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去尚有一個難處,鑄劍穀守衛森嚴,偷偷潛入幾乎不可能,但貿然造訪自是不妥,須有一個由頭,方不至於被懷疑,這還需從長計議、、、、、”葉紅燭沉吟道。

    “葉前輩,這個在下已經想好,鑄劍穀覬覦那一堆白蟒角久矣,我正可以此為進身之資,而後已求劍為借口,涼她鑄劍穀也不至於據我於門外。”

    “如此甚好。你還是即刻起身吧,早一刻得到麒麟血,早一刻救了這小子的性命。”葉紅燭催促道。

    玉兒聽來有道理,向她仔細詢問了鑄劍穀的所在,而後便辭別了葉紅燭,在桌上拿了那瓶麒麟血動身走出門外,來到院中之時看到在水缸中兀自酣然大睡的章恆,心中一酸眼淚幾乎落了下來,心道此去定是充滿艱難險阻,能否順利得到麒麟血更是難以預料,而奄奄一息的恆哥哥卻正等著我將解藥找迴,如若不然、、、、想到此處,玉兒心中突然悲壯了許多,瞬間暗下定決心就是拚得一死也要挽救恆哥哥的性命。是什麽力量讓她可以下如此大的決心甘願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冒此生命危險,又是什麽驅使她如此決絕如此義無反顧,她心中也不明白,隻是覺得她必須這麽做,她也甘心為他這麽做,如果定然要找一個理由,也許是她不願意從此再也看不到他時而乖張、時而溫情的微笑,也許是她不願意看著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父親就含恨而終,也許她知道他如果離開她肯定會傷心到不知該如何接受這一現實,但無論如何,她此時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從他們一同尋找葉紅燭開始,也許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她似乎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更確切的說她已經不允許自己有選擇的餘地了。

    玉兒又叫過朱宏寶,囑托他好生照看章恆,訴說自己要去鑄劍穀找取解藥之事,朱宏寶聽了拔出鐵錘說要自己去,至少也要兩人一起前去,玉兒說道:“不可,一來恆哥哥需要人照料,身邊不能沒人,二來此去並非拚命打殺,多半是要見機行事,人多了反而可能誤事,還是我一個人去的好。”

    朱宏寶聽了也隻得作罷,而後玉兒又將那瓶落紅絳朱丸交於他說道:“殷姑娘體弱多病,正需要此藥,你代為轉交給殷思遠吧。”

    玉兒交代妥當,又迴頭看了眼章恆,眼中似有不舍,但毅然轉身走下棧橋,幾個閃轉便進了深山不見了蹤影。

    再說章恆不知昏睡了多久,突然驚叫著:“不要走!不要走!、、、、”醒來,臉上充滿驚恐之色,似是被惡夢驚醒。是時隻有朱宏寶守在身邊,見章恆醒來,連忙上前詢問,沒想到章恆醒來什麽也不顧,見到朱宏寶口中隻是詢問著:“玉兒呢?玉兒呢?”

    朱宏寶道:“幫主,您醒了?李姑娘她走了。幫主勿憂,小心身子為是。”朱宏寶果然是個實誠之人,一旦認定了眼前的章恆便是付老幫主的繼承人,也不管之前是否相識,此刻都認真效忠,至於為何會有兩個幫主,以後又如何麵對兩個幫主他似乎都沒有心思去想,也想象不到這其中的微妙之處,他隻知道既是箕山派的幫主,自己盡心效忠便是。

    章恆聽說玉兒走了,臉上一時落寞難解,口中喃喃道:“她果然走了、、、她果然走了、、、、、”

    朱宏寶見他傻了一般,一臉癡傻和失落,連忙說道:“李姑娘她沒走,他是去鑄劍穀為你尋找救你之藥去了。”

    “什麽?她真的沒走?她去給我找尋解藥去了?”章恆突然又欣喜的問道。

    “是啊,獨自一人,我要陪她去,她又不讓。”

    “什麽?去了哪裏?去了鑄劍穀?”章恆又神情激動的問道。

    “是啊。”

    “這如何使得?!鑄劍穀之人無恥奸詐,玉兒獨自前往定會有危險,這如何使得!?”說著便起身要自水缸中跳出,“我得去找她!”

    朱宏寶連忙將他按住說道:“幫主勿動,你病情未愈,不易勞累,在你昏睡之時,葉紅燭用銀針給你封住了許多要穴,以便李姑娘迴來之前不致於病發,此刻你怎好亂動?”

    章恆一看方發覺自己渾身上下竟插滿了數十枚銀針,前胸後背、四肢頭顱,或疏或密插滿了銀光閃閃的細針,每枚針長數寸,且個個深入肌膚,在身上不停的晃動著,卻不會掉落。章恆見了立刻道:“葉神醫他人呢?快讓她將銀針取出來。”

    “她給你針灸完畢之後,人就走了,走了這大半日了,也不見迴來,隻說她迴來之前不準亂動銀針。”

    章恆擔心玉兒,哪裏還顧得許多,心中一狠,隨即雙手在身上一陣摸抓,瞬間便又數枚銀針被他拔下,銀針拔出處一陣刺骨疼痛,章恆不禁抽了個冷子,但他隻停頓了片刻,手便不再停滯,連續不斷的將身上的銀針拔出,沒拔出一根都會引發一陣揪心的刺痛,開始這種疼痛還十分劇烈,待後來便似乎麻木了。

    他一麵拔針,一麵自水缸中躍出,朱宏寶連忙阻攔,哪裏又攔得住,章恆早已大步向前走去,走了數步又迴來道:“鑄劍穀怎麽走?快說!鑄劍穀怎麽走?”

    朱宏寶不敢不說:“我也知道的不十分詳細,隻是聽玉兒和葉紅燭談論時得知,大概距此向北四五裏路的一條山穀便是了。”

    章恆聽了轉身要走,又迴頭囑托朱宏寶道:“你留在這,萬一玉兒迴來了讓她在這等我,那也不要去。”說完便匆匆的走了,還一麵在全身上下摸索著,尋找是否還有未拔除的銀針。

    章恆順著木橋上了岸,見前方正由一條向北通行的小路,也不加猶豫邁開大步走了下去。說是路,隻不過是山間一條被人走過的羊腸小道,雜草重生,荊棘遍地,山石阻隔,十分難走,而章恆此刻的心情也如同這道路一般百轉千迴,糾結重生,說不出是何滋味。

    自從和玉兒相識以來,章恆似乎早已習慣了身邊有這樣一位熱情善良、冰雪聰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一路數千裏奔波到此,自己有病在身,玉兒不離不棄,多方周旋,辛勞相隨,相扶到此,章恆內心早已認定她似乎便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斷橋上玉兒的清水出芙蓉般的現出女兒身,再加上蕩舟西湖,撫琴相奏,更是讓章恆對她百般依戀,心中再也難以割舍。

    可當她聽聞玉兒心中竟早已有意中人,但並不是他時,他的心瞬間冰到了極致,經曆如許多的坎坷和磨難之後,章恆以為玉兒和他早已心心相印,彼此不能分離,隻是互相不肯說起罷了,可沒想到如此種種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對你好也罷,不顧性命幫助你也罷,恐怕她隻是出於自己的善意,並無其他,而悲哀的是自己會錯了意,更悲哀的是自己恐怕已經不能自拔了。隻要想到玉兒從此將和另外一個人攜手共度此生,而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無能無力,心中瞬間便充滿了沮喪和悲切,玉兒的臉龐一遍遍在腦海中閃現,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怒,她的恨,她的擔憂,她的懼怕、、、、、所有的一切都瞬間湧現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可這一切也許都隻能成為難以言說的迴憶,想到此處章恆的五髒似乎都糾結在一塊,互相纏鬥著,胸前也似壓了一塊大石頭,是他喘不過起來,腳下的步伐開始淩亂,他未曾想到人還可以這般痛苦,比之寒熱之痛更讓人難以忍受,終於他再也雅致不中胸中的痛楚,來到一處山崖邊放聲大叫了數聲,聲音淒厲悲痛,迴聲如夢靨一般連綿不絕。

    人生便是如此,痛莫大於心,心痛莫大於所愛之人給予的傷害,而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這種痛更是無處訴說,無法言喻的痛,怪隻怪上天太愛捉弄人,然而世上之人似乎人人都要經曆這種精神上好似淩遲的酷刑,有些人不堅韌不拔,為尋求屬於自己的真愛始終充滿不屈不撓的熱忱,最終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有的人不堪折磨,一次苦痛便將他靈魂奪去,從此成了行屍走肉,或者幹脆連肉體也被同時摧毀,給青春留下一個不該有的結束;而有的人便在一刀刀錐心刺骨的心痛中麻木起來,隻道上天不會眷顧自己,從此心思意絕,而後匆匆成家立業,貽誤了自己和她人的一生。

    章恆唿喊完身體突然空虛了許多,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眼淚便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慢慢待心情稍有平複之後他又想,自己重病重病奇疾,生命朝不保夕,如何還有心思想這些,即使玉兒真有心於自己,自己又拿什麽迴報她的深情厚誼。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死去,玉兒也有自己心儀的人可以依賴,如此一來豈不兩好。章恆想到這心中似乎輕鬆了許多,再想到玉兒為了自己竟獨闖鑄劍穀,心中瞬間被擔憂衝去了沉痛,此刻他心中便隻有一個目標救出玉兒,不管自己如何,隻要玉兒能安全幸福,自己不是就很知足了嗎?想到這,他擦幹眼淚向鑄劍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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