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瞧這態度,淩兮月真怕北辰琰手上一個沒控製住,就將人給紮死了……


    北辰琰估摸著是想到了之前,淩兮月給他療傷時,直接扒光,上下其手的樣子,這會兒本就是情敵在眼前,還要給那裸露胸膛紮針,簡直和紮他的眼沒有任何區別。


    他能忍才怪!


    雖然他真的很想一針紮死澹台雲朗,但還做不出乘人之危的事來。


    淩兮月是一名醫者,其實對於她來說,並沒有男女區別,很多東西在她眼裏其實也就是一個器官,至於北辰琰嘛,以淩兮月當時的借口來解釋,純屬意外。


    他自己生得太誘人,還能怪她咯?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就順手討個福利,沒別的意思,後麵還得遭他報複,她還委屈呢。


    “看我幹什麽,要等他斷氣嗎。”北辰琰對上淩兮月狐疑打量的眼神,麵色淡淡,平緩口氣更是聽不出異樣,最後,皮笑肉不笑添上一句,“我倒很樂意。”


    淩兮月眼角抖了抖。


    “長針,開神庭穴。”此時澹台雲朗命懸一線,她也來不及多想,也沒時間和北辰琰爭辯什麽,趕緊開口,一邊指了指澹台雲朗頭頂的穴位。


    北辰琰雖不如淩兮月,精通醫術,但博覽群書的他,對金針走穴也是略懂的。


    修長的手指在針袋上劃過,取出長針,準確無誤地紮入澹台雲朗頭頂穴位。


    於是,淩兮月說,北辰琰做,配合得天衣無縫。


    “短針,過百會。”


    又一根短針下去……


    此時,能清晰地看見,烏黑的氣浪,從澹台雲朗頭頂一直往下流淌,這時,他眉梢微不可查地輕輕蹙起了下,整個人好似恢複了一點生氣。


    “琰,長針,醒膻中穴,快!”淩兮月一看,口氣明顯急促加快。


    北辰琰抽出一根長針,一針落下,蜻蜓點水般抽手,帶出一小片血花。


    烏黑的氣流再度被逼迴,兩相碰撞。


    澹台雲朗身軀猛一個顫抖!


    “讓開。”淩兮月輕喝。


    馬隆影一趕緊讓開。


    “咳——”


    一聲劇烈的咳嗽,澹台雲朗偏頭吐出一口黑血,地麵染上的枯葉瞬間被腐蝕,發出“嗤嗤”響聲,立刻黑成焦炭,那毒液強大的腐蝕性,如此可見一斑。


    淩兮月這才鬆一口氣,示意影一,“給他喂一顆九息玉露丸,再灌一點水,不要太多。”


    這小子真是命大,瞧這中毒的深度,至少在瘴氣穀中待了三日之久。


    居然還有命在!


    “是。”


    影一照做。


    北辰琰起身,眸光冷冷撇著澹台雲朗。


    不多久,澹台雲朗便渾渾噩噩醒來,沉重的眼皮掙紮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睜開,周圍火光刺眸,入眼便見得淩兮月那張塗得黝黑的小臉。


    在朦朧中,靜靜地,無甚波動地看了許久。


    “醒了?”淩兮月湊過去,觀察,“感覺怎麽樣。”


    澹台雲朗眸光驟然清明幾分,對上淩兮月看過來的眼,異常專注,半晌,唇瓣艱難地動了動,開口,原本清潤的嗓音此時變得幹啞,“兮……月?”


    是兮月,真的是她。


    北辰琰剛壓下去的無名火,驟然升起,卻是滿眸寒意。


    馬隆頓時覺得,這本就天寒地凍的天兒,溫度再降了幾分,挨得較近的他,險些沒直接凍成冰渣。


    這次淩兮月也感覺到了,迴給澹台雲朗一個幹笑,手卻暗自伸向北辰琰,握住後緊了緊,她都差點被冰得一抖。


    怎麽了這是?


    在北辰琰快要忍不住,想一手扭斷澹台雲朗脖子的時候,他眼皮再度沉了下去。


    看來是真中毒不淺,才醒來幾秒時間,又暈了過去。


    北辰琰鼻息沉沉,微不可聞一哼,轉身走開。


    馬隆和影一對視一眼。


    誰都不敢吱聲……


    “將他帶到通風的位置,好生安置。”淩兮月看著北辰琰離開的背影。


    “是,主子。”


    影一恭敬迴應。


    說完,淩兮月起身,朝北辰琰離開的方向追去。


    馬隆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瞅了瞅離開的兩人,頗有興趣和影一低語,“這到底何方神聖,皇上好像對他很有意見啊,我還是第一次見皇上這個樣子。”


    怎麽說呢?


    皇上雖故作淡漠,但那濃濃的酸味,隔這老遠都刺鼻。


    “誒,我說,你有沒有發現,這,他有點像,有點像……”火光昏黃,馬隆湊過去仔細打量,再迴憶著那時的輪廓背影,那是越看越像。


    影一看向他,白眼:你才發現?


    馬隆頓時一個激靈,不會真是澹台雲朗吧!


    他趕緊細再看,“我就說,皇上怎會如此反應……”


    馬隆和影一先前都未直接和澹台雲朗照麵,也隻在慕容朝歌的選親宴上,瞥過一眼,淩兮月坐在後麵位置,他們就坐得更角落裏了,隻遠遠看得個輪廓,或者說背影。


    這般年紀,如此風姿卓絕……


    “前段時間,澹台雲朗從王城失蹤,是不是來了沙城?”馬隆詢問,恍然大悟。


    此時仔細一看,事情前後再這麽一想,絕對是澹台雲朗無疑啊!


    影一點頭。


    “嗬!”馬隆一拍手。


    好家夥,狹路相逢,這下是真有好戲看了……


    轉角的巨石,擋住了身後大家的視線,北辰琰負手站在峽穀外的風口上,背影頎長,眸光深深望向遠處的黑霧,暗藏著風雨欲來的陰霾。


    “琰?”淩兮月跟過去,在後輕喚一聲。


    北辰琰沒應。


    好像沒聽見一樣……


    淩兮月抿了抿唇瓣,提步走至他身側,伸手拽著他的胳膊,“琰,你怎麽了?”


    北辰琰不語,好一會兒,扭頭過來,眸光順著淩兮月拽他胳膊的手,一直向上去,最後對上她定定注視他臉色的烏眸,前所未有的專注。


    “兮月,你為什麽要救他。”


    北辰琰憋了許久的話,終於問出了口。


    當時情況緊急,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雖疑惑,也有惱怒,當他選擇相信兮月。救下澹台雲朗非他所願,但兮月執意如此,他隻能幫她。


    可是現在,他需要一個解釋。


    相信兮月是一迴事,但他心中卻生出了疑問。


    澹台雲朗於他,於兮月,是敵非友,她沒有理由出手相救,除非兮月對澹台雲朗……


    淩兮月抓住他的手,“琰,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她意識到問題所在,趕緊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就覺得琰有點不對勁,所以趕緊跟來。


    兩人之間,最容不得懷疑誤會,信任不代表不能有疑問,但一旦生出疑問,就得立刻解決,否則長此以往,便會埋下禍端,不會長久。


    北辰琰靜靜地看著淩兮月,給她時間解釋。


    淩兮月緊緊握著北辰琰的手,“琰,於天臨來說,澹台雲朗確實是幾番設計,但我在天祁之時,也借他之手,拖了天祁和月神下水,算是一筆勾銷,他畢竟救我一命,之後待我以誠,算我欠他。”


    北辰琰沉默,對此並不反駁。


    是他沒有保護好兮月,才給澹台雲朗可乘之機!


    “即便那些不算,在北夷之時,我救慕容朝歌身陷圍困,他冒死引開叛軍,雖非我願,但到底是我欠了他人情。”淩兮月對上北辰琰專注的眸光,“如果今天我見他命懸一線,轉身就走,我豈非忘恩負義之徒?”


    北辰琰緩緩垂下眸。


    他竟不知,還有這些事。


    淩兮月眸光沉然,“我救澹台雲朗,不代表我在你和他之間,選擇護著他,而不顧你的感受,隻是出於之前的相救之誼,我不能不管他。”


    北辰琰緊擰的眉梢,一點點舒展開。


    “隻要走出這裏,他的生死與我無關。”淩兮月嗓音沉沉。


    周圍一片安靜,前方,有淺淺的月華漫天落下,壺口的風,都沉寂了下來。


    淩兮月緊緊拽著北辰琰的手,一字一句,“即便如此,若你與他麵臨生死抉擇,我選擇的人,永遠都隻會是你,我永遠都隻會站在你身邊,你懂嗎。”


    那一句句,就如誓言,真摯熱忱,迴蕩在耳。


    北辰琰冰眸輕顫,反手握住淩兮月的手,將她拉入懷中,嗓音沙啞,“對不起。”


    是他太小心眼,差點就誤會兮月!


    淩兮月輕輕一歎。


    人情債,最難還啊……


    北辰琰下顎輕抵著少女的頭頂,冰眸黑暗氤氳。


    他隻是害怕……


    害怕他唯一的執著,被人奪走。


    在這個世上,他什麽都可以舍棄,什麽都可以和人分享,即便是皇權帝位,唯獨兮月不行!


    她的心,一點一滴都不能分割,哪怕一絲一毫的偏離,他都絕不允許,否則,他都害怕自己會做出無法控製的事,讓所有人都墜入地獄,萬劫不複!


    “琰……”淩兮月嗓音幹涉。


    “嗯?”北辰琰淡淡迴應,眸中黑暗瘋狂滋長。


    淩兮月一字字,似是從喉嚨深處擠出,“我,快,快憋死了……”


    北辰琰驟然迴神,鐵鉗似的雙臂豁一下鬆開。


    淩兮月唿吸一暢,忍不住一陣咳嗽。


    “沒事吧?”北辰琰一陣手足無措,伸出去的手又縮迴,都不敢再去碰淩兮月。


    “咳咳……”


    淩兮月白眼瞪他。


    心中鬱結揭開,北辰琰恢複如常。


    此時像個犯錯的小孩一般,有些手足無措的尷尬,此情此景,怕是百年難得一見,不太會說話的他,又隻能杵在原地,隻麵色來迴變幻。


    “主子,不好了!”


    北辰琰正要開口,便見馬隆匆匆往這邊跑來,麵色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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