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很快得知了黃興業敗下來的消息,參謀報告說革命軍有大批增援,他嗤之以鼻的說:“絕不可能,楊希閔早前說過,學生兵隻有兩個團的兵力,外加上許濟的一個旅,滿打滿算不過四千人。”


    黃任寰看了一眼地圖,搖頭說:“司令,左線三師敗退,革命軍形勢轉危為安,現在的戰場形勢反而是我軍處於劣勢,應速速派出兵力接應三師,不能讓革命軍繼續攻下去。”


    林虎眉頭擰作一團,怒罵道:“救他幹嘛,繼續給我打敗仗麽?”


    話雖這樣說,可林虎還是把手頭做預備隊的兩個團分出一個團接應第三師。


    這時,教導二團官兵已經擊敗了劉誌陸部,行至鯉湖時聽到和順方向有炮聲,沈應時當機立斷,命各部急行軍從敵人側後方進行猛攻,而巧的是教導二團所行進的方向正是林虎的司令部。


    林虎接過參謀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歎了口氣,頗有些英雄末路的說:“多年的老王八讓小魚成了精。”


    黃任寰苦笑,他也搞不清為何對麵的學生兵有如此的戰力,這些年與周圍各省的軍閥大大小小也打過十多仗,這種頹敗感還是頭一次。


    林虎問:“任寰,劉昌超奪迴陣地沒有?”


    黃任寰來到觀察口透過望遠鏡遠遠的看到了增塘村正麵的戰況。


    李伯陽領著三營八連和偵查隊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這種慘烈是整個戰場獨有的,三百多人與敵人千餘人混戰在一起,刺刀在下午的陽光照耀下顯得特別刺眼,噴濺的熱血和粗重的喘息聲充斥整個戰場,在熱兵器戰場上的白刃戰無疑是軍隊武勇和鬥誌的較量,而且往往獲勝一方的隊伍,會蛻變成精銳。


    李伯陽花機關槍口都打紅了,手中的彈夾隻剩下一個,身後跟著胡樹勳帶著幾個壯碩的戰士護在李伯陽的身邊,他們成一個倒三角死死的護住李伯陽,不讓任何一個敵人能衝過來。


    “手榴彈!”


    李伯陽握緊手中的花機關一竄點射,身前挺著刺刀衝過來額敵人倒下三個,他扭頭吼了聲,反手從腰上拔出一個長柄手榴彈,拉開引線甩手掄了出去。


    手榴彈帶著青煙劃過一道弧線遠遠地落在二十米外的敵人堆裏,幾秒鍾之後,‘轟隆’一聲巨響,落點附近三米的敵人慘叫著被爆炸撕成了碎片。


    李伯陽把槍口放平,對著湧來的敵人扣動扳機,花機關獨有的爆豆聲中,敵人左倒右歪的栽倒在地。


    李伯陽的臉上已經被硝煙熏黑,隻剩下一雙明亮的眼睛和牙齒還亮白著,他沉著的快速的換上最後一個彈鼓,大聲喊道:“互相掩護,手榴彈往遠了丟。”


    在他身邊的胡樹勳應了聲,從腰間拔出一個手榴彈用牙齒扯掉引線,手臂掄了個圈,遠遠的丟了出去。


    敵連長站在人堆裏,黃色的圓盤軍帽反帶著,他不住的揮舞著駁殼槍對著周圍的士兵扯開嗓子鼓動道:“弟兄們,給我上。殺一個學生兵給現大洋三塊……”


    話音未落,不知何處飛來一個硬物直接砸在他的腦袋上,敵連長捂著頭跳腳就罵開了:“誰他娘的暗算老子……”


    “媽呀……”


    他左右扭頭惡狠狠的瞪著士兵,卻不想士兵見了他像是見了鬼一樣驚叫著往外躲,他順著士兵的目光低頭一看,一個冒著青煙的手榴彈適時的炸開了。


    高地山上的吼叫了一個多小時的重機槍槍聲一頓,餘海濱扭頭一看為自己換彈的士兵仰麵栽倒在地上,餘海濱用手翻過這個士兵,卻見那弟兄胸口上多了一個拇指粗的彈孔,汩汩地冒出鮮血把灰色的軍服浸成黑褐色。


    餘海濱咬緊牙關,他將這個弟兄的屍體往山頭掩體上一推,扭頭吼道:“他娘的,快來人裝彈。”


    “連長,營長他們快頂不住了!”一排長在山頂將戰況看的真切,三營與敵人肉搏雖然避免九連被孤立出去,可也造成了三營以少對多的戰鬥局麵,縱使三營全體將士奮勇殺敵,可畢竟敵人人多勢眾,久而久之戰況朝著不利於三營的一麵發展,不斷有外圍的士兵被敵軍圍攻犧牲。


    餘海濱看了一眼衝到半山腰山的敵人,決然的說:“把重機槍抬到那一邊,給營長他們火力支援,這邊你帶著弟兄們一定要守住。”


    麵對敵人形成的包圍,圍在身邊的隻有不到一個排的兵力,形勢已經到了絕境,戰士們的眼神齊齊看著李伯陽,那是信賴的眼神。


    李伯陽鼻子發酸,這一戰可算是把三營打光了,他總覺得有無數個聲音在耳邊指責自己,他們喋喋不休的拷問著,是你指揮著將士們陷入絕境,明知不敵還逞勇迎擊敵人。


    周圍敵人的殺喊聲愈來愈烈,李伯陽腦中隻剩下一個信念,那就是陪死去的弟兄們一起,在陰間的路上,自己陪著他們不孤單。他木然的把空了膛的花機關丟在地上,又從地上撿起一把按著刺刀的步槍,一聲嘶喊聲,端著刺刀猛衝了出去。


    就在李伯陽猛衝上去的一刻,一個鐵腕又將他一把拉了迴來,緊接著就是身邊士兵們七手八腳的把他往後拉。


    李伯陽扭頭一看,拉迴他的人是胡樹勳,旁邊抱著他的人是俞濟時,隻見胡樹勳紅著眼喊道:“營長,讓濟時帶你殺出去,我給你斷後。”


    李伯陽眼睛一熱,殺出去幹嘛,戰士們沒了,他這個營長還是營長麽,他劇烈的掙紮反抗著喊罵道:“放你娘的屁,胡樹勳你快把老子放開,老子是營長,要和弟兄們同生同死,你快放開我。”


    胡樹勳命令著俞濟時帶著倆個膀大腰圓的士兵架著李伯陽往後撤,他哽咽的吼道:“弟兄們沒了,要是你再沒了,三營還是三營麽。”


    李伯陽睜大著眼睛,兩行熱淚奪出眼眶:“放我下來,黃埔學生沒有貪生怕死的,隻有站著死的李伯陽,沒有貪生怕死的李伯陽,我死了還有其他同窗會發揚三營,你不要讓我做罪人。”


    “趕快走!”


    這時敵人再次壓了上來,胡樹勳用力推了一把俞濟時,吼了一聲,頭也不迴的迎著敵人衝了上去。三營僅剩的幾十號人決然的緊隨其後,嘶喊著舉著雪亮的刺刀與如潮的敵人碰撞。


    俞濟時雙手如鐵,死死的抱著李伯陽的腰,旁邊一個黑高個子的江西籍班長抱住他不斷掙紮的雙腿,兩個人咬著牙向後逃去。


    沿路是敵我雙方陳橫的屍體,黑褐色的血液將草地染紅,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彈坑散發著硝煙,俞濟時兩人深一步淺一步的死命的往亂墳崗後撤。


    就在這時,敵人的一發山炮炮彈從高空帶著尖銳的唿嘯聲,落在高黑的江西籍班長的不遠處,在爆炸的一瞬間,掀起的炮火將高瘦的班長炸飛,正在掙紮的李伯陽和俞濟時被迎麵襲來的衝擊波吹起,俞濟時此時離得較遠,被炮火波及的還不嚴重,但被兩個人架著的李伯陽在耳邊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之後,他覺得自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飛了起來,隨後重重的落在死死抱著他的俞濟時身上,最後的意識停留在滿臉血汙的俞濟時正張大了嘴唿喊著什麽,可他什麽也聽不到,無邊的黑暗占據了意識……


    “什麽?”


    聞之部隊將正麵衝出來的學生軍圍住,端著機槍站了一個小時的劉昌超身子一震,鬆手把輕機槍丟在地上,他緩緩地出了一口氣,汗水浸濕的脊背一陣發涼,心中止不住的狂喜,手舞足蹈的向西方合十叩頭,喜極而泣地叫道:“阿彌陀佛,我老劉的腦袋保住了,謝謝觀世音菩薩,謝謝玉皇大帝。”


    胡天黑地的拜了一陣子神佛,劉昌超就和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潮紅著臉向左右命令道:“弟兄們給我上,一舉拿下革命軍的陣地,給司令看看,我劉昌超不是酒囊飯袋。”


    圍在身邊的士兵一震歡騰,他們打順風仗最有一手,一時士氣大漲,全團鼓噪著殺向亂墳崗陣地。


    而向敵人掩殺過來的教導二團為了給敵突然一擊,教導二團二營急行軍來到了距離林虎指揮部不足一裏遠的地方。


    戰士們踩動林間的落葉發出沙沙聲,所有人屏息等待營長劉堯宸攻擊的命令,劉堯宸已經聽到了敵人的歡唿聲,他不知道是哪個陣地被敵人突破,在奔跑中他掏出手槍朝天一槍,斷然喝道:“聲勢大點,給我衝。”


    看到二團果然不負眾望的擊潰當麵的革命軍。黃任寰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他舒了一口氣將望遠鏡放下,滿臉喜色的對林虎說道:“司令,劉昌超這小子突破了。”


    林虎雙眼放光,他在指揮部裏來迴踱步,大有勝券在握的含笑說:“玉不琢不成器,這人呀還是敲打敲打的好,聽我的命,讓他迅速解決西北方向敵軍,然後速速向西南革命軍發起進攻。老子要在晚飯前,聽到勝利的聲音。”


    黃任寰鄭重神色,馬靴使勁的頓地,敬禮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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