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韓鎮坤純屬天命加身。


    他當年逃匿時心法進度比老秦強的有限,無非是采炁、練炁更熟練一點,正處在嚐試練習服炁的階段,誰想犯下大錯,自此亡命天涯。


    在那之前他是軍人,榮耀加身。


    在那之後他是罪人,祖上蒙羞。


    巨大的心理落差、加上惶惶不可終日的顛破,讓老韓生出了棄世的心思,抱著死了拉倒的態度強練服炁,許是熟練度到了,僥幸功成。


    等在法國外籍軍團站穩腳跟,爹死了。


    一時間,韓鎮坤愧疚到無以複加,韓家祖祖輩輩就沒有活不到五十的先例,他爹作息規律、為人豁達,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氣死的!


    於是乎,鋼鐵般的漢子徹底崩潰。


    整日借酒消愁、以淚洗麵之類的不必多說,總之某天宿醉初醒,迷茫中韓鎮坤放下已經上了膛的手槍,決定換種死法——強練還炁!


    敗了,無非是死的痛苦點兒,權當贖罪。


    成了,也算沒辜負父親的期望,畢竟還炁是「內練一口氣」的最後一層,還炁大成、化勁有望,老韓家很可能再出一位武學宗師。


    也許是列祖列宗保佑,也許是天意如此、韓家不該絕嗣,火候不到、而且沒做任何準備,無比艱險的魔道邪路竟被他走的四平八穩。


    還炁的「還」,是指刺激潛能後將吞咽的氣息緩緩吐出、還給天地,隻是有借才有還,借不能白借,借一次的利息比九出十三歸還高。


    所以雖然一次性成功,但老韓也因此累到虛脫,事後一稱,足足掉了兩斤秤!酒精醉意之類的早隨著汗水滲出體外、蒸發的一幹二淨。


    與某些運動類似,還炁後也有一段賢者時間。


    老韓癱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冥冥之中仿佛感受到了天命,說不清是什麽,隻覺從哪裏開始就該從哪裏結束,於是收拾行囊直奔洛杉磯。


    ……


    “師兄,有必要下重手嗎?”


    趁「獵暴」搖人的工夫梁興問出心中疑惑,聲音極低,韓鎮坤卻聽的清楚,當下止住迴憶,笑道:“你比我大,該我叫你師兄才對。”


    “不敢,達者為先。”


    “聞道有先後嘛。”


    “師兄,別爭了。”


    梁興搖頭堅持,其他的不敢說,可「聞道有先後」的下一句正是「術業有專攻」,放他倆身上、換個時髦的說法,都是一個專業的。


    “無非是個稱唿,咱還是說說眼下吧。”韓鎮坤忽然想起某人,“哈哈,按秦師弟的叫法,我該叫你梁哥才對,他總說我跟古人似的。”


    “願聞其詳。”


    話一出口,梁興也覺得好笑,還沒入門的小師弟就是個活寶,滿身野怪的作死勁兒,落他爹手裏指不定要挨多少揍,想想就開心吖。


    ——呶,近墨者黑,小師兄被帶歪了。


    “我嘴笨,講不出什麽大道理。”韓鎮坤收起笑臉,沉聲道:“不過你也看到了,這裏不講究點到為止,狠不下心,躺下的就是自己。”


    梁興深以為然。


    不說別的,國內比武誰敢穿嵌了鋼板的皮鞋?一腳下去關係再好也得反目成仇,關係差的直接就報警抓人了,他踢館都沒想過下狠手。


    “怎麽樣,能做到嗎?”韓鎮坤還是不放心,叮囑道:“咱倆最少得包六場,我下了場就不能再上,你得想好了,要不我先打五場?”


    “不必!”


    與老韓相比,小師兄經事少、受不得激,而且同齡人難免有幾分較勁的意思,即使修為比不上對方,刷怪數量上也不想落了師門臉麵。


    “那就交給你了。”


    韓鎮坤笑著翻身下擂,繼續打下去對他也是不小的負擔,還炁如散功,再遇上大毛那種體重超標、又精通格鬥的壯漢,他也可能翻船。


    “放心便是!”


    梁興瞪大眼睛、麵沉似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兇一點,可惜功力不夠,嚇嚇詠春堂的師弟們還行,落在周圍的老油條眼裏還不如不裝。


    怎麽說呢?奶兇奶兇的。


    ——————————


    加州青少年拳擊錦標賽。


    六十四公斤級今天進行三場,六進三、四進二、二進一,按賽製,輪空名額不夠的由淘汰選手中積分最高者增補,積分相同就再比一場。


    ——反正第十二座擂台閑著也是閑著。


    不過舉辦方的電子抽簽係統有防重複功能,不存在一直輪空的幸運兒,因此比賽進行到現在,每一位選手都是最少打過四場以上的精英。


    老秦已經通關六進三,下一場是四進二,也就是半決賽。


    “拉卡要輸。”


    他坐在妹子身邊做指點江山狀,六十九公斤級的參賽者比六十四公斤級多出不少,此時正在進行八進四,小黑和凱恩還是提前遭遇了。


    “不會啊,你看他打的多努力。”


    詹妮弗半是同情、半是有意唱反調,醜小鴨是拚搏黨,對小黑這種死不服輸的精神有天然的認同感,唱反調則是為了引那廝多說幾句。


    果然,老秦開始顯擺。


    “努力不等於成功,拉卡雖然盡力了,但他走的是平衡路線,在防守、閃避、進攻上都沒有特別之處,所以短期內優勢並不明顯。”


    “短期?”


    “是啊,平衡路線要兼顧各個方麵,暫時比不上專注某一方麵的選手,但前者沒有短板,越到後期越能發揮優勢,後者容易被人針對。”


    “可阿裏……”


    “阿裏是天才,他能把一百分的卷子做到一百五十分,而且其他學科也都在九十分以上,拉卡各科剛達到及格線,對手又是那隻大狗。”


    “哈哈,小心凱恩揍你。”


    姑娘嬌笑著拿肩膀撞他,撞的渣男心裏發癢,卻又強忍著裝作平常,說好了做影院女友,一旦突破那層界限頭疼的是他自己。


    “沒關係,他打不過我。”


    詹妮弗有些失望,但感情的事兒不能強求,否則很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於是繼續之前的話題:“為什麽對手是凱恩就會輸呢?”


    “他倆熟啊!戰術完全沒效果。”老秦鬆了口氣,“凱恩也沒短板,他哥還是職業拳擊手,整天揍他,進步速度肯定比拉卡快。”


    姑娘聽懂了,一副同情的樣子。


    “我這頭發得留到什麽時候啊?”這貨忽然摸了摸腦袋,愁眉苦臉的道:“總覺得頭皮癢癢,會不會有蟲子?一天洗三次都沒效果。”


    “別總洗,會傷到發質的。”


    “我也不想啊,可我得訓練,總不能頭發濕透了不洗吧?”他把頭皮撓的滋滋響,“還是不留了吧?帶個假發套,老師會同意的。”


    “不行!我答應過你的。”詹妮弗果斷拒絕,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留頭發了,我就把做護理的錢還你,不過那得等段時間才行。”


    “別,我留還不行嗎?”


    老秦舉手認輸,這妹子要強的緊,矯正牙齒、烤瓷、近視眼手術都是她自己掏的錢,下了課就找地方給人畫素描,不然飯都吃不起。


    ——她把自己的生活費提前用了。


    “這還差不多。”姑娘露出陰謀得逞的壞笑,不管怎麽說,喜歡的人關心自己總會令人心情愉悅,“有時間的話,你應該去理發。”


    “可我好不容易才留到這麽長。”


    “哈,這話如果被那些女生聽見會嫉妒死,你頭發的生長速度是我見過最快的。你要去華夏,當然得換個好看點的發型,不是嗎?”


    “好吧,你總能說服我。”


    老秦心知這是養腎樁的功勞,「腎主骨,其華在發,開竅於耳」,他不僅頭發長的快,胡子眉毛也不慢,就連身高都蹭蹭的上漲。


    剛穿越那會兒一米七八,現在一米七九點五,眼瞅著就要一米八了,想想就開心,他上輩子才一米七多一點點,妥妥的二等殘廢。


    說話間第四迴合結束,裁判舉起了凱恩的手臂。


    於是渣男告別妹子,待兩人迴到看台後先是錘了凱恩一拳權當恭賀,又拍拍小黑、將剛才的分析重複了一遍,聽的拉卡信心重燃。


    人嘛,付出努力卻沒得到迴報,總得看到希望才不至於放棄。


    凱恩也是連連點頭,格魯特雖然總揍他,但實戰經驗這玩意兒不是訓練能替代的,小黑在拳館裏沒有對手,提升速度必然會下降。


    想到這裏,凱恩問道:“秦,交流賽還辦嗎?”


    “辦啊,那幾位聯係的怎麽樣?”


    “除了被你打斷脖子的,基本上都同意了。”


    “嘖,他脖子是在擂繩上撞折的,跟我有什麽關係?”這貨連忙撇清,又覺得奇怪:“按說他不應該恨我吧?難道留下殘疾了?”


    “不,他還沒出院。”凱恩試著勸說:“如果請他們參賽,「惡魔手套」裏恐怕隻有我和「槍蝦」能拿到冠軍,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沒什麽可考慮的。”


    老秦斷然拒絕,他辦交流賽是為了刷模擬對抗時間、積累比賽經驗,又不是為了給社團發福利,動物們早被榨幹了油水,打起來直犯困。


    “對了,拉卡,你認識搞裝修的嗎?”


    他忽然想起戚媽送的那兩間倉庫了,其他高校的冠軍既然願意接受邀請,就有可能會帶動更多觀眾,不如趁迴國這段時間裝修一下。


    三間倉庫連在一起,場地都能有眼前賽場的一半了。


    即使冠軍隻身前來,他也可以免門票、送咖啡什麽的吸引觀眾,反正買倉庫用的是銀行貸款,裝修花不了幾個錢,金主爸爸還出得起。


    隻是有點兒勉強罷了。


    從周二到周四,小神棍連著幹了三天,總算賺到了卡爾曼國王的錢,餘下的零頭給羅羅當研發經費,賬戶上依然是之前的百十來萬。


    “先生,您說的「認識」是指?”


    “算了,我再問問別人吧。”


    老秦知道自己問錯人了,小黑認識的十有八九是苦力,可惜老家夥跑路了,要不然他手底下就有現成的裝修公司,用不著麻煩別人。


    “你那個修車的朋友怎麽說?”


    “他說需要您先給出具體標準,比如使用目的、功能要求等等。”


    “舒適,快,結實,就這些。”


    說了跟沒說一樣,把拉卡為難的呦!沒辦法,他是跟班,老板動動嘴、跟班跑斷腿,幹的不合心意還得挨訓,跟社畜沒什麽區別。


    “秦,你要改車?”


    凱恩忽然插口,老秦迴道:“是啊,我那輛悍馬跑的太慢了,而且座椅也不舒服,過個減速帶顛的屁股疼,咦?你好像對車很了解?”


    “別忘了,我小學就拚過擎天柱。”


    “完美!那就交給你了。”


    “另外,你最好迴頭看看。”凱恩指著大屏幕,“你該上場了。”


    “靠!”


    ——————————


    拳館,比鬥繼續。


    「獵暴」加派了十位隊員,「天使之翼」也一樣,他們不上場,隻負責將受傷的隊友送到醫院、防備對麵暴起群毆,順帶給己方加油。


    老實說,豪斯這些人並不看好梁興。


    韓鎮坤畢竟是軍旅出身,部隊打熬身體的科目一樣不落,外形也算健壯,小師兄呢?個子不高,還有點兒虛胖,怎麽看都不像能打的。


    梁興全不在意,這些年質疑他的又不是一個兩個,說不如做,真以為他憑借掌門獨子的身份才能在詠春堂裏指手畫腳?那是打出來的!


    “支那人,現在滾下去還來得及。”


    對手一上場就大放厥詞,用的還是漢語,於是韓鎮坤樂了,梁興對素不相識的人可能會心慈手軟,但小鬼子除外,何況那家夥上來就罵人。


    果然,小師兄怒了。


    搜身一結束,他二話不說連續兩次進馬,小鬼子剛擺出空手道的平安初段就被欺到近前,百忙之中還不忘賤嘴:“卑鄙,支那人隻會偷襲嗎?”


    這下,韓鎮坤反倒擔心了,搞不好要出人命啊。


    “唰!”


    梁興沒有動手時跟人鬥嘴的習慣,近身後起手就是右膀手,小鬼子剛想防守,左標指便從右肘下探出,快的近乎超出視網膜的捕捉範圍。


    “啊——!”


    小鬼子慘叫了半聲又戛然而止,梁興恨他嘴賤,標指戳中雙眼後順勢下斜,與右膀手一並轉為下交叉耕手,掌緣如刀般砍在對方小腹上。


    而且他還不想就此收手。


    先是一式左正掌拍的對方向後一仰,緊接著右攀頸手環繞而上,但並未提膝猛擊,而是接了一式右轉身摔,摟著脖子將小鬼子倒轉身體。


    接下來的畫麵讓豪斯等人看的直咧嘴。


    梁興左掌托住對方脖子、用膝蓋抵住後背,憑借聽橋功夫控製著不讓對方栽倒,右掌變拳照準鼻梁,轉眼的功夫就搗了十幾下。


    鼻梁被打的稀爛,門牙和臼齒也齊根而斷,等聽到韓鎮坤的輕咳,他狀似隨意的一撒手,可翹起的腳尖卻剛好磕在小鬼子的脖頸上。


    “喀啦!”


    細微之處見功夫,小師兄的腳下功夫不是老秦能比的,這一聲清脆異常,小鬼子的腦袋當場折成了奇怪的角度,梁興卻猶不滿足。


    “你壓我腳了。”


    他嘟囔一句,仿佛真是為了挪開腳麵般一抽腿,小鬼子當即頭部著地,已經脫臼的頸椎骨相互摩擦,聲音小的在場隻有兩人能聽到。


    這人……呸!


    這狗……呸!


    這畜生徹底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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