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


    處理完雜事,秦戰的生活終於變得規律。


    一連三天,上午做飯、聽經、學劍,下午鶴展翅、十二藤圈手、跟何方學暗器,晚上……


    傷都好了,晚上自然要沒羞沒臊了!


    可惜春宵苦短,十天比賽加五天養傷,還沒快活幾天,討厭的姨媽又不請自來。


    第四天。


    用過早餐,江蓧竹和張素素像往常一樣奉上清茶,但道長卻沒像往常一樣允許她們旁觀,而是輕拂衣袖,淡然道:


    “素素。”


    “在。”


    “明日初一,你和蓧竹去買些瓜果供奉吧。”


    “是。”


    張素素眉眼低垂,神情怏怏。


    她知道這是托辭,可師命難違,師父不想教,她就隻能迴避,而且不能私下向秦戰打聽。


    否則不說他肯不肯告知,便是如實相告,偷學秘傳的後果也不是她能承擔起的。


    門關。


    道長沒急著執劍,反而端起茶盞,開啟了話聊模式:“緣主可知,何為日煉?”


    秦戰略作思忖,微微搖頭。


    對方問的是「什麽是日煉」,而不是「怎麽煉」,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日為陽。”


    道長溫聲解釋:“其光普照,生化萬物,其裏熾熱,無物不焚,是以既為萬物之始,亦為萬物之終。”


    “天道好生,故取其光而避其焚。”


    “人亦好生,故取其光而避其焚。”


    “取非受。”


    “是以需在朝陽未升之前先觀萬物,直至身化天地、天人合一,而後在將升未升之際,擇其生化之意以養神魂。”


    “避非不受。”


    “是以待大日初生,還需感悟萬物勃發、欣欣向榮之生機,普照天下、無有遺漏之圓滿,以滋養心神,焚除邪穢。”


    “一取一避之法,便是日煉。”


    秦戰茅塞頓開。


    以往他隻會在旭日將升未升時,對著青紅交接處的那一抹淡紫采炁,既沒有事前先觀萬物,也沒有事後感悟生機。


    跟中年男人交作業似的……


    道長自然不知這廝如此齷齪,還在笑問:“那緣主可知,何為月煉?”


    秦戰不假思索,照貓畫虎道:“月為陰……”


    然後就陰不下去了。


    道長不禁莞爾。


    老實說,但凡教秦戰武術的,都有種莫名的恐慌感,當初李八指如此,後來的梁掌門如此,方才的道長亦如此。


    教的時候她還不覺有異,等到第二天才發現,對方不僅掌握了她教的所有知識,而且似乎連試題都刷了好幾本。


    這種恐怖的學習速度,是個老師都會生出即將被掏空的恐懼。


    好在秦戰也有被問住的時候,否則以她的宗教信仰,保不齊都要懷疑這貨是不是神仙轉世了。


    “月為陰。”


    道長笑著開口:“其光至柔,照萬物而不傷,其裏至寒,亙古行而不動,是以利而不爭,少盈常缺,為萬物之藏。”


    “因其利,故常予。”


    “因其藏,故常在。”


    “是以靜之徐清,動之徐生,蔽而新成,常藏而少現,以近月之將養承一夕之月華,方可滌穢除塵,令神魂剔透。”


    “藏養升華之道,便是月煉。”


    秦戰皺眉不語。


    前半段他還能聽懂,說的是月光柔和,拿來就能用,不像太陽那樣隻能在升起之前偷一點點,但不是每天都有。


    後半段卻是越聽越迷糊,宗師好像是在借物喻人,勸他平時苟起來別浪,養足精神再去泡一個月一次的月光浴。


    可滌穢除塵、神魂剔透又是什麽玩意?


    見他犯愁,道長就很有成就感,溫聲提醒:“緣主不妨想想,日煉月煉,所得可有不同?”


    “所得?”


    秦戰不停的用上牙刮下唇,眼睛也開始嘰裏咕嚕轉。


    忽然,一道念頭閃過,他猛的抬頭,一句話脫口而出:


    “孕婦?”


    “然也!”


    道人撫掌:“天地為爐,陰陽為碳,造化為工。日積月累,一夕洗練,正如十月懷胎,一朝臨盆,誕赤子元嬰!”


    元嬰……


    我還大乘呢!


    秦戰眼角抽了抽:“前輩,您能說的簡單點兒嗎?”


    “好。”


    道長笑著答應,隨後轉身背對:“你且攻我。”


    秦戰微微一愣,繼而試探性的伸掌推其左肩。


    可不等手掌靠近,道長便腰肢偏轉,剛好停在比他手臂略長一點的位置。


    秦戰神色一正:“得罪了!”


    說罷肩不搖、腿不動,唯獨手腕一抖,手掌陡然伸直,如刀般斜切對方肩胛。


    道長並未迴首,隻是上身稍稍前傾,於是距離再度拉開,依舊是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秦戰左掌順勢下切,但攻到半路卻突然向懷裏一拉,同時以肩為梁、脊為柱,右拳以更快的速度攻向對方胸椎!


    詠春,歸錚!


    道長上身前傾,正常而言這一拳根本碰不到她,但秦戰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確定她是否真的有未卜先知之能。


    如果有,她就會預知左掌下切的目標是腰椎,繼而挺身或者向前邁步。


    然而事實再次出乎預料,道長既沒挺身也沒邁步,卻同步做出了跟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背對!隻躲不攻!


    還要在躲避進攻時猜到他的攻擊位置甚至攻擊動作!


    難怪三哥說道長能躲子彈!


    手還沒抬就知道要打哪兒,秦戰覺得他要是有這本事,他也能!


    “多謝前輩指點!”


    他徹底服了,收臂抱拳,彎腰長揖。


    “不必多禮。”


    道長這才迴身,含笑問道:“緣主可是懂了?”


    “懂了!滌穢除塵,神魂剔透,月煉,煉的是神!”


    秦戰聲音清朗,心頭也是一片敞亮,不過依舊沒起,因為月煉顯然不屬於白虹貫日的範疇,他要行謝師禮。


    “緣主請起。”


    道長迴了半禮,歉聲道:“貧道一時疏忽,險些害緣主喪命,這份月煉之法隻是權作補償。”


    疏忽?喪命?


    秦戰一臉茫然。


    道長輕聲解釋:“驪龍之屬,一龍雙丹。貧道隻算到命丹之災,卻忽略了外丹之劫,未能及時提醒緣主,故而……”


    “哦!您說汽車炸彈啊!”


    秦戰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怎麽講。


    說跟她沒關係吧,好像是在質疑她卦術不精,但要說有關係——小鬼子玩兒汽車炸彈,跟道長有啥關係?


    最後索性一抱拳:“那晚輩愧領了!”


    道長微笑頷首。


    對她而言,其實秦戰信不信都無所謂,她信,並為此做出補償,從而拂去愧疚、心無掛礙就夠了。


    手機響起。


    秦戰看了眼微信,笑道:“前輩,蓧竹她們買完了,問我什麽時候能迴來。”


    “一炷香即可。”


    於是秦戰打字迴複:“再等五分鍾。”


    等他收起電話,道長已經拿起了訓練劍:“鬆溪白虹共三十六式,其中五式起手、五式秘傳,三式總綱。”


    “聶政刺相,血映霓虹。”


    “搏浪擊椎,氣象千古。”


    “魚腹藏劍,專儲刺僚。”


    “要離斷臂,智刺慶忌。”


    “秋風易水,荊軻刺秦。”


    她邊說邊舞,訓練劍劃過空氣,帶著一去不迴的慷慨和舍命相搏的壯烈。


    戰國四大刺客,聶政、專儲、要離、荊軻,再加上始皇帝登基後還敢扔錘子的博浪沙勇士,秦戰就一個想法:


    鬆溪白虹劍也太不像話了!


    這麽多拚命招式,說好的以靜製動、重粘接呢?


    三式總綱不用說他也知道。


    劍氣如虹!


    白虹經天!


    正氣貫日!


    這仨連在一起,再配上密傳的發力、唿吸和日煉觀想,就是白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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