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清脆的交擊聲在擂台上空迴蕩,與上一場不同,這次的交擊頻率極高,幾乎是上一聲剛落,下一聲便隨之又起。


    秦戰陷入被動。


    這次是真被動。


    因為第七位對手不僅經驗技術兼具,而且精明陰險,知道如何最大化利用對手缺點。


    他雙手持劍,而秦戰的劍招多是單手。


    他移動自如,而秦戰隻能小跳,窺見破綻不能立即追擊,遇到危險也不能及時後退。


    他還不要臉,而秦戰不能不要腿……


    所以他繞著秦戰打,欺負秦戰轉圈困難,同時他又吸收了上一場的經驗,出招虛虛實實,讓秦戰無法節省體力。


    上一場秦戰沒怎麽消耗,是因為對手一直大力橫斬,攻擊路線確定,秦戰可以利用身體結構,用肩背承受衝擊。


    而這一場的對手出招變化不定,秦戰無從預計他的攻擊路線,故而隻能見招拆招,用手臂肌肉跟對方硬打硬拚。


    他隻有單手單腿,力量自然不及對方。


    因此隻接了十幾劍秦戰便虎口發酸,手腕也有些滯澀,好在他左右手一樣靈活,靠著左右互換才勉強支撐下來。


    “嗚——!”


    竹劍撕扯著空氣奔向秦戰左腿,不等裁判開口又忽然轉為上撩,沿著攔截的劍身直奔秦戰小臂。


    秦戰翻腕提肘,再次施展白牛轉角,希望能將對方帶偏。


    結果對方毫不猶豫的撤了一步,一聲譏笑,又開始往他身後繞。


    秦戰無奈。


    這種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麵這位比上一場的老油條更油,他擺明了要犯規,但偏偏不知道什麽時候犯。


    所以秦戰隻能隨時提防。


    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對方攻其必救,他卻是久守必失,如果雙腿完好,那他隻要後撤半步就能避開,甚至還能用馬上飛鏑反擊迴去。


    問題是他瘸了!


    在瘸腿狀態下前後小跳還能勉強做到,原地旋轉卻是難之又難,因為他隻能用左腳腳掌調整方向,重心很難平衡。


    這樣下去不行!


    秦戰眯了眯眼,決定冒險嚐試一次。


    與此同時,


    川原冴如同戲弄老鼠的貓,繞著秦戰不停轉圈,隻要秦戰轉動時身形稍有不穩,他便立即上前或虛晃、或佯攻。


    他很謹慎,擔心秦戰身形不穩是故意設下的陷阱,因此虛虛實實,始終留有餘地。


    但對秦戰而言,川原冴的每次虛晃他都必須嚴陣以待,否則對方隻要欺身上前、用力一推,他便再難保持平衡。


    體力便在這一次次緊急調整中悄然流逝。


    漸漸的,秦戰的唿吸開始變得粗重,出現身形不穩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雖然他每次都極力調整,但這就是事實。


    他體力不夠了!


    川原冴能感覺到,對方抵抗力道已經不如從前,左右手交劍的頻率也逐漸加快,這種有心無力的降低做不了假!


    終於!


    某一刻,秦戰在調整重心時右腳點了下地麵,隨後他猛的一激靈,腰背瞬間挺直!篳趣閣


    這是痛的!


    川原冴有嵌甲,也就是腳指甲變形紮進肉裏導致發炎,醫學上叫甲溝炎,所以他知道秦戰此時的反應絕非陷阱!


    機不可失!


    川源冴不再猶豫,竹劍虛虛一撩,隨後便用盡全力斬向秦戰左腿!


    他的體力也快見底了,再不結束,倆人誰能熬到最後還真不好說!


    “不好!”


    司徒明均等人麵色大變,都是習武之人,秦戰的表現是真是假他們自然分得清。


    “呦西。”


    早阪雅樹迫不及待的從座椅上起身,嘴角已經勾勒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意。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啪!”


    “啪!”


    兩根竹劍居然同時擊中對手、又同時折斷,兩位選手也同時倒地,並且都一動不動。


    誰贏了?


    現場一片死寂,眾人情不自禁的踮起腳尖,看向奔赴選手的三位裁判。


    答案很快揭曉。


    裁判揭開兩人的麵甲,隻見川源冴麵甲碎裂、已然陷入昏迷,而秦戰隻是疲憊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便露出笑臉。


    他是累的!


    他隻是想趁機休息,盡可能的迴複體力,迎接下一次挑戰!


    是的,迎接挑戰。


    打到現在,除了劍道館一方,再沒人記得這是秦戰主動發起的挑戰。


    大家隻知道他從第四場開始便受了重傷,而卑劣的日本選手不僅不讓他休息,還每場都惡意犯規,攻擊他的左腿!


    以重傷之軀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無恥進攻,不是挑戰是什麽?


    “丹瑟,別動他。”


    副裁攔住想要靠近的醫護和主裁:“他沒受傷,隻是太累了,讓他歇會兒。”


    “那結果……”


    “當然是他贏了,我看的很清楚,打擊有效。”


    “好吧,我去宣布。”


    主裁判看了秦戰一眼,轉身宣布結果。


    “好!!!”


    司徒明均喊的嗓子都破了音,他卻全不在意,因為當裁判宣布結果的那一刻,跟他一樣嘶吼破音的足有上千人!


    隻是大家都很疑惑,秦戰是怎麽贏的?


    “慢放!快!”


    現場導播手心裏全是汗,從秦戰給自己放血開始,付費直播的點擊量便直線上升,評論區留言更是如瀑布一般。


    導播覺得自己怕是完不成最低一小時的直播目標了,但他並不擔心因此挨罵。


    因為整場比賽實在是太精彩了!


    精彩到哪怕隻有十幾、二十分鍾,付費觀眾們也會認為自己花的錢物有所值。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兩場比賽的銜接期重播慢放鏡頭,抓拍足夠暴力的特寫。


    連帶著,他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秦戰是怎麽贏的。


    秦戰確實是體力不支了,也確實是腳尖碰觸地麵、痛的腰背打挺,川源冴和現場眾人都沒看錯。


    隻不過,他是故意讓腳尖落地的!


    因為川源冴太謹慎,用假動作根本騙不到對方。


    但陷阱不一定非要虛假,真實的反應也可以用來做陷阱,而且越是真實,對方就越有可能上當。


    所以秦戰故意讓腳尖著地,用最真實的反應誘使川源冴進攻,再在對方進攻之際主動屈膝半跪,同時掄劍劈斬!


    劍道護具分為麵、胴、甲手、垂四部分,其中胴保護的是上半身,垂保護的是下半身。


    他屈膝半跪,就是為了用垂擋住川源冴的進攻,同時還能帶動身體,為劈斬增添一份力道。


    不得不說,這次以傷換傷有賭的成分。


    如果川源冴依舊謹慎,那秦戰就隻能白白跌倒,而且目的一旦暴露,再想讓對方上鉤就難了。


    幸運的是,他賭贏了!


    迷蒙間,秦戰聽到了爭吵,那是第八位選手在跟主裁判爭執,想盡快上場,以全盛之身欺負他這疲勞重傷之軀。


    秦戰嘴角動了動,感覺連笑都很費力。


    他沒再逞強,隻是喝了幾口閻宮送到嘴邊的葡萄糖,又吃了一塊大小姐親手喂的巧克力。


    其實裁判給他水來著,他沒接。


    在這裏,他不會相信任何外人,包括裁判、醫護,也包括齙牙和司徒明均。


    穆雨婷和閻宮都沒說話,因為他們知道,秦戰此時最需要的是休息。


    “你扶著點兒。”


    閻宮將秦戰的頭放在穆雨婷腿上,自己則擼開秦戰褲管,一直擼到大腿。


    穆雨婷並未迴避,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


    俄頃,她鬆了口氣。


    秦戰大腿上有一道淡淡的淤痕,四周還有片狀壓痕,那是垂在遭到重擊時甲片壓的。


    穆雨婷心中一動。


    她伸手掀起秦戰的垂甲摸了摸,隨後麵帶喜色:“閻大哥,這裏好像裂了。”


    “我看看!”


    閻宮眼前一亮,略作確認後當即叫來裁判:“他的垂甲裂了,必須更換。”


    此時第八位選手已經檢查完畢,正興衝衝的等秦戰送死。


    不料數秒後沒等到秦戰,卻等來了另一個消息:選手護具開裂,比賽暫停!


    八嘎亞路!


    日方選手和早阪雅樹等人頓時大怒,紛紛湧上擂台找裁判理論。


    司徒明均眼睛一眯:“洪門弟子聽令,保護秦戰,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唿啦一聲,一大幫紅門弟子瞬間衝上擂台,嘴上大喊著保護秦戰,手上卻推推搡搡,巴不得跟日本人打上一架。


    都是混社團的,哪有好脾氣?


    眼見雙方就要上演全武行,警察連忙上前製止,齙牙開著直播呢,要是真讓他們打起來,警局局長也就甭幹了。


    “走!”


    早阪雅樹反應挺快,知道繼續糾纏下去隻會給秦戰更多的休息時間。


    於是二三十人又在洪門弟子和現場觀眾的噓聲中灰頭土臉的迴到劍道館下方。


    洪門弟子跟警察糾纏了一會兒,這才在司徒明均的召喚下凱旋而歸。


    讓早阪雅樹鬱悶的是,不知哪個缺德的在擂台上吐了一地吐沫,而且還扔了煙頭、煙盒、火機、口香糖等雜物。


    裁判順勢提出場地不符合要求,不能比賽。


    眼見齙牙請的人磨磨嘰嘰,遲遲不能清理幹淨,早阪雅樹隻得捏著鼻子,讓劍道館的人給洪門弟子擦唾沫濃痰……


    等這一切終於結束,穆雨婷又提了個難題——


    秦戰沒帶多餘護具,要求現買。


    早阪雅樹都快瘋了,偏偏現場觀眾對他的印象太差,秦戰方麵一再拖延都沒誰抗議,反而一臉寬容的表示理解。


    “給他護具!”


    早阪雅樹氣的唿唿直喘:“要最新的!最好的!讓裁判趕緊檢查!這都過去多久了?!”


    有人看了看表,小聲道:“快二十分鍾了。”


    “八嘎!八嘎八嘎八嘎!”


    早阪雅樹狀若癲狂,一腳提到茶幾,湯湯水水撒了其他人一身。


    又過了五分鍾,裁判終於檢查完劍道館提供的護具,閻宮沒事兒人一般扭頭下擂,隻留穆雨婷一人幫秦戰著甲。


    休息了這麽長時間,又補充了大量葡萄糖和巧克力,秦戰早就恢複的七七八八,就連右腿上的痛感都輕了不少。


    “我走了,你小心。”


    穆雨婷拖無可拖,隻能用最後的時間幫秦戰整理一下麵甲,再理順麵甲兩側的垂擋。


    秦戰拄劍而立,在上千觀眾的掌聲中摸了摸枕過她大腿的後腦,又舔了舔觸碰過她手指的嘴唇,笑著道了一句:


    “艾瑪,真香!”


    穆雨婷啐他:“呸!死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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