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生雲雖然心裏並不平靜,但是還能控製幾分,不至於露出氣急敗壞之色,盯著水杯的眼神布滿陰雲,他絕對不會相信他的師弟做得出昨天晚上的事情,擺明了就是想留住他們,所以聽了黎清的話,他頭一次沒有斬釘截鐵地反駁,因為他心裏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那個跟師弟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說話的聲音,行為舉止都無甚差別的人,有可能不是他的師弟。

    最後,他們還是不甘心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卻連真正的穆生白都沒見到,空手而歸,所以他們決定去試探一番,要是那個人真的不是穆生白,那他們自然也不願意在這裏浪費時間。

    這一次的潛入遠沒有上次那麽輕鬆,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了,而越靠近穆生白現在居住的宮殿,守衛則越森嚴,他們甚至連見到穆生白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一次穆生雲和大內侍衛交手,甚至被偷襲受了傷,黎清被纏住了隻能幹著急。

    那時穆生白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那張讓穆生雲無比熟悉、無比信賴的臉上露出漠然之色,淡淡地掃過他手臂上還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聲音跟凝了冰似的,“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這一次我最後放過你們,要是還有下一次,就按照羿丹國的法律讓你們在大牢裏待著。”

    “放他們走吧,不過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呆的江湖中人。”

    說完這句話,孟浮生果決轉身,隻留個受傷虛弱的穆生雲一個冷漠的背影。

    在這一刻,兩人徹底相信了孟浮生不是穆生白,因為穆生白絕對不會這麽冷漠,甚至連穆生雲受傷了也麵不改色。

    但不知為何,得出這個結論的穆生雲並沒有輕鬆多少,一顆心沉甸甸的,不住緊縮,好像被一隻大手揉捏著,知道擠壓爆了才甘心。

    兩人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不再迴頭看一眼,自然也沒有看到孟浮生迴過頭時略微迷茫和無措的眼神。

    既然宮裏的不是穆生白,兩人自然也不會待在羿丹國浪費時間,連夜離開了。

    此時的居賢宮並不太平,諸安民和羿丹王都聚在了那裏,三人推杯置盞,似是相談甚歡。

    羿丹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手用繡著金線的袖子揩去嘴角的酒漬,動作颯爽,隨性至極,“這次朕可是配合孟大人您演了一場好戲啊,那些人想必不會再想到你就是穆生白了吧。”

    前幾日穆生白找到他,說算到要來尋他的人快到了,懇請他配合自己演場戲,他改名孟浮生,與過去的穆生白徹底斷絕聯係,也讓他萬萬不要傷害來救他的幾人,隻要將他們逼退即可。

    而作為報酬,穆生白會一心臣服羿丹王,絕不生二心。

    羿丹王知道穆生雲和黎清的身份,既然不是昆國之人,自然是滿口答應,畢竟這隻是舉手之勞,便能獲得一位能人的忠心,何樂而不為?

    諸安民擅長活絡氣氛。三人這一頓晚膳用得十分開懷,起碼明麵上是如此。

    翌日清晨,穆生白便得了要去上朝的消息,羿丹王決定將他介紹給文武百官。

    穆生白也不推辭,拿起特意送過來的玄色官服換上來,然後由著太監的帶領,進了朝堂,施施然站在首位,和諸安民相對,接受眾人或疑惑或不滿或置疑的眼神洗禮。

    在如此灼熱的視線下,他巋然不動,麵不改色,這份氣度讓不少人收了幾分鄙夷輕視的心思。

    諸安民小聲恭賀:“恭喜孟大人了。”

    穆生白不知道羿丹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一點沒底的心思都沒表現出來,拱手輕笑,“諸大人說笑了,在下現在還是一介平民。”

    諸安民笑而不語,隨著羿丹王一步步走上龍椅,朝堂上方才輕微的吵鬧聲漸漸歇了。

    接下來是按部就班的請奏和羿丹王的迴答,一切都如以往一般風平浪靜,沒有人提及穆生白,也沒有人敢當著羿丹王的麵肆意議論。

    最後羿丹王一聲淡淡的“孟浮生”讓得所有朝臣立馬肅然起來,他們知道這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名字意味著誰。

    他們都被眼神投向群臣之首的兩人之一,他脊背挺直,十分淡定。

    “草民......在”。

    孟浮生上前一步,終是彎下了腰。

    但那個詞還是成功讓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前麵那個享受眾人目光的男子現在還是無官無職的平民,這個認知並沒有讓他們舒心多少。

    一個無官無職的百姓站在群臣之首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馬上就要扶搖直上,從最底層一躍到萬人之上,受人敬仰。

    不服嗎?當然是有的,很多在原職位磨蹭十數年的老臣暗戳戳得嘀咕著,他憑什麽?心裏都在琢磨待會該怎麽反駁羿丹王的話。

    “孟浮生原名穆生白,是流雲山莊長風先生的小弟子,愛卿們中有不少聽過他的名字吧?沒錯,他曾是昆國官員!為昆國立下不少功勞,拯救不少陷於災難之中的百姓與水火,受萬人敬重,是昆國不可多得的忠臣賢臣能臣!”

    羿丹王一番慷慨激昂的話引起了不少爭議。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站在我羿丹國的朝堂之上!”

    “是啊,憑什麽,若是他包藏禍心,危害極大呀。”

    羿丹王就好像沒有聽到那些反對的聲音,繼續高聲說:“但是那些舉動並非他本意,他當時是被蒙在鼓裏的,不知道昆國的景元帝是他的殺父殺母仇人,而為了一個如此殘暴兇厲的皇帝鞠躬盡瘁,他知曉真相後後悔至極,恨不得立馬殺入昆國,直取和狗皇帝首級!而朕就是要給他這個機會!”

    議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他們看向前麵那個低著頭背著身讓人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羿丹王突然指著孟浮生,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臉都紅了,“孟浮生!朕令你為征伐大元帥,不日帶兵出征!踏平昆國!為你報仇!為枉死在昆國悍兵手裏的羿丹國士兵報仇!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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