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芽哭起來反而沒什麽聲音,安安靜靜地流淚,眼睫毛都委屈地垂下來,可憐兮兮地惹人疼。“真的,”阿諾無奈道,他對雲芽的眼淚沒有免疫力,哪怕他知道這個愛哭的漂亮小鬼一肚子壞心思,也不忍看他落淚:“手伸出來,我教你。”雲芽乖乖伸出手,任由他在自己掌心寫寫畫畫。他的眼淚當然止住了,隻不過眼底還濕漉漉的,抿著唇記下步驟。係統小心翼翼:“你剛剛為什麽哭了?”雲芽吸著鼻子,雪白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一點水痕:“也不是我要哭,騙騙他而已。”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想著想著,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了而已。他賭氣一般:“你說要補償的積分也沒到賬,我連保命的道具也沒有,還不讓我從別人那裏學點東西嗎?”阿諾看起來挺厲害的,在這個副本裏身份特殊,怎麽說也能教他一點有用的東西吧。“對不起,”係統沉默良久,向他保證:“下個世界等積分發放,肯定不會這樣的。”雲芽哼了哼:“那好吧,再相信你一次。”他歎口氣,語調裏帶上一點老到的慨歎:“被分到我這種新人手裏,你肯定也沒什麽能耐,是不是被別的係統排擠了才來帶新人?”係統:“其實……倒也不是。”雲芽不計較了:“算了算了,我一點積分沒有,你也什麽都不會,咱倆扯平了。”係統:……阿諾的確如他所想有幾分厲害,教了他幾個咒語口訣,還在他手上畫了一個頗為複雜的法陣:“這個可以驅逐眼前的幻象,窺探真實景象。”“我也可以使用嗎?”雲芽好奇道。“可以,”阿諾在他掌心畫下最後一筆:“不過這個法陣隻能讓你看到真實,沒有辦法走出幻境。”那也挺有用的,雲芽在他的帶領下把法陣又畫了幾遍,直到熟練地記下來才停下。下次,要是他再夢見副本裏的boss就能用上了,如果還能想得起來這個法陣的話。東西學到手了,雲芽也不再賴在阿諾懷裏,貫徹用完就丟的好習慣,掙脫他的手背過去:“我睡覺了。”但是他心底還有氣,小腿也不老實,還要趁著裹被子的動作踢阿諾一下。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重新裹上被子,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一點也不給阿諾上手的機會。阿諾看著恨不得縮到床邊去的雲芽,歎了口氣,小壞蛋真的是用完就丟。他當然拿雲芽沒辦法,隻好等他熟睡了再把他攬進懷裏。第16章 公爵之死16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雲芽接受到了任務提醒。“第三個任務:和玩家一起前往國王的加冕宴會。”係統如是說道。雲芽想起來之前那一封邀請函,並不算太驚訝。玩家們在封閉的古堡裏已經度過了四五天,主線任務進展緩慢,新的任務又是外出探索,肯定是有別的線索在等著。他在會客廳宣布了任務內容,找來老管家安排了馬車,就帶著眾人離開古堡。久違地見到陽光,淩清虛弱地倚在南雅身上,她背後的傷被兌換出來的繃帶裹好,上麵還滲著不太明顯的血跡。“npc帶我們離開古堡了,”南雅給她喂了點水,湊在她耳邊竊竊私語:“江源沒跟上來。”淩清皺了皺眉頭:“他人呢?”自從那天在地下室江源倒戈,試圖借npc的手解決掉她們,淩清就對他沒有一點好感了。隻是不知道,他到底發現了什麽線索,讓他不惜和玩家反目成仇也要獨吞。“他已經廢了,不會再出現在我們麵前了。”提起江源,南雅皺了皺眉:“那個叫亞瑟的玩家告訴我的。”“什麽?”淩清驚訝出聲,又很快捂住嘴:“怎麽迴事?”南雅迴想著昨天晚上的情景,慢慢和淩清講述前因後果。昨天晚上她打算給淩清拿藥,剛關上臥室門,就看見站在角落裏的亞瑟。南雅嚇了一跳,警戒值拉到最滿,不說江源的倒戈還曆曆在目,就是沒有他,南雅也很警惕亞瑟。這個玩家自從進入副本以來和其他玩家都沒有交流,獨來獨往,和npc打得火熱,南雅迴想起從公會裏聽來的風聲,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你有事找我們?”南雅迴握住臥室的門,打算一有動靜就跑迴屋子裏。“別緊張,”高大又沉默的玩家開口:“我是來找你們合作的。”南雅驚訝地眯起眼,不甚相信:“以你的實力應該也不需要和別人合作吧?”他一直獨來獨往,為什麽現在找她們合作了。亞瑟看出她的警惕,主動道:“江源已經被我解決了,你不需要擔心。”頂著南雅疑惑的目光,亞瑟告訴她:“他在地下室發現了一本記載召喚術的小冊子,想和我合作召喚出邪靈找到兇手,被我搶過來了。”玩家之間相互坑害不少見,亞瑟實力很強,完全沒必要和別人共享線索,南雅一邊嗤笑江源的不自量力,一邊十分警惕:“那你為什麽要來找我們?”亞瑟坦然:“召喚術需要多個玩家合作,但江源毀約在先,我沒辦法把信任交付給他。”的確,一個會背地裏下黑手的同伴不如不要,南雅有些意動,嘴上討價還價:“那你又怎麽能保證我們的安全?”亞瑟攤開手:“我也是有條件的,你們要按照我的要求來。”南雅沉吟片刻,點點頭:“好。”“他竟然主動找我們合作,”淩清聽完後一臉驚訝,喃喃自語:“這可是頭一遭啊……”南雅沉思:“他的話也可以適當相信一點,畢竟他的任務進度遠遠超過我們。”她們隻發現了閣樓上的東西,被npc追殺了一路什麽也沒找著,任務進度堪堪隻有20%,選擇和亞瑟合作也不錯。馬車一路顛簸,淩清慢慢閉上眼:“好,那就等我們到了目的地,看看那裏有什麽線索吧。”南雅點頭。雲芽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早上醒了就把事情忘了,拖延了好一會才起床。既然要出去做任務肯定不能蒙混了事了,他換了一身合乎身份的小禮服。胸前的小口袋裏整整齊齊疊著一條深藍絲巾,微微露出一角。禮服是收腰的,很好地勾勒出他纖細的腰身,不堪一握,是讓人看了就心癢的弧度。金發服帖地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祖母綠色的眼睛。唇瓣微微抿著,帶著一點驕矜。“係統,”雲芽小聲和它抱怨:“這個衣服好勒。”太緊身了,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都感覺都有些別扭。“你忍一忍,”係統:“走個過場的時間。”任務是要讓玩家自行探尋線索,雲芽等到了宴會廳後,就借故離開了會場。加冕儀式還沒有正式舉行,露台上人很多,穿著華麗禮服和誇張帽子的女士們優雅地從侍從手上拿走酒杯,接受紳士們的邀請走入舞池。雲芽沒有點亮跳這種宮廷舞的技能,在係統指示下拿了一杯甜酒坐在角落裏。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舞伴,他一個人和係統說些話,也樂得自在。在都是不正常npc裏的古堡呆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看見這麽多活人,雲芽還是很欣慰的。但一道聲線打斷了他,自言自語一般:“原來在這裏。”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麵前,彬彬有禮卻又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美麗的金發少年,薔薇家族的小少爺,能否有幸邀請你共舞一曲?”他的嗓音低沉,音色像厚重的大提琴。肩背挺拔,明明是彎腰站在雲芽麵前,卻給了他很強的壓迫感。雲芽順著那隻手往上看,看見了一位銀發藍眼的年輕紳士。他約莫二十五六,五官是很符合時下審美的貴族式的冷淡俊美,不說話時眉頭微微皺起,顯出一股倨傲的感覺。不同於阿諾剔透的冰藍瞳色,他的眼睛更像神秘厚重的深海,遙遙望過來一眼就能讓人溺斃其中。來邀請他?雲芽皺了皺眉頭,這裏並不缺沒有舞伴的小姐,而且他也不是女孩,兩個男人怎麽跳舞?“不了……”雲芽鼓了鼓腮肉:“您去邀請其他人吧,我不想跳舞。”畢竟他的人設是目中無人的小少爺,拒絕一個不認識的人也正常。“嗬,”紳士輕輕笑了,並沒有收迴手,耐心地像在等一隻蝴蝶落在掌心:“不記得我了嗎,真是善變的小騙子。”頂著雲芽不解的目光,紳士湊到他耳邊:“不記得我也就算了,連我那個蠢笨的,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表弟也忘了嗎?他可是為了你做了不少事呢。”“啊?”雲芽瞪大眼睛。裙擺翻覆的舞池,歡悅動聽的舞曲從琴鍵中流淌出來,配合著眾人。在雲芽的強烈要求下,他們並沒有進入舞池,而是在寬敞的露台上起舞。紳士,現在雲芽知道他叫萊德利亞,他的手覆在雲芽後背上,引導著他踏出舞步,十分符合他紳士的外表。萊德利亞吐露出來的話語可沒有他外表一般紳士,他漫不經心地審視著雲芽稚嫩的麵孔:“看來我們的小少爺什麽都不記得了,那我的表弟可要傷心死了。”雲芽尷尬死了,萊德利亞一副來為自己表弟興師問罪的模樣,可他問了係統,沒有在資料裏找出兩人的身份信息,什麽都不知道。而且他不怎麽會跳舞,笨拙地跟上節拍,不小心踩到萊德利亞腳背上的時候隻好偷偷抬頭看他一眼,咬著唇說抱歉。再一次踩到萊德利亞腳上的時候,雲芽感覺自己道歉的話語都變得十分蒼白,可憐巴巴地囁嚅道:“對不起……”自覺自己做錯了事,雲芽的眼底蒙上一層水霧,在燈火通明的露台上看得不甚真切。下唇被咬紅,宛若被露水打濕薔薇花瓣,脆弱又靡麗。金發少年的樣貌也是麗冶豔的,五官精致,帶著緋紅,神情卻是怯生生的,和狡猾的騙子完全不沾邊。像懵懂的羔羊,易碎的蝴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什麽樣的人握在掌心。連做錯了事都要露出這副神情勾引別人,萊德利亞眯起眼。做了那種事,還要裝出一副不認識他的懵懂樣子,像模像樣地拒絕他。掌心觸及到他纖細的腰身,軟綿綿的,仿佛用一隻手就能完全摟進懷裏。難怪伯斯特對他這麽癡迷。長了一張漂亮臉蛋,跳舞也不怎麽會,動作錯了就咬著唇可憐兮兮看他,好像這樣就能讓別人完全原諒他一樣。小騙子,萊德利亞在心中篤定。“係統,”雲芽在心底求救:“他看起來好生氣啊,我是不是把他踩疼了。”可他真不是故意踩萊德利亞的,隻是他實在不熟悉舞步,萊德利亞臉色又那麽差,看起來很兇,才讓他不斷分心。“沒事,”係統木然:“可能他就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