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庭久久的擁著我,在我的耳畔低喃:“如果時間能在此刻靜止,那該多好……”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鬆開我,領我進入船艙內,給我斟了一杯茶,柔聲道:“夕顏,能否為我單獨彈奏一曲?”


    我微笑點頭,信步走到古琴旁,十指輕揚,一曲《風居住的街道》緩緩流淌而出,清靈的音符躍入了心底最深處的柔軟,化開那抹苦澀的惆悵。


    一曲完畢,秦宇庭低眸抿了一口茶,朝我展顏一笑,說道:“夕顏,如果能日日聽你彈奏一曲,那該多好……”


    微微皺起眉,為何感覺此刻的他是那樣憂傷,那樣寂寞,他的憂傷和寂寞讓人無法靠近,他似乎離我很近,卻又很遠,明明走幾步就可以觸碰到他,卻又感覺到無論我如何靠近,也始終碰不到他,他是那般遙不可及,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無法觸到他的心底。


    帶著一絲惶恐,輕聲說道:“宇庭,不要悲傷,不要難過,不要對我說‘如果’,也不要說‘那該多好’,隻要你願意,那些都能成為現實,我會每日為你彈琴,和你一起品茗聊天,互相依偎著一起看那漫天飛舞的繁花,隻要你願意……”


    秦宇庭默默的看著我,眸中流淌著濃濃的情意,仿佛此刻就已經看到了那妙不可言的場景,那些相守相依的美好。他輕歎一口氣,淡淡說道:“你已經都猜到了?既然知道我所做的事情,那為何還要對我說這些話呢?為了讓我放棄,你連自己的感情都可以犧牲嗎?”他眸中的柔情轉瞬就被沉痛的哀傷代替。


    我急急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輕握住他的手,柔聲說:“宇庭,不要懷疑我的感情,不要懷疑你自己,難道以你的心智還看不出我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嗎?”


    秦宇庭用力的迴握住我的手,痛苦的說道:“夕顏,我太在乎你,根本就無法忍受你的欺騙,你一直對我那麽冷淡,為何今日才對我說這些話呢?若你真對我有意的話,前些日子為何還要折磨我?”


    我輕撫他的後背,柔聲道:“宇庭,我身邊已經有了很多愛我的男人,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們,不能與心愛的人單獨廝守,那已經是非常殘忍的事情了,我怎麽能再把心多分給幾個人,讓他們的痛苦加劇呢?


    但是看到你如此落寞的神情和你眼中化不開的愁苦,我再也無法堅持原先的想法了。你眸中的痛苦和掙紮讓我無比心疼,我再也不能置這樣的你於不顧!宇庭,一生之中,知音難覓,如真的可以,請你放下這裏的一切,和我一起離開吧?”


    秦宇庭因我的話變得越發沉默,眼神呆滯的看著桌上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之後,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夕顏,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是皇上的子嗣,我隻是賢妃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一聽,心中大驚,怎麽會是這樣?這個消息過於震撼,他竟然不是皇子?那他究竟是誰?


    秦宇庭臉上滿是嘲諷的笑意,淡淡敘述道:“原本我也以為自己的母妃難產而死,而母後疼惜我,將我帶在身邊悉心照料,可是,直到我十七歲那年,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十七歲那年,我愛上了皇宮樂坊的一個女子,她的琴音清靈而優美,懵懂的我深深地為她的琴音所吸引,我不可遏製的愛上了她。她是那樣純潔美好,讓我想要捧在掌心中好好疼愛。


    可是,就在我想要向父皇討要這個女子的時候,她卻被四哥看中,還被四哥強占了身子。我原本並不介意這些的,但是她卻無比決絕的斷絕了與我的來往,毅然嫁給四哥為妾。就在我傷心欲絕的時候,老天再次無情的給我重重一錘,把我徹底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之中。


    一個麵目全非的老嬤嬤找到我,說她是賢妃的陪嫁丫頭,自小和賢妃一起長大,秦皇登基後,便隨著賢妃一起入宮當了宮女。她常年陪伴在賢妃身邊,所以深知賢妃的一切事情。她告訴我賢妃其實是蕭皇後害死的,而我,根本就不是賢妃之子,而是賢妃從一戶農戶手中買下的嬰孩。


    那年,賢妃眼見自己的恩寵一年不如一年,而自己又一直未懷上龍子,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她鋌而走險的買通了太醫院的張太醫,讓張太醫幫她製造出懷孕的假象,以此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賢妃素來謹慎,再加上有張太醫的幫忙,她身懷假胎的事情一直都沒有暴露,直到她分娩那日……”


    秦宇庭的目光有些糾結,他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為了避免泄露假胎的事情,賢妃選擇在秦皇出宮去郊外的圍場圍獵的時間‘分娩’,她拿了令牌給老嬤嬤,命老嬤嬤去一早就接洽好的農戶家,把他家剛出生的嬰孩接近宮中冒充賢妃的子嗣。當老嬤嬤抱著嬰孩偷偷摸摸來到賢妃的宮門外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穩婆和宮內的婢女全都消失不見了,而躺在床榻上的賢妃隻剩下半口氣吊著了。


    賢妃見到老嬤嬤之後,嘴裏吐出‘皇後害我’四個字後,就徹底斷了氣,再無半點唿吸。老嬤嬤六神無主的抱著嬰孩躲在禦花園的假山中,卻在假山裏聽聞太監們談論賢妃難產而死的消息,而老嬤嬤深知,賢妃根本就不可能‘難產’。


    這應該是皇後散步的謠言吧,想必皇後生怕賢妃有了子嗣之後會影響到秦翼塵的地位,所以才對賢妃狠下殺手。而皇後派人將賢妃害死後,將計就計,散布賢妃難產而死的消息,以蒙蔽眾人的眼睛,讓大家都以為賢妃是難產而死的。


    除了老嬤嬤外,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應該都被皇後派人在暗地裏解決掉了,所以除了她之外,就再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嬤嬤帶著嬰孩兒躲到冷宮中,提心吊膽的等著皇上迴宮。一心想為賢妃報仇,但是,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麽能和皇後作對?若將真相告知皇上的話,賢妃假孕的事情恐怕也會連累到她的家人。


    想了很久之後,老嬤嬤最終決定,將嬰孩撫養長大,讓嬰孩替賢妃報仇!要讓嬰孩有能力對抗皇後,隻有讓他李代桃僵,成為真正的皇子!但是,要讓這個‘賢妃的子嗣’安全長大,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皇後親自撫養他,隻有讓皇後撫養他,才能讓他避免遭到皇後的毒手!


    一日又一日的煎熬中,終於等到皇上圍獵迴宮,老嬤嬤冒死將嬰孩送到了皇上麵前,說賢妃臨死前讓她親手將嬰孩交到皇上手中,並請求皇上下旨讓皇後將孩子撫養長大!


    老嬤嬤為了躲避皇後的荼毒,將自己的臉劃花,成了浣衣局的卑賤宮女,靜候著嬰孩長大的那日。最後,選擇在那個嬰孩最傷心的時候告訴了他這個殘酷的事實,讓他從純真美好的世界一下子跌入肮髒陰暗的煉獄。讓單純的他背負起複仇的重擔,被迫接受命運無情的安排。老嬤嬤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嬰孩兒之後,就服毒自盡,臨死前還死死的抓住嬰孩兒的手,讓他一定要報仇!”


    秦宇庭臉上溢滿了悲傷,這絲絲憂愁讓百花為之凋零,讓萬物為之哀痛,我的心也被狠狠的揪著,沒想到他的身世竟然這樣複雜,可憐無辜的嬰孩,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淪為了後宮爭鬥的犧牲品,那個老嬤嬤在臨死的時候還要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將仇恨的種子埋入嬰孩的體中,讓他永遠無法忘卻那些仇、那些恨。


    秦宇庭緩緩伏在桌上,聲音低沉的說道:“夕顏,你知道嗎?自那以後,我萬念俱灰,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人生。對自己疼愛有加的母後,突然間成了仇人;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兄長,莫名成了敵對的一方;原本高貴的血統,一夕間就變成了卑微的存在。


    我帶著滿身的傷痛,四處查找當初將我狠心拋下的親生爹娘,就算他們當初將我遺棄,但我仍舊渴望從他們那裏得到溫情。卻不想他們在賢妃出事的那一年死於一場大火中,我知道,那是賢妃派人做的,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鏟除一切隱患,自然也不會放過那個我的親生爹娘!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除了滿身的仇恨,我什麽都沒有……


    如果沒有這一切,我或許會開開心心的活在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有疼愛自己的爹娘,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生幾個可愛的孩子,憑借自己的雙手,讓妻兒老小過上富足的生活……可是,就因為這些利欲熏心的人的一己私欲,我淪為他們手中的棋子,背負這樣不堪的人生。於是,我開始憎恨這個肮髒的皇宮,憎恨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憎恨那些苦心爭奪權力的逆臣!


    我暗中幫助齊拓和媚妃,借他們的手來攪亂皇室的這一攤渾水,我要報複這個肮髒的皇室!我要讓皇後失去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要讓父皇清楚的看到自己身邊的女人有多麽的不堪!”


    我站起身,將秦宇庭因激動而不停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輕拍著他的後背,溫柔的撫慰著他受傷的心,對他柔聲說:“宇庭,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你還有蘇子墨那樣的朋友。宇庭,上一代的恩怨沒有必要強壓在你的身上,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那就讓它過去吧,至於蕭皇後,她會得到報應的!放下一切仇恨,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嗎?”


    ------題外話------


    o(n_n)o謝謝“謝燕丹99”送的花花,老雨太激動了,要不是因為有你們,老雨恐怕已經寫不下去了,謝謝你們對老雨的支持!


    老雨預計在五月底籌備新文《寵冠天下之命犯桃花》,一樣是np文,喜歡老雨的朋友記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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