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魯又道:“我們右翼已經與女真人達成了合作,在女真人的斡旋下,如今不止整個右翼蒙古,連科爾沁蒙古,以及內喀爾喀蒙古都已結成了聯盟。”


    朝魯說這話時,底氣十足,他背靠如此強大的勢力,他相信趙勝知道了這一事實之後,會增加些對他的尊重。


    作為一個蒙古頭人,他十分在意趙勝對他是否尊重,他覺得趙勝將他與潘仁並列,有些不尊重他,他覺得他的身份地位比潘仁高得多。


    隻是趙勝的反應卻是讓朝魯有些失望,趙勝並沒有改變他的態度,依然是看著親切,可實際上並沒有一丁點對他這個部落頭人的尊重。


    這是朝魯不能忍受的地方,為了改變這一狀態,他又道:“大帥,不瞞你說,女真人怕是過不了多久,便要出兵對付唿圖克圖汗了。”


    朝魯十分篤定的認為,趙勝聽了這個消息,定會把他奉為上賓,因為他覺得這個消息可以解決趙勝此時的困境,可以改變腹背受敵的局麵。


    朝魯的底氣來自於皇太極即將兵出蒙古的消息,女真人自從崛起以來,在野戰這一塊,從來都沒有輸過,他自認為靠著這個消息可以和趙勝做一次交易,並且他認為趙勝應該是非常願意的。


    皇太極要對林丹汗下手,趙勝對這個消息既感到意外又不感到意外,不感到意外是因為這是或早或晚都要發生的事情,隻要稍微有些全局觀念的人都看得出來。


    皇太極此次繞開了山海關,從喜峰口破關而入,相對於從前在寧遠防線的付出,可謂是極其的微小,可是收獲卻是大得驚人。


    有了這樣的先例,稍微有些全局觀念的人,都能想象得到他的第二次入寇,甚至是第三次入寇,不能確定的隻是時間而已。


    趙勝感到意外的是,黃太極未免有些太心急了,這邊還沒有完全從關內退兵,這邊又要開啟對蒙古人的征伐了。


    至於朝魯的想法趙勝已是看清了個十之八九了,無外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套說辭。


    若是將這套說辭對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去說,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如今的時代民族的概念尚不明確。


    可是唯獨趙勝不行,因為他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民族的概念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子裏。


    更何況他對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自己嘉定三屠,揚州十日這些標誌性事件記憶深刻。


    有了這些記憶,趙勝又怎麽會去認可朝魯所謂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套說辭,趙勝唯一記憶深刻的便隻有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辱這句話了。


    更何況如今黃太極兵強馬壯,選擇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明智的選擇隻能是聯合弱者,共抗強者,這才是出於長遠的打算。


    趙勝雖不打算與皇太極合作,可是他仍然想知道,皇太極會在何時,從何處入手,怎麽樣去消滅林丹汗。


    趙勝看著朝魯問道:“你言黃太極將要出兵草原,一舉蕩平丹汗的勢力,可有什麽憑據,空口白牙的又怎麽能取信於人。”


    朝魯聽了這話,對趙勝道:“大帥,這哪裏需要證明,現在整個右翼的部落都知道這個消息,連唿圖克圖汗自己也知道的。”


    趙勝道:“林丹汗也知道。”


    朝魯道:“是呀,唿圖克圖汗知道這個消息,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選擇與明朝合作,他希望得到朝庭的助力。”


    趙勝道:“也就是說我趙某人隻是他們雙方交易的一個籌碼,嗬嗬!”


    朝魯卻不敢迴答這個問題,在今日之前,他同樣沒有將趙勝放在心上,隻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識時務些。


    朝魯道:“大帥,如今唿圖克圖汗與大明朝廷合作,我們正好和黃太極合作,以女真人的英勇善戰,我等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趙勝道:“我若是不與他合作呢?”


    朝魯聽了趙勝的話,卻是不知該怎麽迴答了,因為趙勝的話,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明白趙勝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與強者站在一塊,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


    趙勝沒有等朝魯迴答,便道:“朝魯首領,林丹汗既然已經知道黃太極要對他下手,他為什麽不趁著女真人主力都在關內的機會,先下手為強,率先向女真人動手呢!”


    朝魯道:“唿圖克圖汗覺得這樣做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想與明庭徹底達成聯盟之後,再與黃太極一決雌雄。”


    趙勝轉身對湯綸道:“湯先生,你覺得林丹汗這樣的做法妥當嗎?他的謀劃是否有實現的可能。”


    湯綸笑道:“林丹汗此舉純屬癡心妄想,他估計從未想過與黃太極決戰,他隻是想將朝廷推在前方,而他自己在後麵撿便宜罷了!


    隻是朝廷中人對這一切也是洞若觀火,所以他的想法,永遠不可能實現,若是此次他趁著黃太極入寇京畿的機會,向女真人發起了進攻,朝廷還有幾分與他結盟的可能。


    可是他不僅不去對付女真人,反而對大明下手,依在下看來,若是黃太極真的對林丹汗下手,林丹汗除了敗亡一途,已經看不到其他的希望了。”


    趙勝道:“什麽叫真的對林丹汗下手,朝魯不是說,這已經是草原上的共識了嘛。”


    湯綸笑道:“大帥,這隻是黃太極為了震懾林丹汗故意放出了消息,目地便是為了讓林丹汗不在他入寇京師這段時間給他添亂。


    現在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林丹汗果然不敢趁女真主力入關之際,去給他搗亂。”


    趙勝道:“先生的意思是,朝魯他們得到的隻是假消息,黃太極並沒有對林丹汗下手的打算。”


    湯綸道:“至少目前沒有,如林黃太極要做的便是消化此次入關所得,待他將入關所得轉化為實力後,第一個動手的目標應該是朝鮮,而不是林丹汗。”


    趙勝道:“這是為何,朝鮮不是已經臣服女真了嘛。”


    湯綸道:“大帥,朝鮮的臣服不過是假意屈服,他們還是心向大明的,更何況東江鎮已經失去了原來的作用,此刻正是徹底征服朝鮮的機會。”


    朝魯聽到這裏,卻是受不了了,他不相信黃太極隻是在虛張聲勢,他不相信他和他的部眾都受騙了。


    朝魯大聲的對趙勝道:“趙大帥,我可以對著長生天發誓,女真人真的要對林丹汗下手。”


    趙勝並沒有理會朝魯的發誓,他對於黃太極立馬要對林丹汗下手的消息,也是不那麽當真的,他讓王壽將潘仁與朝魯帶下去安置。


    朝魯既展現了自己的雄厚實力,又爆出了黃太極即將對林丹汗下手的消息,依然沒有改變他此刻與潘仁相當的地位,這讓他覺得很是難受。


    待朝魯和潘仁離開後,趙勝對湯綸道:“不管黃太極何時對林丹汗下手,他要再次入寇中原,黃太極定然要除掉進丹汗這個後患。”


    湯綸很讚同湯綸的看法,如果大明找不到一個製衡黃太極的方法,黃太極的下一次入寇,可以說是指日可待的。


    隻是他不明白趙勝說這話有什麽用意,於是他道:“大帥言之有理,黃太極收拾林丹汗隻是時間的問題,或早或晚而已,不知大帥有何考慮?”


    趙勝道:“我在想洪承疇與林丹汗結盟的事,先生覺得他是否稟報了朝廷,或許隻是他擅自做主,或者說他隻是在利用林丹汗。”


    湯綸道:“以洪某人的見識,他肯定知道與林丹汗結盟,朝中諸公是不會同意的,很明顯他隻是在利用林丹汗來對付我們,至於結盟不過是他在為林丹汗畫餅而矣!”


    趙勝道:“這麽說,林丹汗與洪承疇不過是半斤八兩,一個不講信用跑去搶劫金銀財物,另一個從一開始便在欺騙,真是有趣得很。”


    哈哈,哈哈


    湯綸笑了幾聲,對趙勝道:“大帥,這便是上天給予的機會呀,若是林丹汗與洪承疇二人合作得親密無間,我們又哪裏會有度過此次危機的機會。”


    哈哈,哈哈


    聽了湯綸的話,趙勝也笑了起來,原本看起來浩浩蕩蕩的兩路夾擊,如今卻成了虎頭蛇尾的局麵。


    洪承疇調集的兵馬,被趙武攔在了延安府一帶,每日隻能推進十餘裏,有時候遇到了趙武的突襲,為了保證安全,他們又要退個二三十裏。


    南麵的戰事便是處在這樣反複的拉鋸之中,至於北麵,額哲帶來的先鋒人馬,如今已失去了戰力,若是林丹汗不來支援,趙勝覺得他們甚至連營門都不敢出了。


    更何況趙勝還有殺手鐧沒有使出,他的愛將馬繼先部深入草原已有一段時間了,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馬繼先應該已經在草原上大殺四方,趙勝估計不日便可收到他的消息。


    趙勝此刻想的已經不是洪承疇和林丹汗了,他現在想的是素未謀麵的黃太極,趙勝覺得他應該阻止一下黃太極,不能讓他輕易的便收拾了林丹汗。


    盡管趙勝不知道自己最終能否改變中原陸沉,漢兒盡著胡服的局麵,可是他覺得眼下有必要給黃太極找些不痛快。


    趙勝於是對湯綸道:“湯先生,今日見了朝魯,你覺得此人可有利用價值,他是否能成為先生以夷製夷計劃的一顆棋子。”


    湯綸想了一會兒,便搖頭道:“此人已站在了黃太極的那一邊,若用其對付林丹汗,可以發揮些作用,可是要用他去對付黃太極,卻是不太現實的。”


    趙勝道:“林丹汗雖有數萬騎,可是其人誌大才疏不足為慮,唯獨這個黃太極,卻是讓人覺得很是為難。”


    湯綸道:“此酋不輸其父努爾哈赤,如今又有遼東為根基,假以時日怕是天下難有能製衡他的人物呀!”


    趙勝道:“先生所言甚是,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助林丹汗一臂之力,日後不能讓黃太極贏得太容易了。”


    湯綸道:“林丹汗素無信義,洪承疇便是前車之鑒,若是和他合作,怕是有不測之患。”


    趙勝道:“所以我們先要將他打服,蠻夷之輩,素來是畏威不畏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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