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黑,雨滴迅速從天上打了下來,我站在窗口前,隻能聽到窗外啪啪的雨聲,屋裏的燭火無力的照著。

    “吱~”門被推開了,紐祜祿. 紫寧微笑著收起雨傘,放在門口,又輕輕的把門關上,對我冷冷的笑了起來,說道:“今天的桂花羔好吃嗎?”

    “我已經是個下人了,你要幹什麽?”我疲憊的說道,依舊靠著窗戶,用手指輕輕點擊著窗攔。

    “我也沒想到,十三叔會對你這個下人一往情深。”紐祜祿. 紫寧的眼神帶著幾絲不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接著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弘曆告訴十三叔你去八叔那裏的事情嗎?”

    我盯著她,等著她往下說,紐祜祿. 紫寧陰陰的笑起來,道:“我就是想看看十三叔到底會不會為了你而頂撞皇上。”

    我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麽,脫口而出:“無聊。”

    紐祜祿. 紫寧抬頭,用譏諷的眼光盯著我,許久,道:“等會你就知道無聊不無聊。”燭火的明滅中,映的她的臉如同鬼魅。

    我正準備請她離開,肚子突然翻天覆地的痛起來,我咬著牙,不讓任何軟弱的唿喊聲傳出,用手死死的抓住桌角,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麽?”身上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看著我痛苦的表情,紐祜祿. 紫寧忍不住笑了起來,喝了一口茶水,陰笑著說道:“十三叔給你的明前龍井真是極品。”

    我痛的幾欲混過去,紐祜祿. 紫寧隻看著我冷冷的笑著,毫不動容。

    門猛的被推開了,汗水打濕了我的眼睛,視線模糊,我看清楚胤祥的表情,大步過來扶住我,拭去我頭上的汗水,把我扶倒床邊,坐了下來。我緊皺眉頭對他笑一下,肚子又泛起一震劇痛,我死死的捏住床角,說道:“胤祥,你不要管我,快走。”

    胤祥冷冷的看著紐祜祿. 紫寧,淩厲的眼神讓紐祜祿. 紫寧怔了一下,又嘲笑的說著:“十三叔,你還真來了。”

    “你要我幹什麽?”胤祥的冷冷的對紐祜祿. 紫寧說道,眼神中甚至帶著殺氣。

    “爽快。”紐祜祿. 紫寧從懷中掏出一隻熏香,點上,香氣四溢,不滿昏暗的屋子裏,我想閉住唿吸,可是終究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起來,疼痛卻一點點的在減輕,我降緊握的手慢慢放鬆。

    胤祥的臉色已經蒼白,我拍了拍胤祥,示意他我已經好了。胤祥看我已經好了,對紐祜祿. 紫寧毫不在乎的笑了笑,慵懶的道:“不知四嫂讓弟弟我幹什麽?”

    “沒想到你竟然能讓十三叔為你折腰。”紐祜祿. 紫寧嘲弄的看著我,徒然一臉正色,對胤祥冷冷的說道:“我要皇上立弘曆為太子。”

    胤祥好像並不奇怪她這個要求,笑了笑,神色慎重下去,道:“皇兄的想法我怎能左右。。。。。。。”

    “你不想讓她死,就能。”紐祜祿. 紫寧狠狠打斷了他。端起杯子,吹著茶沫子。

    紐祜祿. 紫寧為了弘曆竟然出此下策,我忍住殘疼,突然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我斷斷續續說道:“你大可放心,弘曆一定是能當皇上的。”

    紐祜祿. 紫寧托著杯子的手猛的顫抖一下,放下水杯,並沒理我,對胤祥冷冷說道:“明日,你找機會給皇上提一提這件事情,看皇上有什麽反映。”又狠狠的瞪我一眼,說道:“十三叔,今天我放了她,隨時我都可以殺了她。”轉身而去,出了門,卻又扭迴來,臉上依舊是往常的微笑,柔聲說道:“十三叔,明日不可忘了。”對我笑了笑道:“你不用擔心烏拉納喇.紫風,我早就把香熏在她屋裏點上了,對了,她好像很喜歡我送的桂花膏和香熏。”

    我愣住了,許久,胤祥扶著我,坐到床上,身上的疼痛漸漸消失,看著胤祥擔心的眼神,我輕輕吐出:“對不起,我又連累了你。”眼裏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胤祥坐在我身邊,輕聲說:“對不起。”眼中有淚光,眼水遮住了眼中其他的神色。

    “弘曆肯定能當皇上。”我輕輕歎息。“你早些迴去吧。”

    “等八哥。。。。。。”胤祥喃喃自語,忽然間笑起來,笑容苦澀,“我帶你離開這裏。”

    看著他的笑魘,忽然間有種傷痛,那種感覺似乎覺得他不該屬於這裏,他真的不該被鎖在這個籠子裏,可是,他又千真萬確的是個皇子。

    胤祥緊握一下我的手,轉身離去。或許上天不該這樣殘忍,這樣的心底光明的人不該生在這裏。

    我受不了屋裏窒息的空氣,猛的推開窗戶,狂風夾著雨腥撲麵而來,桌子上的宣紙被吹散了一地,床邊的帳子也被吹的來迴擺動,頭發被打濕了,淚水混著雨水,在臉頰上往下流,隻覺得疲憊。我咬著嘴唇,不讓心裏的不安,傷痛逃出去。

    狂風卷走了梧桐樹上僅存的幾片樹葉,在風裏東飄西蕩的,不知道要落向那裏。

    夜過去了,天依舊陰沉沉的,我一如既往的給胤禛打掃書房,下午,我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胤禛和胤祥一臉怒氣的走了進來。

    我俯身,準備出去。

    “你留下。”胤禛毫無溫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隻好立在門口,超胤祥看了看,胤祥擔心的目光讓我覺得心裏暖暖的,衝胤祥咧開嘴想笑,卻看到胤禛隱情不定的目光,我身上徒然一冷,把頭低了下來。

    “老八竟然還敢頂撞朕。”胤禛猛的把手邊的書推了下來,冰冷的眼神裏泛著軾殺之氣。

    我想蹲下去,胤祥卻已經頓了下去,一本一本的把書撿入懷裏,放在書桌上,神色慎重道:“皇上,或許也該給八哥封個王。”

    胤禛怔了一下,冷冷的笑起來,道:“朕給氣壞了,竟然忘了。”淡淡說道:“誠親王上疏,援例陳請將諸皇子名中胤字改為允字。你覺得如何?”

    胤祥跪了下去,道:“臣弟也是這樣想的。”我一怔,心裏苦笑起來,以後我身邊就沒有胤祥了,隻有允祥。

    允祥掃了我一眼,目光裏透著疼惜,又低頭對胤禛道:“皇上,可容臣弟問一個問題。”

    胤禛笑了起來,起身走過來把允祥扶了起來,笑道:“講。”示意讓他坐下。

    允祥在身後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眼中閃出敬畏之色,緩緩說道:“皇上,皇阿瑪在世的時候因為立儲問題沒處理好,才造成現在這樣局麵。”允祥頓了頓,改口道:“皇兄,心中可有人選。”說完,允祥的神色不由一鬆,眼中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胤禛陷入了沉思,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眼神突然淩厲起來,依舊笑著對允祥說:“你覺得哪位皇子最有繼承大統的能力?”

    允祥一愣,許久緩過神來,緊皺眉頭道:“臣弟以為弘曆著孩子有治世之才。”

    胤禛怔住了,或許他沒有想到允祥會這樣說,眼睛裏帶著遙遠而冰冷的笑意,隨手翻開一本說,說道:“立長不立幼本是規矩。”依舊盯著手中的說,許久,徒然道:“十三弟,紫風給你挑的側福晉可滿意?”

    允祥眼睛忽然一亮,沒有看我,笑了起來,道:“臣弟謝過皇上。”

    我突然覺得很輕鬆,允祥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們隻有已經有了永遠難以跨過的鴻溝,隻能遠遠的望著對方,這就足夠了。

    胤禛冰冷的目光想在我臉上看出點什麽,看我會心的笑容,終究還算放棄了,輕輕歎口氣,放下手中的書,道:“十三弟,隨我一起去看看額娘,她老人家這幾日老提起你。”

    允祥恭敬的站起來,隨著胤禛,走了出去,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我卻更安心,或許這樣他才能保護我,保護他自己。

    我依舊每日打算著胤禛的書房,偶爾會見到胤禛,我也隻是低頭請安,然後就離去了,再也沒見過允祥。他不能來找我,我明白的。

    這些日子,我習慣了每日在佛堂裏祈禱,隻求內心的寧靜,我會暗暗為允祥祈求上天的眷顧,新年又來臨了,時間的流逝從來不會因為世上的傷痛而停滯。我對著窗外的墨黑的天空發呆,腦袋裏空空的。

    窗外出現了紐祜祿. 紫寧的身影,我苦笑一下,主動起身,打開門迎接她,沒有辦法,我的命隨時都在她手裏,我在心裏嘲笑自己,笑道:“娘娘有什麽吩咐?”

    紐祜祿. 紫寧對著我陰陰笑起來,道:“這幾日你知道十三叔的情況嗎?”掃了我兩眼,走到屋裏,接著說:“他好像病了。”

    我一驚,讓心情平靜下來,對紐祜祿. 紫寧說道:“有什麽話就說了。”

    “嗬嗬” 紐祜祿. 紫寧陰笑起來,把手中的木盒放下,用手掌拍著木盒說道:“這幾日辛苦你和十三叔了。”

    “謝謝娘娘賞賜。”我苦笑起來,打斷了她道:“奴婢消受不起。”

    “如果你想讓十三叔死掉的話,大可不要我的賞賜。”紐祜祿. 紫寧陰陽怪氣的說。

    我長長的歎口氣,道:“我不是允祥,我幫不了你。”

    紐祜祿. 紫寧笑起來,走到我身邊,拍了拍道:“我要恭喜你啊,允祥現在是怡親王了。”

    我有點恐怖的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神色有點緊張,道:“你不要害允祥,說吧,到底要我幹什麽。”

    紐祜祿. 紫寧眼睛裏散出恐怖的光芒,打開木盒,裏麵的珠寶翡翠發出幽幽的光芒,她從裏麵拿出一個小紙包,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道:“明日你想辦法隨烏拉納喇.紫風去給德妃拜年,把這個放到德妃的杯子裏。”

    我暗自心中一冷,怔住了,許久,死死的盯著她。紐祜祿. 紫寧勾起她以為平凡的笑容道:“我不想殺她,可她今天竟然給皇上說立長不立幼。”說著說著,聲音痛恨的顫抖起來,“皇位隻能是弘曆的。”突然歎口氣,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幽幽道:“為了弘曆,我寧可將來受輪迴之苦。”

    我傻傻的看著她,許久,心裏總是空空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記住,十三叔的命也在我手裏。”紐祜祿. 紫寧把木盒推向我。

    我用手按住木盒,腦子漸漸的清晰,我笑道:“其實你不用殺德妃的,她明年五月份前後就會死去。如果到時候她沒有死,我就死在你麵前。”

    看著紐祜祿. 紫寧愣住表情,我接著說:“過幾日,允禩被封為廉親王,授理藩院尚書,允祥為怡親王。”

    紐祜祿. 紫寧陰笑了起來,嘲弄的看著我,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皇上怎麽可能封八叔為親王。”

    “娘娘,過幾日在下手也不遲,你就不能多等幾日,看我的話對不對。”我冷冷的看著她,臉色凝重,道:“我的命就在你手裏,你還怕什麽。”

    紐祜祿. 紫寧冷冷哼了一聲,道:“好,過兩日我再來找你。”

    屋裏剩下我一個,我不由自主的走向旁邊的佛堂,這個佛堂空蕩寂靜,我跪在佛像前,點起三隻香,看細細的煙氣越升越高,漸漸消失,毫無蹤跡,我閉上眼睛,讓心裏放鬆,已經擁有一切的人害怕失去,處心積慮,膽戰心驚的霸住自己所擁有的,卻不知,或許根本沒有想從她手裏搶走任何東西。

    冬日的朝陽了進來,我起身,超上書房走去,接著幹我一天很輕鬆的打掃工作。新年毫無聲息的過去了,我迎接了雍正元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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