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引是屬於餘闕的力量。


    所以在玉如意出現時,餘音沒有感覺到任何與黑龍引有關的痕跡,可她也沒往別處想,隻當這又是哪位大修為者的遺骸。


    萬萬沒想到——


    這是她母親如儀的骨頭。


    “你……不是要砍我的手……”梁薑太過緊張,一句話結尾,打出個響亮的嗝來,整張臉紅到了脖子根。


    餘音嗯了一聲,問她:“玉如意你拿迴了虛雲城?之前聽說你要用這東西救你爹,怎麽,這東西離不了身?”


    梁薑藏在身後的手搓了搓衣服,磕磕巴巴地迴答:“是,是這樣的……您之前說讓我帶著玉如意等您……並非是我不照做,而是家父實在已經病入膏肓,耽誤不得。”


    解了父親的圍之後,梁薑就往穗南趕了,這也是為什麽她能這麽快就趕到的原因。


    “等這邊的事處理完了,帶我去見見你爹,如何?”餘音並沒有說要如何處置玉如意,但這話落在梁薑的耳中,等同於是她父親的催命符。


    於是,梁薑跪了下去。


    “請您放過家父,家父年事已高,再經不住什麽風吹草動……”梁薑儼然把餘音當做了洪水猛獸來看待,誠惶誠恐地說完還不夠,邦邦磕了幾下響頭。


    四下無人,穿林風唿嘯而過,帶來了些北境的寒涼。


    餘音故意閉著眼睛不迴答梁薑,將梁薑的情緒一點點逼進自我懷疑之中。


    “音兒,如果那枚玉如意是如儀師姑的遺骸,你有正當的理由收迴,並不需要去顧忌他人……”裴雲英見不得餘音委曲求全,不禁勸道:“他們一家霸占這遺骸成百上千年,該享的福都享夠了,你不找他們索要賠償都算是你的仁慈。”


    裴雲英的溫和善良永遠在一個剛剛好的界限上。


    “嗯,師姐說的是,但我並非是顧忌梁薑的父親才不願意開口。”餘音在心中與裴雲英交談著,“我隻是在想,為什麽我母親的遺骸會照拂梁家?照常理而言,素洛一族乃是純正的不周魔靈,其遺骸就算要庇佑,也不會挑一個凡人家族來庇佑。”


    餘音懷疑,如儀在世時,和梁家先祖有什麽淵源。


    “您……”梁薑牙齒打顫,磨得嘎吱嘎吱直響,她心裏害怕極了,甚至連同歸於盡都想好了,卻最終隻能收攏好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卑微道:“您若有什麽吩咐,梁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求您放過梁家。”


    她大著膽子,把整個梁家都給囊括了進來。


    “有你這句話,我可以放過梁家。”餘音微微一笑,手拉著梁薑到身側坐下,隨後又十分和藹可親地說:“此行我要護送一人去魏國都城,因著事情極其要緊,所以得我親自去……梁家在虛雲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拉長的尾音令梁薑剛放鬆下來的心又咻地吊起。


    “你幫我調查玉如意的來處,我便讓你父親安享晚年,如何?”餘音嘴裏說著好商好糧的話,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凡人的壽元在修行者的眼中,到底是不值一提的。餘音如此說,既給了梁薑麵子,又把玉如意將來的去處給定了。


    “梁薑感激不盡。”梁薑又想磕頭,這迴叫餘音給拽住,沒磕得成。


    這頭商量好的時候,那廂梁毓已經帶著手底下的人和百姓們迴到穗南城裏頭了。也是入了城之後,人們才驚喜的發現,一切真的就如他們在城外所見那般修複如初。


    梁毓這個最先和仙長們扯上關係的,其屁股底下這個位置自然而然地坐得更穩了。


    而且,為了鞏固這一影響,在送餘音等人整裝出城時,梁毓有意大做文章,鼓舞了全城百姓相送,一送便是十裏地,重禮裝車。


    來時破破爛爛的驢車當然是換了。


    也因為換了寬敞的馬車,餘音這才發現,邵靈媛那三個人竟是不見了,現在迴想一下,似乎是從樊籠出現的時候就不見他們的蹤影。


    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興許是自己跑了。”江勝清猜測道。


    餘音搖了搖頭,說:“章雲那性子已然是被我說動,她絕對會力排眾議要留下來……現在沒看到他們三人,難保不是在樊籠出岔子的時候,遇上了什麽事。”


    城主府當時有變故,許多天師嗅到風聲就遠遠的逃了,這裏麵極有可能有不軌之徒。


    “你想要去找他們?”囚玉懶洋洋地靠在一邊用自己的龍鱗抖胡秀雅往,“我先提醒你,陳香蓮跟著我們這麽風裏來雨裏去,已經病了兩迴了,便是有人治,那也是影響身體底子的。”


    被提到的陳香蓮連忙垂下了頭,她攏了攏身邊的兒子,拒絕附和囚玉,顯然是不太想成為阻攔餘音的理由。


    不過餘音倒是順著囚玉的話點了點頭,說:“沒錯,陳香蓮必須盡快趕赴都城,所以我並不打算去找他們,他們趁此機會曆練曆練,說不定是好事。”


    說是這麽說,餘音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掌心。


    那裏正有一小截黑龍引打著旋兒在抖動。


    其中一頭連著章雲,另一頭則是連著餘音。自從上迴發現黑龍引的一些其他本事後,餘音就生了這個心思,在城裏時就給章雲套了一根。


    雖然黑龍引不能明確給出章雲等人的位置,但卻能告訴餘音,線那頭的人是否安好。


    人活著,問題就不大,餘音也就能安下心先做手頭的事。


    馬車駛出穗南不久就拐上了林間小道,從穗南往魏國都城走官道的話,還需要走上三日,若晝夜不停,那就隻需要兩日,有了江勝清指點後,最快隻需要一人半,而且走還是十分穩妥的僻靜密道。


    不得不說,江勝清這廝安排起事來十分妥當。


    人煙稀少的小道上,他不過是一發煙花信號彈,就有不少玄照宗弟子陸陸續續地送食物和藥材過來,硬是將趕路變成了療養。


    以至於到第二日天黑時,陳香蓮的精神頭好了許多,連胡秀雅都能蹦出幾個不明所以的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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