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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細雪在地上鋪了一層絨白。


    蘇溫在路口就下了車,她心裏很亂,想走一走,風拂麵掃過來,捏著冰涼的雪擦過臉頰,帶來陣陣冰涼的寒意。


    她裹緊風衣,在樹下慢慢走著,來來迴迴徘徊,腳印堆積樹下,淩亂細碎,像她的心情一樣,最後一抹灰白被夜色吞噬,路燈睜開眼睛,孤孤單單地矗立在那,盯著燈光下徘徊的女孩。


    包裏的手機不停震動,她的心也跟著震動,不能停歇,好一會,手機安靜了下來,她仰起頭,輕輕闔上眼睛,雪花落在她臉頰,寒意冷卻她心中紛亂的情緒。


    無論怎麽樣,該麵對的,都還是要麵對的。


    她拐過街角,直直往前走……


    路燈下,一道人影徘徊,手裏握著手機,路燈照出他的眉眼,清雅出塵,他眉頭輕蹙著,臉上的擔憂被燈光勾勒出,就那樣映入溫溫的眼簾。


    她停住腳步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他,心中陣陣酸澀壓下。


    李東商一抬頭,重重地鬆了口氣,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責備她:“怎麽不接我電話?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和我爸聊天沒聽到。”


    蘇溫笑了笑,李東商握著她的手放到口袋裏,他的手溫熱寬厚,她油然覺得一陣安心,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去。


    鐵門滑開,江秋蘭撐著傘迎出來,看到蘇溫臉色立刻柔和下來,笑著上前:“我還以為你要好一會才能到,便宜了我,沒挨凍。”


    她將傘換到右手,左手牽著溫溫的手,一樣放到口袋裏,兩隻手,一大一小,卻是同樣的溫暖。


    溫溫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風雪交加的傍晚,這一雙同樣溫熱的手,牽著她的左右手,帶著她遠離風雪,走進溫暖,那掌心的每一分熱度都是對她的疼愛。


    迴到屋裏江秋蘭什麽都沒問,怕她會受寒感冒,讓她先上樓洗澡,蘇溫還沒想好要怎麽提出分開,默默地上樓去了。


    李東商坐在沙上,神情有些恍惚,江秋蘭讓他到書房去,悄悄合上門挨著他坐下。


    “你猜到了?”


    “嗯?”


    李東商迴過神來,苦笑一下,點頭說:“她對著我從來都藏不住情緒,我已經猜到她一會要和我說什麽。”


    江秋蘭抬手揉揉額角,歎了口氣,輕聲說:“那你退一步,暫時和她退到朋友的關係,蘇家那群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這時候不要給她壓力,我不想溫溫辛苦。”


    “……”


    李東商拇指在茶杯上摩挲,沒有應聲,江秋蘭知道他是不情願,她又何嚐願意這樣?


    “東商,溫溫的性子你清楚,她還沒有喜歡你喜歡到舍棄一切的地步,何況她也是蘇家養大的,骨子裏至孝,你逼得太緊,隻會讓她選擇逃離,會適得其反。”


    “嗯。”


    李東商應了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再不情願也得退讓,因為舍不得她這樣辛苦,隻是同意是一迴事,不甘又是另外一迴事。


    江秋蘭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在他手臂上拍了下,笑著說道:“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何況你們都還小,都還在上學,急什麽?好好和她說,別給她壓力,多哄哄她,女孩子最容易心軟。”


    李東商點頭,江秋蘭也不多留,起身迴房,他進浴室洗了澡,這才到蘇溫房間,她果然在呆,眼睛紅紅的。


    李東商那點不甘都被心疼遮蓋,他揭開被子坐到她身邊,摟住她柔聲說:“有話跟我說是嗎?”


    “嗯……”


    蘇溫低著頭,手在被子上交握著,十指絞緊。


    李東商目光落在她指上,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是要跟我說分手嗎?”


    蘇溫手指顫了顫,低頭趴在他膝上,縮了縮身子。


    “溫溫,我讓你過得很辛苦,是嗎?”


    蘇溫用力搖頭,闔上眼睛,眼淚劃過鼻梁滾落在被子上,她的臉頰貼著他的掌心,微熱的濕意在掌中渲染開。


    他抬手拂開她的頭,手指在她臉頰撫了撫,輕聲說:“那我們就先做朋友,溫溫,無論是什麽關係我都能接受,隻有一點,我不能讓你離開我的生活,我可以退讓,可以慢慢等著蘇家接受我,我也可以忍著不再天天見你,但是溫溫,別拋棄我好嗎?”


    蘇溫哽咽一聲,一下子哭出聲來,翻過身摟住他,臉埋在他腰間,泣不成聲!


    李東商苦笑著摟住她,心中一陣悔恨,他後悔了,後悔去招惹蘇柔,當初年少衝動,根本沒有思慮周全,如果當初隻是悔婚,現在也不至於和她走的這樣艱難。


    蘇溫什麽都沒有答應,第二天被蘇文接迴了蘇家。


    李東商送她出門,看著車子遠去消失在自己眼簾。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一陣茫然恐慌,蘇家就像一個裝滿噩耗的萬花筒一樣,有無數種變化,卻每一種都讓他始料不及,不能掌控。


    蘇宅——


    蘇溫迴到房中,心不由地一緊,杜宛坐在她床上,雙手環胸,臉色陰沉著。


    “媽。”


    杜宛抬頭看她,霍地站起身,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蘇溫猝不及防,撞到牆上才穩住,呆呆地看她。


    “真是蘇家的好女兒!沒有婚約就跑到別的男人家徹夜不歸!你還有什麽廉恥!”


    蘇文走進屋,看到這陣勢,臉都變了,上前一步將蘇溫護到身後,怒聲說道:“杜宛!你什麽瘋!你是不是打她了?”


    “是,我打她了,怎麽了?她是我女兒我打不得麽?”


    “你瘋了!”


    “嗬嗬,嗬嗬嗬!”


    杜宛氣得笑出來,逼上前一步,擰眉怒叫道:“我瘋了?蘇文,你摸著自己良心,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口口聲責備柔柔,她出了那麽大事的你隻知道責備!可是蘇溫又比她強到哪裏?在李東商那裏胡混那麽久,早就不清白了!”


    “你給我閉嘴!”


    蘇文氣得臉色青,雙肩不住打顫,杜宛臉色冰寒,尖聲叫道:“我偏不!這麽多年你哪一點對起過我?我說錯了嗎?她和李東商早就不清不楚了,一個男人,糟蹋了蘇家兩個女兒!你竟然還把她送到李東商那讓柔柔傷心!你蘇文教的好女兒!不知廉恥,和溫諾一樣——”


    “閉嘴——”


    蘇文咆哮出聲,狠狠一巴掌搧過去。


    他盛怒之下出手,力道之大不用細說,杜宛整個翻倒在地上,她懵了一樣,趴在地上沉默了十幾秒鍾後才迴過神來,她顫抖著抬起手,指尖觸著臉頰上的指痕,每一分都像有火在燒一樣,灼然地疼。


    她指間顫抖不停,費力地吞咽一下,扭頭看他,眼淚湧了出來,啞著嗓子說:“蘇文,你打我?是因為我罵了你女兒,還是因為我罵了溫諾?”


    “……”


    蘇文用力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杜宛緊盯著他的表情,執著地等著一個答案,即使這個答案她多年前就知道,還是攔不住自己去期待。


    蘇溫嚇了一跳,上前拽住蘇文,小聲懇求他:“爸,別生氣,別這樣。”


    杜宛目光落在蘇溫臉上,眼中帶著憎惡悲涼。


    “蘇文,21年了,你折磨了我21年了!我一直等著你迴頭,結果你一次一次傷我,我杜宛哪裏對不起你?你寧願要一段迴憶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哪裏對不起我?你不知道自己哪裏對不起我嗎?是你傻還是我傻!”


    蘇文睜開眼睛,委屈怨恨流泄,他上前一步,悲憤地盯著她,“你從一開始就對不起我!是你自己非要纏著我不放,你將我捆綁了21年!還想我感激你?”


    杜宛眼淚噴湧而出,扭頭看蘇溫,突然哭出聲來,然後抬手捂住臉,低頭快步離開。


    蘇文幽幽歎了口氣,疲憊地說:“溫溫,快要開學了,早點休息吧。”


    蘇溫呆呆坐在床上,心頭亂糟糟的,她猶豫了一會,忍不住拉開房門……


    清晨,陽光像剔透的金紗一樣灑落。


    杜宛蜷縮在沙上,陽光太過璀璨,映的她的憔悴分外明顯,她呆呆靠坐在那裏,臉頰紅腫,臉上淚痕未幹。


    蘇溫有些心酸,杜宛從來偏愛蘇柔,卻也沒有過分苛刻她,隻是有些無視而已,可她卻叫了她21年的媽媽。


    “媽。”


    蘇溫跪在她麵前,握住她的雙手,臉貼在她膝上,哽咽著說:“對不起,我隻是想和東商和阿姨道個別。”


    杜宛手指顫了顫,含著淚說:“他那樣傷害柔柔,你怎麽能還和他再有往來?你不知道傳出去對你們的聲譽是多大的傷害嗎?他和柔柔是切切實實交往過,生過關係,甚至還有過一個沒出世孩子,你怎麽還能他交往的下去?蘇溫,你是在拿刀往我和柔柔心上,甚至是蘇家每一個人的心窩上捅,你知道嗎?”


    “媽……”


    “你必須要和他分開,必須要和他斷得幹幹淨淨,不然你要柔柔以後怎麽見人?怎麽喊他姐夫?”


    蘇溫哭出聲來,杜宛手反手用力手緊,勒的她五指生疼。


    “你聽到沒有?必須要分手!蘇家和李東商再不能有任何牽扯,這樣長久下去柔柔的事才會被淡忘掉,你懂了嗎?”


    蘇溫吸了下鼻子,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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