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巴金匱所言,葉紅燭當在吳越境內棲霞山,二人不加耽擱,收拾行囊,辭別湯先生、巴金匱,打馬南下,直奔棲霞山而來。

    然畢竟路途遙遠,山隔水阻,不可急至。開始二人求醫心切,方可專一趕路,但數日已過,終是少年心性,加之章恆一路走來,定時服用落紅絳朱丸,並以紫宸功調養將息,又恐疲於趕路,反對身體不利,二人便不免有些懈怠,隨性而行,一麵趕路,一麵欣賞沿路民俗風物,倒也悠閑自在。

    這一日,二人信馬由韁,來到一名滕州之地,日近黃昏,夕陽西照,霞光鋪滿一條熙來攘往的街道,很是熱鬧,這在多事之秋,亂世之中,竟還有如此一個安詳熱鬧之處,實在難得,二人也不急趕路,便尋了一家客店住下,收拾房間,安置行囊妥當後,便來到前廳尋了一處坐定,叫來小二便要點些酒菜,隻見小二畢恭畢敬來到近前,擦桌倒水,問道:“二位想吃點什麽?”

    “你這有何特色菜,不妨先說來聽聽?”

    “來到我們滕州當然要嚐一嚐這的百善盡美湯。”小二笑道。

    章恆道:“這百善盡美湯是何湯?”

    “客觀有所不知,這百善盡美湯便是俗謂的羊肉湯。”

    玉兒聞言撲哧一聲笑了,道:“羊肉湯就羊肉湯嘛,卻如此嘩眾取寵!”

    小二卻不慌不忙道:“客官何不聽我說說由來再做評判?”

    “好,且聽你如何強強附會。”玉兒道。

    “二位客官,豈不聞詩經有雲:‘羔羊之皮,素絲五紽;羔羊之革,素絲五緎;羔羊之縫,素絲五緫。’此詩正是用羔羊比喻卿大夫的品德高尚,此可稱的上一善?”

    章恆聞言,點頭道:“可也!”

    小二接著道:“如詩中所雲,羊之為牲畜,卻可以皮肉使人免饑餓,以革毛使人避酷寒 ,祭天告祖尤可為犧牲,此死身獻生之舉可稱得一善?”

    “稱得!”

    “《春秋繁露》有雲:羔食於其母,必跪而受之。羔羊跪乳乃是至孝之舉,百善孝為先,這至孝知禮之舉,可稱得一善?”

    “當然稱的!”章恆慨然到。

    小二接著道“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由此三善,我隻言百善,卻不敢為萬善,不為過吧?”

    章恆玉兒聞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一個百善!不為過!不為過!那這盡美又如何講呢?”

    “敢問客官這美字如何寫啊?”

    “一羊一大為美。”“正是了,‘羊’‘大’為美啊!”

    玉兒章恆聞言又是一陣大笑:“哈哈,解得好,解得好!”

    “還有,這羊兒天生麗質,柔順溫和,豈不也是一美。再者,這羊肉入口,口味鮮美,此亦是一美!”

    章恆又是一陣笑道:“好!店家這百善盡美湯解得果然是妙,好!”

    “客官,這‘百善盡美湯’的‘湯’字也離不開一個‘羊’字啊?”店小二怡然自得的繼續說道。

    “這又如何說啊?”章恆問道。

    小二連忙道:“湯者,羹也,羹者‘羔’‘美’也,亦為‘羔’‘羊’‘大’也!這一個‘羹’字,盡得小羊與大羊和烹之美,因此,羹者,調味之髓也。湯,源於羹,又豈能離得開這‘羊’啊?”

    “好!好!‘百善盡美湯’字字有解,店家說得好!一個店小二竟能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真是讓人刮目相看!”章恆說道。

    “嗬嗬,客官謬獎了,我哪懂得這許多啊。乃是有高人偶致小店,喝了我們這羊肉湯,隻覺鮮美無比,便給起了這‘百善盡美湯’的雅號,我們東家問他何解,他便將我前麵所說的一一說來,東家為廣招生意,讓我們這些跑堂的都事先背好了的。”店小二說道。

    這下連玉兒也笑個不停了,笑著說道:“這豈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

    沒想到店小二卻不慌不忙的到:“客官即可以說‘掛羊頭賣狗肉’,那小的說‘羚羊掛角,意境超脫’也不為不妥吧。”

    這下章恆連忙又喊出一個好來:“好!好一個‘羚羊掛角’,小二哥對的妙啊!哈哈、、、”

    說道此處,二人便各點了份‘百善盡美湯’,又要了幾樣菜食及酒水,待湯上桌,一看竟是白如牛乳,鮮美無比,果然名不虛傳,二人不再耽擱,便開始進食。

    正吃間,打門口走進一人,這人年近不惑,頭戴破舊峨冠,身穿一身牙黃長袍,肩上搭著一褡褳,褡褳內鼓鼓囊囊不知盛有何物,再見他左手撚須,右手持一數尺長招牌,上書“測字算命,鐵口直斷”八個大字,入門後立於門口環視一遍,而後徑直向章恆玉兒走來,一麵走還一麵口中朗聲吆喝道:

    “字本無言利吝藏,湖徽之處現陰陽。欲知過去未來事,鐵口童宵斷萬方。”

    接著說道:“知過去,斷未來,看貧富,曉吉兇,全在我童宵鐵口一張、、、、”

    那人說這這已然來到章恆玉兒二人桌前,隨後說道:“二位客官氣勢不凡,可否賞臉讓小的給二位卜上一卦?”

    二人打量了他一番,知是個測字算卦的江湖術士,章恆在山上讀書時涉獵甚廣,對這些星象占卜之術也略之一二,量其不過是些愚人耳目,騙人錢財之術,因此章恆道:“不必了,你還是到別處去吧。”

    那人卻說:“二位想必是外地人吧?”

    “是啊。”

    “那難怪了。”

    “此話怎講?”

    那人擺出架勢,侃侃道:“二位初到滕州,定是沒有聽過我鐵嘴童宵的名號,沒聽說過滕州六大寶嗎?”

    章恆玉兒饒有興趣的問道:“哪六大寶?”

    “這六寶就是:魯班的斧子墨子的雅,奚仲的車子孟嚐君的馬,鐵口的招牌龍泉寺的塔。”

    二人聞言心道:‘這魯班、墨子、奚仲、孟嚐君皆是滕州古聖先賢不假,而此人竟硬將自己的名號編入其中,當真有點讓人苦笑不得。’

    玉兒也笑著對章恆道:“恆哥哥,不如就測一下,且看他如何說。”

    章恆道:“好,那就測一個吧。”

    那自稱童宵之人連忙自褡褳之中取出筆墨紙硯,撲在桌麵,玉兒示意章恆執筆,章恆便提筆在紙上寫了個玉兒的“玉”字。

    那童宵見之臉色互變,道:“客官貴不可言,倘有唐突之處還望見諒!”

    章恆聞言道:“此從何說起啊?”

    童宵道:“客官之字用神健旺,筆法軒昂,必非俗庸。再看此字,玉者,王多一點,亦指客官身份顯貴,可以位極人臣,差一點便是帝王之貴。”

    玉兒聞言咯咯直樂。

    章恆心道:‘此人真乃是胡說八道,我生就孤苦,漂泊不定,何來顯貴之說,當真是江湖術士,騙人錢財。’但他也不點破,隻是不語且看他如何說。

    那人看章恆似有不信,繼續道:“客官如若不信,或可聽我再言。此一玉字第三橫筆畫遒勁肥厚,正臨乾位,當主令尊大人健在人世,安康永壽。”

    玉兒聞言:“此話當真?!”

    章恆心中卻道:“赤霞穀一別,父親音信全無,他卻言父親健在人世,且仙福永壽,也難辨得真假。但願如他所言,父親仍在人世,我父子也有團聚的一日。”

    那人繼續說道:“而坤位筆法殘破,氣亂難聚,客官,恕我鬥膽直言,令堂大人當已故去多年。”

    玉兒驚道:“果然鐵口直斷,說的一點不錯。”

    那人聞言撚須笑笑不言。玉兒接著道:“就此字,我若問病當如何?”

    那人止住笑,看了眼二人,說道:“若是問病,這恐怕不詳。”

    “為什麽不詳?”玉兒聞言心中一沉。

    “玉去點為王,王者,亡也。”

    玉兒聞言心中又是咯噔一聲,便怒道:“江湖術士,胡言亂語。我再寫一字,你若仍舊測出之前所說,我便饒你,如若不然,本姑、、、、、本少爺定叫你好看。”說完看他穿一身長袍,隨即提筆寫了個“帛”字,說道:“這身份顯貴之說如何在此字看出啊?”

    那人見了,笑道:“皇頭帝腳,豈不富貴之極?”

    “那這問病呢?”

    “帛,白—巾,穿白戴素,豈有他哉?”

    玉兒章恆聞言具是愣怔不能言,心中隻道恐怕正如其言,此病量無藥可醫了,於是二人具是心情低沉,不再言語。

    那人卻道:“二位客官也不必憂慮,此事還有解。”

    二人聞言心中一喜,具道:“如何解?”

    那人指著玉字道:“玉字去點加人為全也,全者痊也。是說這病還有轉機,但緊要處便是要有貴人相助,方能成全啊。”

    “還望先生指點迷津?”

    “這也不難。”說完童宵一手指章恆側的黑色巨劍道:“借此劍一觀,我自由主張。”

    二人聞言連忙將那黑色巨劍遞於童宵,童宵接劍在手,上下細看,良久不肯放手,忽然臉色突變,怒目道:“這解法便是、、、、老夫今日就送你上路!”說完揮劍向二人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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