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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文臉色發白,他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然後轉過頭看蘇墨銘,聲音悲涼又滄桑。


    他說:“爸,你滿意嗎?”


    蘇墨銘別過頭去沒有說話,蘇文茫然地別過眼,喃喃說道:“該滿意了,不然我還要怎麽辦?”


    “大哥。”


    蘇商眼晴發紅,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身大聲叫道:“爸!你怎麽這麽固執!”


    “你說什麽?”


    楊雅蘿目光瞬間沉下來,蘇商豁出去了,大叫道:“我說錯了嗎?當初阿翹和樓藍又沒有做違法的事,不過是兩個男孩子相互喜歡,樓家都鬆口了!結果你們做了什麽?你們當眾羞辱樓叔叔!才讓兩家徹底結怨的!”


    “那是樓藍引誘蘇翹!”


    蘇墨銘霍然起身,怒視著二兒子罵道:“你竟然替樓家那幫人說話!反了你了!”


    “我就要說!”


    蘇商這麽多年也是受夠了,紅著眼睛叫起來:“是你害了阿翹!他從小到大一直是我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他什麽苦都沒受過!他不過就是愛上了個男孩,你把他趕出去不讓我們救濟他!你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嗎?”


    “那是他自作自受!”


    楊雅蘿紅了眼睛,卻仍然倔強不肯服軟,蘇宣抬手擦了下眼淚,哽咽著說:“媽,他臨死前打電話給你,他走投無路才會想到家,你讓他就那樣含恨而終,你從來不承認自己心狠,可是你們明明就是心狠。”


    “當年那兩個孩子千辛萬苦找過來,他們還是那麽小的孩子,你們竟然將他們趕走了,還瞞了我們那麽年,爸,媽,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要報複蘇家!為什麽所有人都指責我們?你們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兩家的事,明明是你們錯了!”


    “住嘴!”


    蘇墨銘氣極,上前一巴掌打到蘇商臉上,氣得全身發抖,蘇商紅著眼看他,也覺得自己可笑,這麽多年,他竟然還對這個父親報有希望。


    “爸,你一直高高在上,從小教育我們至尊至孝,這麽多年無論是阿翹的事,還是大哥和我還有宣兒的婚事,我們什麽都聽你的,幾十年了,你看看大哥!”


    蘇商拽過蘇文,指著他悲傷地說:“你看看他都成什麽樣了?我們犧牲了多少來孝順你,你還要我們怎麽樣?溫溫是大哥的命啊,你要逼死他嗎?”


    “住口!住口!!”


    蘇墨銘倒退幾步坐倒在沙發上,他心髒還是有些問題,不能太受刺激,蘇文迴過神忙過去跪在他麵前安撫他。


    蘇商抬手按了下額頭,上前幾步,突然猛地掐住自己的大腿,腳步一下停下來,他看了蘇墨銘一眼轉身就走,蘇宣看了眼蘇墨銘,遲疑了下跟著離開。


    “不孝子!”


    楊雅蘿怒罵出聲,忙安慰蘇墨銘。


    樓宅——


    蘇文不能出席婚禮,溫諾正中下懷,兩家合計讓樓寧寒領溫溫入場,溫諾忙著給樓寧寒父子倆人挑衣服,務必要做到最好。


    樓寧寒坐在床上,隨手翻著雜誌,溫諾推門進來笑眯眯地說:“我和溫溫都覺得你今天穿的這套最好,就定這套吧。”


    “諾諾,我有話和你說。”


    溫諾見他一臉肅穆,忙爬上床,小心看著他,“出什麽事了?”


    “諾諾,你感覺不到嗎?溫溫不開心。”


    溫諾臉色變了變,扭過頭背對著他,聲音瞬間冷下去,“你想說什麽?”


    “諾諾,結婚是很神聖的事,一定要讓溫溫覺得沒有遺憾才好,她希望挽著蘇文入場,而不是我。”


    “哼,我有攔著嗎?蘇文自己不同意的,他有什麽資格帶溫溫入場!”


    溫諾越想越氣,當初就是這樣懦弱,把她一個弱女子推到流言浪尖,自己躲起來裝可憐,這麽多年過去還是一樣廢物!連自己女兒結婚都不敢出席,難道還要她們去求他嗎?


    “諾諾,你可以勸勸蘇文,他應該會聽你的,無論怎樣別讓溫溫傷心!”


    “我不去!”


    溫諾爬下床,紅著眼叫起來,“你什麽意思?我去勸他?他配嗎?”


    “諾諾——”


    “你別說了!”


    溫諾抓起枕頭砸過去,扭頭就往外走,樓寧寒上前將她抱迴來,無奈地說:“我就是站在溫溫立場上提個建議,好端端的發這麽大火,我錯了,以後不提了。”


    “就是你錯了,你明知道我有多恨他,恨蘇家,你還替他們說話,你可惡!”


    “好好好,是我錯了,別哭了。”


    樓寧寒忙認錯,溫諾心裏委屈,伸手樓住他含淚說道:“寧寒,他不配,他從前毀了我,後來差點毀了我女兒,我永遠不原諒他。”


    “是,他混蛋,我們不提他了。”


    傍晚,一輪彎月掛在樹梢,細彎的臉暈出一團清冷的白光。


    蘇文抬頭看著彎月,忍不住又吸了口煙。


    溫溫的婚禮就快到了,他每天都會看很多遍日期,越看越難過,他有時候就想衝動一迴,看著自己女兒出嫁,可是每次看到蘇墨銘佝僂的背,念頭又被自己生生掐斷。


    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間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蘇文,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樓寧寒在電話那頭輕聲說,聲音像年少時一樣,溫柔低沉,蘇文遲疑了下,嗯了一聲穿了外套出門去。


    香客來燒烤店——


    因為時間還早,露天燒烤店的人並不多,隻稀稀落落坐了幾桌,蘇文到的時候樓寧寒已經坐在一角,穿著修身襯衫,身上透著一股清貴之氣,與這裏的市井之氣格格不入。


    “來了,老板,再來兩遝啤酒,五十串羊肉。”


    樓寧寒喊了一嗓子,老板笑著應聲,很快先送來啤酒,樓寧寒拉開一罐遞過去,蘇文握在手中,沉默著不說話。


    “在國外呆了那麽多年,一直很想念d市的風味小吃,後來饞的不行,自己學著烤,總是覺得味不對。”


    蘇文想到了從前有些恍惚,接口說道:“那時候家裏不讓我們吃這些,我們都是爬窗戶逃出來吃的。”


    說著兩人都笑起來,卻都笑得心酸,一晃眼三十多年了,d市還是一樣繁華,他們卻老了。


    “寧寒,我對不起你。”


    “是我對不起諾諾。”


    樓寧寒喃喃接了一句,苦笑著舉起杯子,蘇文碰了碰他的杯子一口喝幹,然後又拉開一罐,幽幽歎了口氣。


    “當年她明明喜歡的是你,我逼著你把她讓給我,卻又沒有能力保護她。”


    溫諾是樓家的養女,和樓寧寒青梅竹馬,也是他的未婚妻,隻是從前一直在國外,蘇文並沒有見過,卻一見傾心。


    樓寧寒和他是親如兄弟的好友,那時候少年心性,還不知道什麽叫愛情,他以為是義氣,是成全兄弟情誼,他把溫諾讓給了蘇文。


    蘇文還記得溫諾的傷心,在樓寧寒的刻意成全下,溫諾失落悲傷時他趁虛而入,相愛,順理成章。


    “所以我後悔了。”


    樓寧寒握著冰涼的罐子,聲音黯淡,“我以為是成全,卻害了她一輩子,蘇文,其實在我把她讓給你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喜歡她。”


    “為什麽不搶迴去?”


    “是啊,為什麽?”


    樓寧寒喝了口酒,輕聲說:“可能是我從小到大習慣了什麽事都讓著你,覺得她也該讓給你,可那時候我雖然難受,但沒想過搶迴來,直到後來出事。”


    蘇文猛地握緊杯子,抬手遮住眼睛,突然間泣不成聲,他擦了把眼淚竭力想控製,眼淚卻越流越兇。


    他說:“我不想的,我爸逼著我,他說如果我選了諾諾,就不認我了,我不敢,我怕了。”


    樓寧寒閉上眼睛,低頭喝了口酒,苦笑著說:“是啊,你不敢,你躲在暗處,讓諾諾替你受了所有的罪,蘇文,她在我媽的生日宴上被杜宛的朋友打罵,眾目睽睽之下,顯些被剝光,她受不了這樣的侮辱,她是無辜的。”


    “你知道她自殺過多少次嗎?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足足有十年,她每晚做夢都會哭,我允諾她,一輩子寵她,我答應她幫她報仇,不惜任何代價,因為是我欠她的。”


    “我不比上你。”


    蘇文自嘲地笑起,眼淚直往下落。


    “我們都老了,還有什麽可比的,蘇文,我是來求你的,溫溫結婚的時候,你應該帶她入場。”


    蘇文愣住,樓寧寒苦笑著說:“諾諾希望我牽她入場,可是溫溫是你養大的,你是她爸爸,她一定希望那個人是你,我不想這件事成為諾諾和溫溫之間一道磨不去的隔閡。”


    蘇文收緊手,低聲說:“我知道,可是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他不許我——”


    “蘇文!”


    樓寧寒截住他的話,臉色淩厲,隨後又化為苦澀,他抿了下嘴笑了聲說:“蘇文,這麽多年你都沒變過。”


    “……”


    “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的這種愚孝行為慣壞了你爸媽,也是你這種行為影響了蘇商他們,據我所知,他們的婚姻都不算幸福。”


    “你想說什麽?”


    “蘇文,錯就是錯,如果不是你們一味忍讓,你爸媽或許早就知道自己處事有問題,可是你們一直忍讓,沒有一個人敢反駁指出,在我看來這不是孝順,是懦弱。”


    “如果我當初也像你一樣,懦弱地逃避,諾諾不會活下來,做錯了事要去認清,要去補償去改正,難道你還想讓上代的恩怨延伸到後代身上嗎?蘇翹的事,當年但凡你們有一個伸手,他不會慘死,兩個孩子不會下落不明。”


    “可是你們就那樣眼睜睜看著不作為,你不妨問問外麵是怎麽看你蘇家的,有誰會尊重認同這種行為,這麽多悲劇發生了,你竟然還在退縮。”


    “蘇文,話說到這份上,如果你還堅持,我也沒辦法,婚禮在後天,如果你同意,到時候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如果你不同意,我會帶溫溫入場。”


    言盡於此……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樓寧寒轉開話題,沒有再提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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