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正再三好言相勸,裴峻厲終於點了點頭,冷眼看著裴心悠:“那好,迴府去說!迴府再教訓這個沒用的東西!”頓了頓,裴峻厲又看向裴雪兮,“還有你,別以為進了裴家的門你就是裴家的人,我告訴你,沒門!哼!”裴峻厲冷哼一聲,進了裴府拂袖大步往正清院而去。


    正清院的正廳中央,擺了一張黃梨木圓桌,上麵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類吃食,所有的碗筷皆規規矩矩放著,顯然正是午飯時間,但還沒來得及開動。


    裴雪兮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她挑的這個點兒迴來挑得還真不錯,也難怪裴家人到得那麽齊了。


    裴峻厲一肚子火,哪裏還顧得上吃飯,率先走到大廳前方上座坐下,其他人站在他的身旁,裴峻厲厲聲道:“裴心悠,跪下!”


    此時,經過方才那一番拉扯,裴心悠的頭發散了好幾股下來,臉上的妝也花了,衣服還被撕破了一角,看起來極為狼狽,她都這個樣子了,裴峻厲不讓她迴房梳洗,竟然還要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跪著繼續懲罰她?從出生到現在,她哪裏受過這麽多委屈這麽難堪過?


    裴心悠的手指狠狠地攥了起來,這個該死的老不死的,從來都是自以為是專橫霸道,真以為現在的裴家還是從前的裴家嗎?裴向泉已經死了,你以為以後還會有人給你撐腰嗎?做夢!


    眼見裴心悠竟然沒有動,裴峻厲的火又上來了,從前裴向泉在的時候,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誰敢忤逆他的話?如今卻一個二個接二連三的忤逆他,簡直反了他們了!


    “裴心悠,你要幹嘛?!你也想學那個忤逆不孝的孽種嗎?”


    另一邊,裴雪兮好像沒有聽到裴峻厲他們這邊的爭執,自顧自地走到飯桌旁聞了聞,讚歎道:“真不錯,還有糯米團子呢,我最喜歡這個了,”說著,裴雪兮朝著跟在她身後的墜兒等人招了招手,“來,你們都過來,吃飯了。”


    說著,裴雪兮率先坐了下來。


    “好。”其他人一臉笑意,也走了下來,拿起碗筷就開始大快朵頤。


    “你們!豈有此理!”看到裴雪兮的作為,裴峻厲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裴炎正臉色也不好看,他看了裴心悠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先站在一旁,而後放緩了聲音,對著裴雪兮道:“雪兮侄女,既然皇上已經下旨讓你迴裴家,那以後你依然是裴家的人,裴家人都應該懂裴家規矩,你這樣做是不是太不把長輩放在眼裏了?”


    裴雪兮忙著給一塊魚肉挑刺,聞言頭也不抬:“大伯父說的是,不過民以食為天,有什麽等我們吃飽了再說吧!”


    “你……”裴炎正差一點沒按捺住火氣,不過想起鳳楠威的話,他終是忍了再忍,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雪兮侄女,我們也都還沒吃飯呢!”


    “哦?是嗎,那你們過來,我們擠一擠,大家一起吃吧。”裴雪兮嘴上這麽說,但他們一行十餘人卻誰也沒有動,墨潭幾人五大三粗的,將一張碩大的梨木圓桌占了個七七八八。


    擠一擠?


    裴炎正還沒有說什麽,程媚沁等一眾女眷臉色先白了一分,墨潭他們都是軍營出來的糙漢子,吃起飯來哪裏會在乎什麽是形象,自是想吃什麽吃什麽,率性而為,然而,看在這些大家閨秀眼裏,那就是狼吞虎咽、饑不擇食。


    裴炎正臉色鐵青:“裴雪兮,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雪兮正欲開口,一旁,另一道女聲響了起來。


    “二姐姐,你怎麽在這裏?”裴雪心上前兩步走到裴雪心麵前,又看了看裴峻厲,最後看向程媚沁,眼眶突然一紅,“大伯母,您要是想羞辱我,也不用用這種方式吧?當初,要不是因為你和大姐,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心兒這麽多天沒有來正清院吃飯,您今天突然派人來叫我,就是為了來讓我和二姐姐還有一群乞丐一起吃飯的是嗎?你你太過分了!”


    裴心悠上前一步:“四妹妹你不要胡說,母親她是好心叫你過來……”


    “好心?”裴雪心冷笑一聲,“是啊,你們好心!你們好心將我推進太子懷裏毀了我這一生,現在,就連吃個飯,你們也好心要羞辱於我!好心,你們的心還真是好啊!”


    “四妹妹,你聽我說……”


    “大姐,事已至此,你為什麽還不同四妹妹說實話呢?她已經夠可憐了,你就不要再繼續利用她了吧?”裴雪兮打斷了裴心悠的話,眼底閃過一抹暗光,看向裴心悠,繼續道:“四妹妹,念在你我好歹姐妹一場,我就實話告訴你,我本來已經打算脫離裴家,是大姐昨日向皇上求情,讓我迴到裴家,”裴雪兮說著看向裴心悠,“大姐,此時關乎皇上,相信你不會信口胡說,我說的,可是真的?”


    裴心悠俏臉冰寒:“是又如何,你以為……”


    裴雪兮又打斷了裴心悠的話:“看,四妹妹,你大姐她已經承認利用你了,不過你也不要生氣,太子畢竟占了你的身子,相信隻要你求求大姐也許她會幫你在太子麵前說些好話,到時候說不定你還可以嫁給太子,當然,太子妃的位置你是不用想了,畢竟……”裴雪兮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裴心悠一眼,複又繼續開口,“總之,你好好求求大姐,說不定還可以當個側妃什麽的,最不濟也是個姨……”


    “啊!”不等裴雪兮說完,裴雪心突然尖叫一聲,她狠狠地看著裴心悠,“胡說!她要是願意幫我早就幫了!我姨娘被太子打得差點丟了性命,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裴心悠,枉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姐姐,你不但害我清白盡毀、害我姨娘臥病在床,如今,竟然還不放過我,我跟你拚了!”


    裴雪心說著,一頭朝著裴心悠撞了過去。


    “啊!”裴心悠被裴雪心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一聲,“四妹妹,你聽我……”


    然而,她才剛剛開口,裴雪心已經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另一隻秀著尖利指甲的手直接就往裴心悠臉上抓去,一邊抓一邊兇狠地說道:“裴心悠,你毀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要毀了你的容貌,讓你做不成第一美女,到時候,我看你還怎麽神氣!”


    裴心悠臉色劇變,一手擋著裴雪心抓她的手,一手也去扯裴雪心的頭發。


    “裴雪心,你瘋了,你快放開我!”


    裴雪心一臉猙獰,狀若癲狂,好像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痛似的,拚了命地去抓裴心悠的臉。


    其他人都沒料到兩個大家閨秀竟然能在這裏打了起來,等反應過來過去拉開裴雪心的時候,裴心悠的臉上已經被她抓出了兩道極長的血痕。


    程媚沁看著裴心悠的樣子,臉色大變,她隻有一兒一女,那個兒子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希望全寄托在裴心悠這個女兒身上,要是她的臉毀了,他們不就全完了嗎?


    程媚沁臉色鐵青,上前狠狠打了裴雪心兩巴掌,怒聲道:“賤人,你想造反嗎?!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小賤人重重的打一頓然後關起來!”


    裴雪心被程媚沁打得頭暈眼花,但看著裴心悠狼狽不堪的樣子,她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很快,裴雪心就被押了下去,裴心悠也被送迴了晴蘭院療傷。


    裴峻厲狠狠跺了跺他的蛇頭拐杖:“一個二個反了天了,眼裏到底還沒有我這個裴家家主!裴雪兮,你還敢在我這裏吃東西?來人啊,給我將她亂棍打出去!”


    墨潭等人瞬間站了起來,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態。他們雖然武功盡失,但對付一些護院的家丁還是綽綽有餘的。


    裴雪兮擦了擦手,淡淡道:“怎麽?祖父您老人家今日這是要違抗聖旨?也罷,那我們今日就進宮麵見皇上,我倒也想看看,違抗聖旨到底是個什麽後果!”裴雪兮說著就站了起來。


    裴峻厲氣昏了頭,在裴家,他一向作威作福慣了,哪裏像今日這般由得這些小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狠狠地看著裴雪兮:“你去!有本事你就去!我就不信,我堂堂裴家,還能毀在你一個孽種手裏!”


    “等等!”裴峻厲氣昏了頭,可不代表裴炎正也喪失了理智,當時皇上下旨的情況他可是看在眼裏,他當即走到裴雪兮身前,“雪兮侄女,別氣,你爺爺他是年紀大了,一時老糊塗了,你別跟他計較。”


    什麽?裴炎正這個逆子竟敢說他老糊塗了?


    裴峻厲霎時怒目圓睜:“裴炎正,你這個小王八蛋,你說誰老糊塗了呢?!”


    此時,聽到裴峻厲的聲音,裴炎正就覺得一陣頭疼,他那死去的二弟裴向泉本是整個裴家身份最高的人,但他不懂變通,愚忠愚孝,否則,他也不會向皇帝死諫。而在裴家,他把裴峻厲伺候得極好,對裴峻厲幾乎言聽計從,也因此,裴峻厲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惡習,容不得子孫有一丁點的忤逆。


    從前裴向泉在,他們礙於裴向泉的身份隻能對裴峻厲逆來順受處處忍讓,但如今……


    那可是皇帝親自下旨,裴峻厲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不分輕重不知死活!


    裴炎正冷了臉色:“來人啊,老太爺累了,送老太爺迴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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