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妍正在看山莊裏的繡娘送過來讓她挑選的鳳冠霞披,屋裏也早就被布置成了喜慶的樣子,入目皆是紅彤彤的,讓她本來因為這幾日被連篇噩夢害得憔悴的臉色也被襯托得宛天上的紅霞,美豔不可方物。

    也許是親生兄妹之間某些不可言說的感應,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從心底冒出來的驚喜,一點一點滲透到她的全身,就在這時,歡喜突然進來說外麵有公子找她。

    杜月妍立馬就猜到了,這下什麽都顧不上了,將嫁衣往美人榻上一放就跑了出去,正好看到了立在院子中央的翩翩少年郎,半個月的帝王生活為他添上了無上的貴氣,可是在這一刻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兄長,滿眼溫柔地看著這個世上僅剩的血緣至親。

    他眉眼彎彎,溫柔地喚出了聲,“妍兒。”

    杜月妍心口一麻,說不出話來,她怕一開口就是哭腔,一個猛子紮進杜維楨的懷裏,無聲的哭泣,直到杜維楨胸口濕潤。

    杜維楨有些無奈和寵溺地輕輕撫摸她的頭,“都快嫁人了怎麽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大喜的日子哭什麽哭。”

    但是可別看他說得動聽,仔細一看他眼底何嚐不是濕潤了,捧在手心小半輩子的皇妹就要嫁作人婦,以後一年半載還不定能見到幾麵了,越想越心酸,連未來的小舅子,知己好友孟浮生都怨上了,為什麽要這麽早就把她的妹妹娶走了,不讓她多陪自己幾年。

    可孟浮生要真的拖著不願意和杜月妍結婚,他恐怕也要嘀咕上了,再不娶,他的皇妹就要變成老姑娘了,雖然說他也不介意養著一輩子,可外麵的人說的總歸不好聽不是。

    歡喜把這哭哭啼啼的兩兄妹請到了偏房,免得被多舌的下人見到了說些閑話。

    兩兄妹先是一起用了一頓晚膳,杜維楨還頗為唏噓,想當年他三天兩頭都能和妍兒共用一頓三餐,可是今天這一頓卻是大約隔了半年的唯一一頓,實在是難免有恍若隔世之感。

    用完晚膳後兩人還是沒舍得分開,杜維楨先是心中歡喜臉上嫌棄的說了一頓她都快成為別人的棋子了,還想個長不大的小女孩粘著兄長,然後再憤懣地表示要是孟浮生以後敢有半點對她不好,讓她千萬要和他說,他一定帶著人來給她撐腰,不將孟浮生打掉半條命他就不是昆國的皇上。

    杜月妍心中感動,迴應定不會負了他的好意。

    天色漸黑,杜維楨擔心杜月妍晚睡會影響明天的狀態,再不舍得也要離開了。

    杜月妍本想和他訴說這些天噩夢連篇,可又想著崔大夫也說隻是因為她太過緊張,要是跟皇兄說的也隻是徒惹他擔心著急,也就不說什麽了。

    杜月妍親自將杜維楨送出了院子,原本還要繼續送的,可是杜維楨卻讓她盡快迴去休息,兩人這你走我送的戲碼才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大早,杜月妍就被叫起來收拾,她精神恍惚,還在半睡半醒之間,夢中仿佛能吃人的黑夜還在眼前晃蕩,久久不見消散,直到歡喜一盞盞點亮了屋子裏的宮燈,將房間照耀的恍若白天,她才堪堪平複忐忑畏懼的心,白著臉任由人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一直搞到天大亮才收拾好。

    她由歡喜陪著坐在房間裏,等著郎君的到來,心中忐忑又甜蜜,她終於成了愛人的妻子,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嗎?

    很快,外麵傳來熙熙攘攘的笑鬧聲,她佯裝出來的鎮定“叮”的一聲消失了個徹底,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再次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到了大堂上,手上還牽著一根紅綢緞,綢緞的另一頭該是那個人吧?

    杜月妍甜蜜的想,這是旁邊的人突然湊近她耳邊,聲音溫柔得仿若春日的湖水,“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夫妻對拜!”

    高昂的聲音蓋過了杜月妍輕聲的迴應,她被牽著轉過身,可是剛要低頭,她太陽穴突然猛的一陣抽痛,然後鋪天蓋地的黑遮蓋住了眼前的紅蓋頭,頃刻間不省人事。

    “妍兒!”昏迷前,她隻能聽見似在耳邊又似在天邊的怒吼,一下子便能聽出聲音主人的震驚和擔心。

    杜月妍本想迴應“我沒事”,可是這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感覺自己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杜月妍暈過去的時候,孟浮生離她最近,臉立馬被嚇白了,手腳冰冷,條件反射地接住她小巧的身子。

    杜維楨也從主座上跑了下來,想要從孟浮生手裏接過人,可是孟浮生已經抱著她從大堂跑出去了。

    孟浮生將人抱到床上時,崔大夫很快被請過來了,他扒開杜月妍的眼皮,為她把脈,爬滿皺紋的老臉立馬皺成了一條盛開的雛菊,他顫抖著說:“公主這是被下蠱了。”

    “什麽!”孟浮生大驚失色,崔大夫醫術可別他這半吊子好得多,結論大半是錯不了了,“什麽蠱?”

    “軟香蠱。”崔大夫麵色凝重,“此蠱乃南疆特有,中蠱者一開始會頻繁做噩夢,身體虛弱,蠱會吸食中蠱者精血成長,然後爬到她腦裏,此時已經是後期了,接著中蠱者會出現昏迷不醒的症狀,然後在噩夢中慢慢死去。”

    此時,杜月妍突然發出小聲的叮嚀,緊咬著下唇,臉色發白,鬥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僅僅看到這個都能猜測出她夢中的景象是何等危險。

    崔大夫臉色愈發難看了,“怪不得公主前段日子精神如此不佳,老夫還以為是緊張的緣故,沒想到竟是因為中了蠱,這蠱實在陰毒,要不是後期發作了任是誰也看不出來。”

    前幾天?孟浮生突然想到了在被帶去刑堂前一定要見到妍兒的徒蘭察娜,會不會是她?可是怎麽可能?孟浮生懷疑,徒蘭察娜和妍兒離得最近也不過是擦身而過,可是那時候他怕徒蘭察娜傷害到妍兒都是緊盯著的,根本沒有看到他有任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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