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後半夜,各部陸續傳迴消息,盧香亭這才大概了解戰場的情況,這一仗他吃了大虧,統計出的人員傷亡就有三千多人,兵員的損失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部隊士氣的挫傷,以石橋村正麵的段承澤部來說,三個團的兵力被敵軍攆著潰退了十幾道防線,精氣神都被打沒了。(..)


    石橋村功敗垂成,盧香亭不得麵臨一個困境,繼續圍攻下去,投入大量兵力的同時,並沒有短期內攻下石橋村的把握,可偏偏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北伐軍的援軍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到,一旦北伐軍打過來,內部有李伯陽牽製兵力,外麵又有北伐軍進攻,這種兩頭作戰犯了兵家大忌,到時出現的情況會是李伯陽拚命向外打,外麵的北伐軍拚命的向裏打,內外夾擊,就算他的兵力比現在多一倍,也必敗無疑。


    盧香亭心急如焚,他有種預感,北伐軍的增援很近了,離德安最近的箬溪、湖口都有北伐軍,尤其是箬溪方麵的北伐軍,路程上不過百裏的山路,從前天拂曉到今晚已經過了一天**,就算路上北伐軍走得慢,時間上也已經足夠北伐軍接近德安外圍,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必須在敵軍到達之前,調整新的作戰部署或是攻克石橋村。


    “報告:敵軍龜縮迴石橋村,沒有反擊的意圖。另,敵軍一部被我軍圍困在賈各莊,陳光祖旅長請求補充兵力,以圍殲該敵。”情報處長遞上一份電報說。


    盧香亭把電報接過放在桌上,在地圖上找到賈各莊,不由得直嘬腮幫子,這股敵軍明顯是衝他的炮兵陣地去的,幸好陳光祖老成持重,調集重兵嚴防死守,不然炮兵丟了這場仗就先敗了一半,盯著那裏的地形看了半響,抬起頭說:“告訴陳光祖,我把守城的一個團派給他,我要他徹夜進攻吃掉這股敵軍。”


    情報處長領命去了。


    盧香亭神情稍輕鬆一點,打了幾天的仗,終於等到頭一個好消息了,打仗就是這樣,往往戰局的轉變就在一瞬間,隻要把賈各莊的這一股子敵軍吃掉,德安的戰局就能得到改變,如果進占順利,攻克石橋村陣地也不無可能。


    不過盧香亭還是做了兩手準備,能吃掉敵軍最好,可要是久攻不下,他絕不能分兵兩處包圍敵人,隻能全線收縮兵力,集結主力在德安城下與北伐軍進行決戰。


    ……


    賈各莊外正北方向裏許遠的地方,是一條延綿的丘陵田埂,屬於幕阜山餘脈,這片丘陵更準確的說是小山崗,高處還沒五米高,矮處隻到了人的膝蓋,算不得險要的地方,跟竇各莊外幾處險要的山崗相比,這裏隻會是被作戰雙方無視的地方。


    可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小矮丘,卻救了郭晉安和齊光遠兩人的部隊,依靠這片丘陵,兩人率領的部隊才稍有了喘息的機會,借著地勢,郭晉安與齊光遠分工合作,郭晉安帶兵迅速修築工事,而齊光遠則帶兵阻擊盧軍進攻。


    阻擊戰打的十分艱苦,他們所麵對的是盧香亭麾下的一員戰將陳光祖,陳光祖是久經戰陣的老軍伍了,眼光毒辣的很,在昨夜就料準了第三師迴來偷襲炮兵陣地,設伏將郭晉安和齊光遠兩人的部隊包圍住,若非郭晉安和齊光遠見機的快,沒等盧軍形成合圍便找到薄弱處突圍,恐怕部隊早就被殲滅了。


    陳光祖的打法是典型的三板斧,一輪炮擊後,整派整連的步兵在機火力的掩護下就衝了過來,他料準了敵軍偷襲炮兵陣地是不會攜帶重機的,便大膽的以人海攻勢狂攻,打的負責阻擊的齊光遠艱難萬分,僅第二波次的進攻,盧軍就突上了丘陵,齊光遠隻好以白刃戰的方式反擊,一通血戰後才將敵人打下去。


    一波攻擊未果,盧軍再次炮擊,以山炮、迫擊炮向丘陵猛烈炮擊,所幸的是這是晚上,敵軍炮手的準頭不佳,丘陵上的第三師士兵才得以熬的過,否則在這種沒有掩體的地勢,敵軍幾輪炮擊,這近三千人的部隊就要報銷過半。


    炮彈在丘陵上掀起衝天烈焰,將半邊的夜天照的血亮,炮聲傳了數裏到達石橋村的時候,已經是悶悶的聲響,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這是炮聲,也隻有經曆過大戰的老兵才能依稀聽出這是炮聲,


    李伯陽聞著炮聲衝出指揮部指揮部,端著望遠鏡看著西邊的紅雲,他在軍校學過科學係統的軍事理論,自然懂得如何測算出炮聲的具體位置,地圖已經映在腦中,稍加計算之後,大致判斷出炮擊的位置就在賈各莊附近,腦子一轉,便知道那肯定是失去聯絡的郭晉安、齊光遠兩人率領的部隊在遭受敵人進攻,從傳來炮聲的密集程度可以看出敵軍的炮擊尤為猛烈,心中不由得一沉,暗罵兩人追的太深,不懂得見好就收,現在好了,主力被盧軍阻隔,就是想救也愛莫能助。


    “軍長,得想個辦法,他們倆的部隊沒有攜帶一挺重機,怕是頂不住敵人這種強度的進攻。”許正邦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身後,焦急的說。


    “壞我大事。”


    李伯陽有些犯愁,焦慮的來迴走了幾步,沉重的說:“問題是現在無兵可派,就算抽調部隊去增援,少了根本衝不破敵軍的阻擊,反而會陷進去,多了的話石橋村的陣地還要不要,丟了石橋村這個要衝,盧香亭就敢傾全力來打我,兩相比較,不救比救得好,大局更重要不是。”


    許正邦急道:“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部隊被敵人消滅吧,就算損失幾千人傷不了元氣,那郭晉安和齊光遠呢,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他倆人可是將才,以後能帶一師一軍,就在這種仗裏折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李伯陽惱道:“我怎麽不心疼,晉安是我的同窗,從東征陳炯明就在一個營,光遠從蕪湖整編就跟著我出生入死,可現在你要搞清楚,這是戰場,事關幾萬人的生死,個人感情要放到一邊,於情我寧願陷在敵人包圍圈裏的人是我,我恨不得親自帶隊就他們,可能嗎?不能,我是一軍主帥,要為這裏的所有人,為德安這一仗負責。”


    許正邦默默不語了,他心裏很清楚李伯陽說的最正確的話,現在去救郭晉安兩人,極有可能人沒救出來反倒把主力陷進去,這種仗打不得,隻能希望郭晉安兩人能撐住,撐到第二旅拂曉發起進攻的那一刻。


    李伯陽臉色陰沉的來迴踱著步,他對許正邦雖然說了極為冷酷理智的話,可心裏怎麽會無動於衷,內心裏天人交戰著,救不救,理智和感情激烈的交鋒,這是他帶兵打仗以來最難做的一個決定。


    不知過了多久,被一股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他眼睛望著賈各莊方向的連天戰火,咬了咬牙,心中做了決定,猛地抬起頭說:“給第二旅發電,不等天亮了,提前發動進攻,命令炮團、騎兵團受第二旅暫時節製,向賈各莊方向進攻,解救郭晉安、齊光遠所部。”


    許正邦臉上露出喜色,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又多了幾分遲疑,低聲道:“軍長,我剛才隻是建議,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


    李伯陽神色堅定的擺手,他性子最為果決,一旦做了決定,便是十匹馬也拉不迴來,有十蕩十決的勇氣。


    “這仗按部就班的打已經不成了,就是要往亂了打,告訴韓百航,穿插進攻要堅決,不要戀戰、停留,一旦救出郭晉安就合兵一處,給我奪下十二裏鋪,而後原地死守,決不能丟了。”李伯陽命令道,這也是不得已為之了,第二旅長途跋涉而來,師老兵疲,絕無力量對德安正麵發起進攻,因而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十二裏鋪是德安西城外的第一要衝,是連接德安外圍防禦圈的重要節點,隻要能順利搶占那裏,盧香亭在德安西城外圍的防禦陣線就會出現一個大的缺口,到時候箬溪援兵開到,就能順著十二裏鋪長驅德安城下。


    許正邦將命令記在心裏,立即跑去無線電台向第二旅發出命令。


    ……


    第二旅兩個團本來接到的命令是修整,士兵休息下還沒有一個小時,就聽宿營地裏響起了嘹亮的起**號聲,隨即到處是軍官督促起**的叫喊聲,整個營地一下子鬧騰起來。


    “連長,我們一排五個弟兄起不了**,腿已經腫了。”


    “連長,我們二排也有四個弟兄腿腫了。”


    “……”


    半個小時後,四團、五團集合完畢,可出些的狀況卻讓兩個團的團長大吃一驚,長達十二個小時候的急行軍後,部隊當中減員尤為嚴重,兩個團的減員人數加起來有三百多人,就是站在這裏集合的士兵,都是身軟腳軟,扛著都不利索。


    四團長孫澤平憂心忡忡道:“老楊,部隊的情況根本打不了仗呀,要是剛才不歇直接投入戰鬥就好了,現在一休息,弟兄們乏勁都出來了,你看看這一個個都要扛不動了,怎麽打仗!”


    五團長楊崗苦笑道:“孫團長,這命令都下了,打得了打不了都得打,一旅長和三旅長被敵軍包圍,咱們這是救駕去了,打不好的話,成全軍的罪人了,就是旅長也得扒咱兩層皮。”


    “誰說不是呢。”


    四團長苦著臉問:“軍部的炮兵團和騎兵團上了沒有?”


    “上了,炮兵已經準備就緒,白天的時候已經測算好敵軍的陣地,可以進行火力掩護,騎兵團已經在開闊地待命,迂迴敵軍陣線後路和側翼進攻,”五團長簡單的說。


    “好,事不宜遲,命令部隊進入前線,準備發起進攻。”四團長是韓百航指認的前敵指揮官,有臨時指揮第五團的權力,向五團長下達命令。


    在第三師,命令一旦下達是極為嚴肅的,盡管五團長和四團長軍銜相同,但他還是鄭重啪的一個敬禮,接受命令。


    隨著命令,士兵們拖著沉重的身子,跑步向盧軍的陣線前沿趕去。 △△


    十幾分鍾後,四團、五團進入預定攻擊位置,這是一片低窪的草地,距離對麵山坡山的盧軍陣地足有四五百米遠。


    “敵軍戒備很嚴呐。”


    四團長伏在一顆鬆樹下麵,細致的觀察著盧軍的陣地,發現盧軍已築好了陣地,陣地前兩百米範圍內的開闊地已經清理出來,還布設了照明篝火,沿著山麓,挖了好多丈多長的壕溝,不用想也猜得到溝裏麵肯定倒插著削尖的竹釘,在陣地一線塹壕前麵還有一些亂樹枝堆的鹿砦拒馬用來阻礙步兵,看著這些障礙物的布置,凡是沒有布置鹿砦拒馬的地方,一般都部署著機火力,總得來說眼前盧軍的陣地布設的中規中矩,要正麵強攻的話傷亡必然很大。


    “還有十分鍾。”四團長縮迴身子,借著月光看了一眼手表,對身後的營連長低聲道:“咱們團負責打正麵,五團打助攻,一營從正麵進攻吸引敵軍火力,二營從側翼進攻謀求突破,三營做預備隊,一旦突破敵陣線,就給我快速的衝上去,死命向裏穿插,擴大缺口。”


    一眾營連長聽了點頭,磨拳搽掌起來,這時候默默聽著的五團長不樂意了,拉住四團長的衣袖不滿的說:“我說澤平兄,你這布置怎麽沒有我們五團的事情呀。”


    四團長笑道:“你先別急,咱們兩個營都壓上去也施展不開,打起來協調指揮也不方便,倒不如讓四團擔正麵,哎,你先別急,我這不小瞧五團,你來看,這隻是敵軍陣線的外圍,後麵的防線恐怕更多,第一仗我來打,後麵敵軍有了防備,仗就更難打了,到時你們五團不想打了都不行。”


    五團長心裏不以為然,誰不知道最外圍陣地是最難打的,一旦突破了外圍防線,部隊就要進行穿插作戰,要避免與敵人打陣地戰,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同意,炮團的火力覆蓋馬上就到,這時候指揮不能出現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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