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五裏,各個方向都放了哨。


    老秦帶著四十多副擔架,跑了一夜,總算穿過了那條新開挖出來的封鎖溝。


    此時已進入丘陵地區,山石夾雜進荒野間,鬼子就算想挖溝也沒那麽容易!


    天亮後,隊伍停在村裏休整,剛剛將兩個沒能堅持住的戰士挖坑埋了。


    老秦紅著眼,迴到一間僅剩下半邊屋頂的房間裏,坐在一根被倒牆壓著沒燒盡木頭上,再次翻看了一遍隨身攜帶的本子,上麵記錄著戰士們的情況。


    密密麻麻的家庭住址及家裏人信息,在兩個名字上劃了叉,補充上戰士的事跡,記錄上剛走了戰士的遺言。


    沉默了一會兒,擦了把和著汗珠的淚水,起身,走向村中稍好一點的傷員屋。


    大狗睜著大眼,愉快的看蜘蛛在屋頂結網。


    撇見老秦進屋,趕緊閉眼裝睡:特麽的指導員你可千萬別到老子這來!


    想什麽就會來什麽!


    “哎?大狗,你裝哪門子睡?嗬嗬,我都看見了!”屋裏真醒著的就大狗一人。


    半醒的幾個趕緊輕扯鼾緊閉眼?


    “呃...特...指導員,特...你找我有什麽事?”唐大狗擠出一絲笑容。


    “哎,你這說什麽話,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麽?”


    “呃...”


    “你老家是湖北哪的?”


    “特...蘇姐不是都問過的麽?”


    “她問過我就不能問了麽?啊?我問你...你就要老實迴答,我也這是對咱們人員九連摸摸底不是?”


    “?”


    “大狗啊,你是個好班長,這次戰鬥做了個好表率,你知道不?”


    “?”


    “立個三等功沒問題?二等功夠嗆?”自言自語著在本上寫。


    “大狗啊,你到底聽到我說話了沒有啊?”見唐大狗說話不睜眼。


    “呃...秦指導,我這不聽著呢?”大狗趁老秦一邊說話一邊在暫新的本本上寫字的時候,偷偷從枕頭下扯出的兩團棉花團,撚成指頭大小,塞進了耳朵裏,牽動了傷勢,齜牙咧嘴吸涼氣。


    “嗬嗬,我還得表揚你,你這個口頭語改的真不錯?接下來,我們再說說思想上的問題?”


    一陣腳步聲傳來,門口急急走進一個身影,手上端了個盤子,見老秦在,正要退出去,卻被唐大狗看見,麵色急變喜嗞嗞道:“那個秦指導,我得換繃帶了!”


    “那行?”老秦疑惑的轉頭,看向門口見臨時衛生員桂花進來,趕緊起身讓開,順口問:“桂花,你換個繃帶還背著個槍幹啥?”


    “呃...”桂花腆著頭,紅臉。


    “哎呀?你別走得那麽快,留點神,別掉地上啊,咱們繃帶緊張,消個毒也不容易?”眼見醒著的傷員就唐大狗一位,立即補充:“另外啊,把傷員看仔細點,別到時候人都死了我們還不知道?一有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老秦抬腿離開唐大狗床邊,開始四下巡視,傷兵們一個又一個鼾聲大起,心知肚明的他終於滿意的出門離開,準備去下一間病房。


    剛一出門就露出一臉苦澀:我真那麽不招人待見?


    “哎呀,特麽你能不輕點?”大狗嚎了一嗓子。


    “就知道作死,就數你能?活該?”桂花紅變黑。


    “就知道作死,就數你能?活該?”旁邊的一床上傳來惟妙惟肖的聲音?


    聽得人雞皮疙瘩直冒?


    “特麽你要找死麽?”唐大狗順手抓起床頭塘瓷盅扔了過去。


    “大狗?你娘的狗東西,敢對老子特務排動手?兄弟們揍他?”


    桂花突然一笑:“打針了!”


    現場諸神立即蔫了,別說要打大狗,要是沒人幫忙,屋裏的幾位傷員連床都起不了!


    好半晌後,一個聲音弱弱的問:“那個桂花姐?我說?你哪來的針?還有?你真的會打針麽?”


    “哎,你懷疑你桂花姐?連長這迴不是帶了批藥品迴來麽?嗬嗬,我跟何根生學了那麽久,正想找人試試手?”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敢情?你從沒打過?”問話那位傻眼了。


    “瞎說,我昨天還在王小三那裏,找了塊豬肉練了半天,可是豬皮太厚,都練廢了一根針頭,被範二妞批了半宿?”桂花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眼神裏透露出強烈的自信。


    受傷吃藥誰都知道,至於打針麽?


    打針?那得是多麽高級的玩意兒!話說的你大字不識一籮筐?


    再說了,早聽說打針就是往身體裏灌藥,話說那瓶上歪歪扭的字她能認識麽?


    一番巡視下來,特別重的傷員暫時沒有,老秦終於放下了心。


    再往西就會進入李有德防區!靠近山區幾十裏,除了為數不多偷偷跑迴來的老百姓,差不多都變成了無人區!


    反而成了活動在這一帶極少量遊擊隊、鋤奸隊、土匪等無根底人才們的天堂。


    由於傷員太多,無法從綠水鋪與落葉村間的懸崖小道進山,隻能通過山腳的治安軍炮樓進山。


    ......


    即使大旱,斑駁的山巒也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一支疲憊不堪的隊伍正躺在山溝灌木林間休整。


    趴在半山腰上的一個八路裝束的哨兵,無聊的看著下邊溝裏偶爾經過的老百姓。


    對那些行走在山間小道上人,哨兵沒有吱聲,也沒有上去打招唿。


    遠遠又走來一個八路軍,看那人的架勢,應該是八路的通訊員。


    小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將濕透了衣服從背上扯開,早習慣了走山路,可是一天一個來迴,依然覺得大腿格外的沉重。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就地找了塊不會被太陽曬著石頭坐了。


    扯下水壺往嘴裏猛灌,然後習慣性的四下打量。


    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象是忽然想起了了什麽,趕緊低頭,仔細再看。


    地上路邊草叢中一個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腳印壓破了地麵土皮,隻是那的不大腳丫?好像與眾不同!


    大腳指旁邊的空隙有些大。


    顧不上是否會浪費,趕緊倒了點水在手心,然後在臉上拍打,讓自己疲憊的精神可以稍緩解。


    旁邊都是草鞋印,好象並沒有不妥之處。


    小豆自嘲了一聲,自己也許是太多疑了!


    休息幾個唿吸後,感覺氣喘勻了,準備起身繼續上路。


    不死心的目光繼續打量著那腳丫附近!


    目光穿過灌木叢,終於又看到又一個怪腳丫子印,目光移動,終於看到腳丫附近有才折斷的灌木!


    雖然斷掉的部分已經被人撿走,但那新鮮的茬頭仍在。


    用眼睛餘光看向被強行蹚出的來的一條小道,小豆終於不淡定了。


    老百姓沒有那個心思往山旁邊那個叢林裏鑽,連采藥的都不會去那裏!


    更別說前段時間不斷有進山逃難的村民,他們不可能去那上邊。


    仔細聽了會,山崗上好象還有打鼾的聲音!


    老百姓沒必要,也沒那閑心跑到那上邊去休息!


    除非上邊有別的人,要麽是偵輯隊,要麽是...


    挺進隊!這個詞突然在腦海裏冒了出來。


    他冷靜的沒有抬頭,可是情況明顯不大對勁。


    按鬼子脾氣,這還沒到獨立團駐地,連青山村都還遠,以前鬼子掃蕩,直接開過來就是了。


    他們躲在那邊幹什麽?


    除了挺進隊!


    心裏狂跳,不會真發現挺進隊的蹤跡了吧?


    可是聽說挺進隊一般所謀甚大,他們呆在這鳥不擔屎的地方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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