳盯著池青:“尤其是你,池青同誌,你怎麽會在這個點出現在這裏。” “而且還淋成這樣,”季鳴銳百思不得其解,“……你潔癖真的治好了?是哪家醫院那麽厲害,改明兒我去給他們送副錦旗,題字就題‘起死迴生,華佗再世’。” 池青從進門起就被人圍觀,忍耐力到達極限:“問他。” 季鳴銳:“?” 池青:“他自己幹了什麽自己清楚。” 解臨:“……” 其實解臨從他說完“下車”,看到池青的表情他就隱約覺得這事可能是個誤會,因為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畏罪反抗”,相反的,他明顯沒想到目的地會是派出所。 進來之後看到他和那位姓季的認識,印證了他這個猜測。 解臨說:“有些誤會。” 解臨說完又問:“有幹毛巾嗎?” 蘇曉蘭抽屜裏有一包未拆封的,她拿給解臨後解臨直接將毛巾往池青頭上搭,然後沒等池青反應過來,又去解兩人手腕上那條領帶。 池青習慣性想把手抽迴去,被解臨一把按住:“知道你潔癖,你要不想解也行,我不介意就一直這樣跟你一塊兒綁著。” 於是池青的反應從直接抗拒變成了忍耐性抗拒。 由於這個結實在係得很緊,緊的原因主要是兩人在車裏上演了一番速度與激情,死結受力收緊,變得嚴絲合縫,想解都找不到縫隙。 池青:“你能不能快點。” 解臨手指搭在領帶上,抬眼道:“你來?” …… 對潔癖來說,碰到別人和被別人碰到,這是一道送命題。 池青沉默幾秒,扭頭看季鳴銳:“拿把剪刀給我。” 解臨:“……” 季鳴銳心說,他兄弟這潔癖,看樣子是沒好。 而且好像還更嚴重了。 解臨解完領帶,沒能迴答眾人的疑問,就被武誌斌叫進了辦公室。 三人小組隻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池青。 池青還在用濕紙巾仔仔細細擦手。 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問解臨的身份,一是不關心,二是很容易猜出來。 解臨也是一樣。 百思不得其解的隻有季鳴銳他們,季鳴銳等了會兒沒等到池青解釋,聯想到他傍晚給池青發過去但沒得到迴複的消息,腦子裏逐漸形成一個可怕的猜測:“——你們不會都去找第一案發現場,然後在第一案發現場碰到了吧?!” 這什麽場麵??? 池青擦完手說:“你還不算太笨。” - 辦公室內。 武誌斌不關心這場烏龍,他隻關心一件事:“你很在意這起案子。” 上一次在同一個地點,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用的是疑問句,這迴則變成了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