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寨主一大早就帶著人出去了,幾十匹大馬掀起土路上的灰塵,倒也有幾分氣派。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


    等迴來的時候,一根粗麻繩上滴溜溜葫蘆一樣掛著百來個人。


    “這是,怎麽迴事?”小臉白淨的張秀才站在旁邊小樓的圍欄上,不知所措。


    王寨主也看見了他,大喊道:“你忘了,你昨天說人都是有血性的?”


    這話張秀才確實說過。


    就在昨天晚上,張秀才一個人來到山寨,要說服王寨主。


    “一味的掠奪隻會激怒百姓,你要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等憤怒積攢到一定程度,哪怕是你們,也會被潮水一般的百姓給撕成碎片的。”


    他來說這話,簡直就是求死,事實上確實有幾個土匪差點刀了他。


    但最後還是王寨主攔下了所有人。


    “你在這裏待一晚,明天就知道你說的對不對了。”


    “現在就是就是揭開謎底的時刻,”王寨主騎在馬上,仰頭看著圍欄邊的張秀才,“根據約定,如果我贏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張秀才麵不改色,隻是鏗鏘有力的說道:“如果我贏了,你們就此解散。”


    王寨主笑了笑,把那些人全部拉到了校場。


    張秀才緊跟其後,甚至可以去接觸那些百姓。


    或許是太累了,那些百姓全部都低著頭,默不作聲的往前走。


    就像被馴服的羔羊。


    張秀才試圖跟他們搭話,但最後卻無功而返。


    等他們抵達校場的時候,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


    兩道矮矮的木樁在校場中間隔出一條筆直的跑道,中間灑著鋒利的三角錐。


    遠離校場大門的一端就是終點,那裏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瓶烈酒。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一端就是起點,這一大串一百來個人一個接一個排著隊。


    “來,開始吧。”王寨主把張秀才拉到看台上,輕描淡寫的下了命令。


    一個提著大刀的土匪朝看台揮了揮手,而後走到隊伍前麵。


    “小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看台上那個秀才吧。”土匪拍了拍排在第一的臉色慘白的年輕人的肩膀,鋒利的大刀砍柴般猛的一揮。


    “啊!!!”那個年輕人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哀嚎。


    他的雙腿被直接砍掉了。


    但這還不是結束。


    那個土匪拉直了繩子,又是一刀,他的兩隻手也被剁了下來。


    “往前爬,”另一個土匪掛著殘忍的笑容,“隻要你爬到那張桌子那裏,你就能活下來了。”


    “張秀才,你說,他們會不會憤怒呢?”王寨主給張秀才倒了一大碗葡萄酒。


    晶瑩剔透的紅色酒水仿佛在冒著難聞的腥氣。


    就像那個年輕人正在流出來的血。


    “你是魔鬼,你們是魔鬼。”張秀才渾身顫抖。


    他看著那個年輕人痛苦的哀嚎,血盡身亡。


    而這隻是開始。


    一個又一個人被拉了過去,剁下手腳,而後扔進那條布滿荊棘的賽道裏。


    張開眼,是猙獰刺眼的鮮血,閉上眼,是縈繞刺耳的哀嚎。


    這裏簡直就是地獄。


    “我這就是魔鬼了?”王寨主不屑的挑起嘴角,“那那些強暴幼女的大老板,飼養童奴的大官人,又是什麽呢?這些還隻是害幾十幾百個人,那些發動戰爭,血流漂櫓的將軍,那些義正言辭,為了嘴巴裏的革命肆意殺戮的人又是什麽?”


    教育,斷掉了多少孩童心靈的手腳,法律,斷掉了多少成人的手腳。


    “如果這就是你的憤怒,那你的憤怒也太過粗淺,太過愚蠢了吧?”王寨主一把抓住張秀才的頭,強行張開他的眼睛。


    “看看吧,看看吧,你看看他們憤怒了沒有?你看看這個世界憤怒了沒有?”


    張秀才無力掙紮,隻能看那些還沒有死掉的人在賽道裏掙紮。


    一個人疊著一個人,鮮血混雜著被三角錐切開後肚子裏流淌出來的內髒,猙獰的表情疊著一聲又一聲慘叫。


    “看到沒,這就是你寄予希望的水,就像一團蛆一樣令人惡心。”


    真正憤怒舟的人,就站在你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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