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角落,長街五戶。


    重甲騎兵出行,行人避讓。


    簡陋的院子,此時被官兵重重包圍。


    雖然淩兮月慣於獨來獨往,但對於她的安全,賀飛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在守衛森嚴的隔離地裏,她的屁股後麵都時刻跟著一大群,更別說出到外麵來。


    最主要這種難地,暴亂常發,不能不防。


    淩兮月倒也不為難賀飛,他要這樣興師動眾的跟著,她也就默認。


    她此時專心在院子裏麵轉,眸若利刃掃射周圍,不放過任何一寸位置,這場瘟疫蹊蹺,一時間找不到特效救治的藥,隻能朝源頭尋一尋突破。


    而且若不尋到源頭,隨時都會有再度爆發的危險。


    此地是第一例染疫者出現的地方,應該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可是淩兮月裏裏外外,巡了一大圈,將整個屋子都翻了個底朝天,都沒發現可疑的東西。


    “不可能……”淩兮月冷眉緊鎖,手抵著下巴站在院中,自言自語喃喃,“這症狀有點像是病毒性的,若隻是蔬菜類,吃壞了最多鬧個肚子,這長工又言未接觸過動物……”


    深秋時節,微風吹過,落葉蕭索。


    就一間木屋,院子也不大,幾步都可以走完。


    各種工具堆積,顯得很是雜亂,角落邊上有一口小井,旁邊擱著一個幫著繩子的木桶,看樣子應該是活井。


    淩兮月思念著餘光一瞟,忽然掃見那井口,眸光微微一閃後,快步過去。


    站在井口邊的影一趕緊讓開,有什麽不對嗎?


    “打桶水上來。”淩兮月揮手。


    “是!”賀飛立即上前。


    正準備動作,卻被一下擠開的影一愣了下,臉色‘頗為不快’的退到一邊去,隱約像是‘醋意’,不過也已經習慣了,畢竟在淩兮月身邊,幹什麽都得‘搶’。


    “小心點。”淩兮月提醒一句。


    “放心吧娘娘,我們這五大三粗的,還能被這點活難道?”賀飛沒理解淩兮月的意思,擼起袖子,幾下便打上來一大桶水,提到淩兮月跟前。


    水桶晃蕩,灑出來不少。


    但這水質倒很好,清亮不見任何塵埃。


    賀飛將水桶在地上頓下,瞪著那赤城的雙眸,一本正經問,“娘娘,你是渴了嗎,要不要屬下進去給你找個碗來,這水瞧著倒是清涼得很。”


    淩兮月不想笑,但實在是看不下去那張天然呆的臉。


    她也確實是不明白,北辰琰分明一個冷冰冰的主,他的隨軍將領,卻都是一群活寶。


    “沒事,就放這,你別亂動。”淩兮月無奈。


    “哦……”


    賀飛退開點。


    淩兮月看了看,還是沒看出什麽問題來,“難道是我想多了?”


    忽然,她眸光一緊,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平靜的水麵,抬手,“給我找根棍子。”


    賀飛呆了下,不明白淩兮月為何不要碗,而是要什麽棍子,但他動作倒是挺快,一眼便瞅見這院主人在運河做工,用來挑擔子的木棍,遞到淩兮月麵前。


    淩兮月的臉色……


    “賀將軍,你是準備讓本宮擔一擔水迴去喝嗎?”這一次,她實在是沒忍住,接過來在手中掂了掂。


    在這樣緊迫的時刻,她是硬生生的給逗笑了。


    賀飛“啊”一聲,尷尬抓頭,“不是啊……”


    淩兮月“哎”一聲,自己走到旁邊柴堆裏,抽了一根細棍,扒拉兩下,步迴井邊,蹲下身去,盯緊水中若有似無的東西,慢慢的將它挑起來。


    烏黑絲線般的東西,長長的一根……


    淩兮月紅唇輕抿。


    “頭發?”賀飛眨眨眼,但一想,也是正常。


    他說道,“這活井嘛,有人經常打水,會掉頭發到井水裏去,也是不可避免的。”


    “再打一桶水上來。”淩兮月涼眸狠狠一眯,這次她明確吩咐,“帶上手罩,注意點,這水千萬別沾到水裏去。”


    這樣一說,賀飛仿佛明白了什麽,表情也跟著正然起來,迅速帶上手罩之後,又打起一桶水來,放至淩兮月跟前,“娘娘,這水是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武將,終於是開竅了。


    淩兮月沒作聲,拿著棍子在水桶裏麵一攪,拿起來一看,那棍子上,竟掛著一扭頭發!


    約莫十幾根的樣子,雜亂的混合在一起,不知道為何,此時這沾了水的頭發,還滴答著水,就似水鬼身上的物件一般,看著讓人莫名的背脊發涼。


    “這井裏,有一根頭發實屬正常,但有這麽多,你覺得是偶然掉下去的嗎?”淩兮月挑著那頭發,朝向賀飛,涼眸之中閃爍出冷然光芒。


    這東西,十有八九就是這場瘟疫,也就是傳染病的源頭了!


    賀飛不蠢,淩兮月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很快反應過來,神色驟變,“娘娘的意思是誰,是有人故意將染病人的頭發,投至這水井之中的嗎?”


    他渾身一陣冰涼,“這到底是誰,竟如此黑心黑腸!”


    再一迴想,他剛還問娘娘要不要喝這水,更是一陣後怕,恨不得當即扇自己兩耳光,瞧他這榆木腦袋。


    淩兮月盯著那棍子上攪著的黑色頭發,思緒飛竄。


    人的頭發……


    也就是說,在這場疫病爆發之前,就已經有人得了這傳染病,隻是沒散播出來,而那作亂之人,將得這傳染病人的頭發,故意投至這口井中。


    “讓人將這井裏麵的東西,都撈上來。”淩兮月將棍子遞給影一,沉然吩咐,“將這一點包好,帶迴郡守府藥爐,其餘的,全部就地焚燒!”


    “是——”影一小心接過。


    淩兮月轉身往外走,揚聲一喝,“封了此井,包括方圓五裏地中的水井,立即封鎖,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準飲用,更不準靠近半步!”


    這周圍的水源,極有可能都被汙染了,以防萬一,還是暫為封鎖妥當。


    “是——”一大隊人馬離開,立刻得令下去辦。


    淩兮月快步走出院門,翻身上馬。


    她一轉韁繩,正要起步,座下駿馬仰頭一聲嘶鳴,似受了什麽驚嚇,前蹄驟然離地,這一變故險些將淩兮月掀下馬背。


    “皇後娘娘!”


    眾將驚唿,誰都沒看清是什麽情況。


    好在淩兮月應變能力極強,猛地一蹬腳踏,一緊韁繩,迅速控製下來!


    鐵蹄“噠噠”落地,掀開一股勁風,吹起一片雪白衣角,伴隨著點點楓葉飄飛。


    淩兮月皺眉,定眼看過去,麵容卻微微一窒。


    她馬蹄前端的,是一個男人……


    男人身後跟著一名小廝,規規矩矩站著。


    身後將士們,見此,都跟著愣了下。


    男子淡然而然的站在那裏,一襲白衣似雪不染纖毫。


    狹長淡漠的眸,櫻花清淺的唇……那冰冷如雪的麵容,美得似高山之蓮,雖寂靜無聲,與世無爭,一經現世,便能讓周遭所有淪為陪襯。


    淩兮月坐在馬背上,這是她第二次,因為一個男子的麵容,看得微愣了神。


    第一次,當然是北辰琰。


    北辰琰的美,如楓葉鮮冶,似烈火灼灼,美得讓人能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具有極為恐怖的攻擊性,讓人望而生畏,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美卻是那種超然出世,恍若謫仙。


    讓人不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這個男人,乍然一下看,和北辰琰身上的冷倒有點相似,仔細一揣度,卻又完全不一樣。


    北辰琰是殺伐果斷的決然冷厲,一怒之下,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這個男人,卻是淡然世外,仿佛對一切都生不起趣味之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淩兮月看恍了眼,很正常。


    隻能說,幸好北辰琰不在這!


    “何人擋道,速速讓開。”賀飛驅馬踱至淩兮月身邊,眉毛都是以橫。


    這什麽啊,竟似鬼一樣,悄無聲息的站在這裏,差點害得皇後娘娘落馬,幸好沒事。


    不過欣賞歸欣賞,淩兮月還是沒有忘正事,收了收思緒後,她垂眸看下去,似笑非笑一句,“這位朋友,你應該不是正巧擋了這路吧。”


    納蘭雪衣抬眸,嗓音和他的人一般,淡漠無痕,更沒有任何彎角,隻平鋪直敘,“將你手中的東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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