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柳北鎮外。


    屍姬正打理著自己的頭發,一邊鬆鬆的編了個辮子,一邊抱怨道:“隨時都可能發狂之人,還在癡心妄想……”同時,心不在焉的看著遠處。


    沒過多久,一個捋著胡須的道人便從不遠處走過來,停在他身邊。


    “屍姬,你果然沒死。”那人說話毫不客氣,但表情卻比口氣柔和得多。


    “你都沒死,我怎麽可能死,小陰陰。”屍姬展顏一笑,打量了魑陰真人一番。


    當年在傀陰宗,他們兩人可謂是臭味相投,一起殺人放火好不快活,這一轉眼,已有幾十年未見。


    “化神中期,”屍姬頗為意外的點點頭,“看來這些年有些奇遇,修為倒是沒少提升。”


    “跟你這萬傀之傀沒法比。”


    屍姬並不介意自己的新身份被人所知,隻是隨口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自有方法。”


    屍姬挑眉,他練成萬傀之傀的事,當年隻有戴遷知道,但那老不死的已經死了,而且也不至於好心到死前將此事告訴別人。


    看來這魑陰有些手段,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視了戴遷。


    “銷聲匿跡了這麽多年,今日怎麽想起我了?”魑陰真人問道。


    “我是要告訴你一件好事。”。


    “有好事你能想到我?”魑陰真人將信將疑。


    “附耳來聽。”屍姬故作神秘道。


    “傳音。”魑陰真人不客氣道。


    韓逍迴到泰極宗時,正看到遲疏和宋明理從玄正殿出來。


    “逍兒。”宋明理見韓逍安然迴來,鬆了口氣。


    韓逍一直傷重未愈,他就怕以對方如今的性子,遇上聯合起來要對付韓逍之人,那可就糟了。


    可惜,這些話他跟韓逍說過數遍,那人卻根本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即便這一整個宗派,都不能讓他放在心上,行為也未曾稍有收斂,這可如何是好?


    韓逍抬眼看了二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唿,接著便要迴去。


    遲疏本想說些什麽,但錯身而過時,感覺韓逍今日狀態不錯,便也不願再說。


    倒是韓逍,走出去幾步之後突然說:“我要離開門派一段時間,諸多事宜,還勞煩紫霄真人費心。”


    宋明理詫異,問:“去幹嗎?”


    他現在一聽韓逍要離開,就抗拒。


    韓逍這孩子從小到大天災*就沒消停過,他是真不放心。


    “不是去殺人。”韓逍隻簡單說了句,便抬步,繼續向玄正殿走去。


    宋明理隻能問遲疏:“紫霄真人,能給逍兒算算此去是兇是吉?”


    遲疏搖了搖頭:“淩逍掌門修為高我太多,我已無法卜算他的任何事。”


    宋明理歎了口氣,也才想起這件事。


    韓逍雖數次死裏逃生,卻並非一點好處也沒得到。


    就說韓逍這修為,如今即便是飛升期的他都無法探知。


    若不是韓逍現在身受重傷將真實的修為壓製到一個較低的階段,外加頭頂上那萬古化玄鎖仙陣,恐怕韓逍早已飛升成仙了,那幾道天雷反而算不上什麽。


    韓逍在玄正殿正中,斜倚著身子,一手撐著下頜,正閉眼休息。


    此時,有個小修士來給他送藥,那修士修為看起來隻有結丹期。


    “掌門真人,這是我師父憫青真人和紫霄真人一同為您煉製的新藥。”


    韓逍“嗯”了聲,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小修士手持玉盤中的藥瓶便已飛到他近前,穩穩落在一旁桌案上。


    等了一會兒,見人還未走,韓逍眯著的眼睛張開一條縫,問道:“還有何事?”


    那小修士有些怯意,卻沒像其他人那麽懼怕他,直說:“師傅說讓我看著您服用,他怕您又像從前那樣把藥扔了。”


    韓逍又垂眸看了眼那藥瓶,隨後抬眸看著那小修士,道:“你就這麽急著去死?”


    那小修士聽聞此話,臉色瞬變,炸紅之後轉而慘白。


    “滾出去,我今日不想殺人。”韓逍漠然道。


    小修士見計謀被人識破,索性也不再裝假,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向韓逍刺去。


    隻是那匕首在距離韓逍不到一寸處,再無法寸進。


    韓逍自始至終一動未動,隻是眼神望去,那小修士便已七竅流血。


    “我知道我殺不死你,沒辦法為他報仇,但我會詛咒你,讓你永遠活在病痛之中!你殺了我吧!”


    時間仿佛凝滯,不知過了多久,才聽韓逍再度開口。


    “元員原。”韓逍聲音和表情都極為平淡,並未被激怒半分,“你的金丹是他贈與,我不會殺你。”


    這送藥的小修士,便是丹樞峰弟子元員原,也是趙譽的師弟元元。


    元員原知道今日之事不成,恨恨道:“我早晚有一天會殺了你。”


    韓逍不再看他,隻是手一拂,將人直接送迴了丹樞峰。


    元員原眨眼間到了那個熟悉的院落,這裏本住著三個人——他、榮寶,和趙譽。


    二十年前,他們丹樞峰是韓逍發狂後,唯一沒有任何傷亡的一脈,但是他當日原本要下山給別峰送草藥,卻見到了那地獄一幕。


    無數的師兄弟慘死,有熟悉的,有不熟的,有欺負過他的,有對他照拂的……卻無一例外的都已經橫屍在自己門派,在原本最安全之處。


    而更讓他憤怒的,是對他最好,在他修為全廢之時送了顆金丹給他,對他恩同再造的師兄趙譽,竟也慘死那人手中。


    他清楚的看到那韓逍是如何將人一點點折磨致死的,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樣慘烈的畫麵。


    可惜,他今生修為止步於金丹期!


    作為修道之人,他可以淡化自己的情緒和感情,但唯有趙譽師兄的仇,他不能不報!


    即便明知修為不夠,他也決不放棄!


    為了能置韓逍於死地,他與榮寶師兄鑽研二十年,終於練成那無解□□,沒想到韓逍竟早已識出了他。


    元員原不甘心,他眸中神色越加瘋狂起來。


    趙譽第二天看到屍姬的時候,很是詫異。


    “你這是什麽打扮?”雖然屍姬以前那村婦樣子很可笑了,但看了兩年,也看慣了。


    可今日完全裝扮成女人,也未免太過了吧?還這麽妖嬈。


    屍姬這一身衣服很漂亮,料子也絕對上乘。


    看來以前為了裝扮成凡人,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被他知道這是個修真|世界,便也不再裝了。


    “我就是喜歡這樣啊。”屍姬扭了扭腰,給趙譽拋了個媚眼,隨後端著準備好的早飯和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走了進來。


    趙譽看著那碗不明物體,問道:“這是什麽?”


    屍姬掐了掐自己的臉,隨意道:“你的藥啊。”


    “和平時味道不太一樣。”


    “哎,有些人前一晚上出去跟人鬼混,迴來就開始疑神疑鬼了。”


    趙譽翻了個白眼,拿起藥碗捏著鼻子一口喝光,幾口吃完了飯,隨後便撐著桌子站起來,練習走路。


    屍姬端著趙譽吃完的東西,看著那個正練習雙腿之人,問:“如果他想帶你走,你會跟他去嗎?”


    趙譽瞪了他一眼,“當然不會,畢竟跟你更熟悉,不過前提是你沒對我有什麽歹念。”


    屍姬倒退幾步,蹭到趙譽身邊,一手摟在趙譽腰間,在人發間狠狠嗅了一口,“真的有歹念可怎麽辦?”


    趙譽用頭狠狠撞了一下,直接撞到對方高挺的鼻子上,“快去忙你的吧。”


    屍姬走了之後,趙譽拍了拍胸口,口一張,從其內飄出一顆黑色珠子。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那珠子,隨後失望的看向屍姬離開的方向。


    這是昨日韓逍給他的,隻說他用得上,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屍姬竟真的給他下藥……雖說不知到底是什麽藥,但若真的是他朋友,又怎會在暗中對他做什麽手腳?


    他研究了半天那珠子,也沒什麽結果,又放入口中,任那藥效發作。


    午時過後,屍姬又來到趙譽房中,發現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將人抱起,輕輕放在床上,出神的看著趙譽,手指輕輕貼在對方溫軟的唇畔,低喃道:“我費盡周折得到你,絕不會讓給任何人。”他捏著趙譽的手心,聲音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若我實力不濟,被他搶走你,那就隻能走最後一步了……”他將趙譽散在臉側的發絲撥走,如看情人一般深情凝望著沉睡之人。


    韓逍給了屍姬一天的時間,轉眼便到了這日的傍晚。


    紅霞滿天,如燒起了連天大火一般。


    韓逍再次出現在柳北鎮那個邊緣小院裏,依舊是悄無聲息的。


    隔壁王柱子正在院子裏喂雞,看到那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敢置信的揉眼睛。


    他沒眼花吧,剛剛那裏明明沒人,怎麽眨個眼的功夫,就多了個大活人?


    還沒等想明白,耳朵便被人提起:“臭老爺們,看人家院裏又來個俊俏的,眼睛就直了是吧?!”


    “不是……”王柱子哎哎叫了幾聲,“死老娘們,你怎麽誰的醋都他媽吃,你給我鬆開!”然而無用,還是被提著耳朵揪進了屋子。


    韓逍一出現在院子裏,屍姬便也走出來:“哎呦,挺準時。”


    “趙譽呢?”


    “他今天累了,早早就睡了。”


    韓逍不理他,徑直走向趙譽的房間,剛到院子中央,被屍姬一臂擋住:“你若真重視他,我這二十年衣不解帶的照顧他,難道當不起你一句‘謝謝’?”


    “謝謝。”


    屍姬看了看天,“不用你謝,他是我的人,做什麽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韓逍這才看了屍姬一眼,隨後看向腳下。


    那裏乍一看看不出什麽,然而此時竟慢慢向上竄起一陣陰寒之氣。


    屍姬就在一旁,抱著胳膊,看也不看他,似乎在對誰說:“韓逍就在這裏了,他受了重傷,今日若殺不了他,日後也沒什麽希望了。”


    說完,他轉身,扔下一道隔絕法陣,便進了趙譽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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