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大家喝一杯…”


    在舊城區內某個已經有上百年曆史的酒樓裏,馬都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而後端起酒杯來對著酒桌上的其他人道。


    看的出來,酒桌上的氣氛非常熱烈,這個叫馬都的人才剛剛提議,其他人已經附和的站了起來。


    之後,隨著馬都幹淨利落的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酒桌上的氣氛頓時被掀到了最高潮。


    許多杯酒下肚後,馬都的臉上出現了幾許醉意。


    悶酒,向來是最容易讓人醉的,但是高興的酒有些時候其實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


    作為‘共和’運動的領袖之一,馬都可以算是陶元洲的鐵杆支持者,為此不但冒了許多風險,亦為此付出許多。而今眼看付出就要獲得收獲,馬都怎麽可能會不高興。


    隻要想到作為‘共和’運動的領導者,自己可以從中得到多少的好處與威望,即便沒有杯中的美酒,恐怕馬都自己也會醉倒。


    大概就在不久前,從一個對國社政府不滿的人口中,馬都與陶元洲等人得知了一個情況。那就是國社政府與嚴紹已經決定,正式簽署條約,加入協約國陣營,並對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宣戰…


    而且在適當的情況下,國社政府還有可能會派遣規模龐大的遠征軍赴歐參戰…


    要知道眼下國內的共和運動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國內不少民眾與官紳都認為應該改變目前國社政府較為專治的情況。尤其是對國社政府一意孤行,非要加入協約國,並且派兵赴歐參戰的事情,在國內更是議論紛紛,許多人都對嚴紹和國社政府有了些不滿。


    街頭上,也有些人開始舉行示威遊行,要求國社政府取消這一決定。


    在這個時候,嚴紹居然決定加入協約國。這對目前的形勢來說絕對是火上澆油。雖然不清楚在這個時候,嚴紹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在馬都看來,自己卻又多了幾分勝算。


    即便嚴紹再怎麽狡黠。在犯了眾怒的情況下,相信也不會有別的什麽辦法,最終隻能屈從於民眾的要求,乖乖低頭,把權力交給他們一部分。


    而隻要有了這麽一個頭,馬都和陶元洲他們就有把握,慢慢的,一刀一刀的從嚴紹的身上割肉,直到他隻是一個象征為止…


    當然,嚴紹也有可能會無視民眾的要求。甚至會做出彈壓等舉措。但這反而正中馬都等人的下懷。


    嚴紹不是一直都奉行著‘以民為先’的準則嗎,如果他拒絕了,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揭開嚴紹虛偽的麵具。眼下國內局勢雖然日漸穩定,那些個軍閥也都一個個的變成了省長或者是師長。看上去似乎很老實的樣子,但現在距離辛亥過去才不過4年的時間,鬼才相信他們會忘掉那段日子…


    如果能揭穿嚴紹那虛偽麵具的話,隻要有這幫人的響應,說不定甚至能逼著嚴紹和國社政府,讓出他們現在的位置…


    而讓出去之後的位置屬於誰?自然是屬於他們這些‘共和’運動的功臣。


    還有嚴紹的家業,和那號稱全球第一大集團的雨石集團。說不定也能弄些名目,收歸國有…


    雖說馬都也很清楚,上述兩樣大概是癡心妄想,但哪怕隻是想想,也讓人心醉不已…


    ――――――――――――――――――――


    嚴紹自出昏招,馬都和這些共和運動的領導者自然是好好的慶祝了一番。隻打算等明日的時候,再次鼓動民眾和學校內的學生們,發起更大規模的遊行,逼著嚴紹讓權…


    而隻要他一日不讓權,馬都他們便一日不會善罷甘休。


    總要磨到他低頭認輸為止。不然如果讓遠征軍在歐洲獲得幾場勝仗,豈不是要讓嚴紹的威望重新恢複起來。


    這個時候,其實無論是馬都還是陶元洲他們都已經是騎虎難下。畢竟他們已經算是徹底的同嚴紹翻臉,如果不能逼著嚴紹認輸的話,即便現在因為顧慮輿論而無法對他們做些什麽,早晚也會和他們清算一些恩怨。


    所以這場仗,他們隻許勝,不許敗…


    敗了,擱在他們背後的便會是萬丈深淵,隻有勝了他們才能更進一步。


    其實在許久以前,馬都也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鬼迷了心竅,居然會想做這種事。但最後他想明白了,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鬼的話,那麽這個鬼便是‘權力’,正是權力迷住了他的眼睛,讓他失去了恐懼心。


    也正是因為他不甘心在現在的位置上廝混一生,所以才會選擇支持陶元洲,做出這麽大的動作來…


    在過去,馬都也曾經後悔過,但是現在…


    他隻是在慶幸著,自己當初選對了船…


    ――――――――――――――――――――


    再怎麽熱鬧的酒宴,也有結束的時候。


    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時,在幾個人的攙扶下,喝的醉醺醺的馬都,乘著一輛汽車往自己的住處開去。


    雖說現在正在與嚴紹作對,但實際上所有人都很清楚,或許嚴紹會對付他們,但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畢竟現在誰都清楚嚴紹與他們不對付,如果他們真的出了什麽事,人們第一個會想到的就是嚴紹,即便是嚴紹弄出些什麽證據出來,指證他們貪汙腐敗,也會有人本能的想到這是否會事誣陷…


    所以這時嚴紹是絕對不會出麵找他們麻煩的…


    這也是馬都會覺得放心的一個原因…


    隻是就在他坐上車後,沒多久,他突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雖然他已經醉了,但是基本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至少他還能判斷的出來,車子去的究竟是不是他家的方向。


    再加上現在他又在與嚴紹作對,還有特事局的赫赫威名…


    幾乎隻是一瞬間,馬都便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也在轉眼間清醒了過來。


    “你們是什麽人!”清醒過來,馬都坐直了身子,低聲喝道。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發現。在車子上不但有一個駕駛車子的司機,而且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同樣坐著一個人。


    稍後他偷偷試了試,發現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兩側的車門居然都被鎖死了。根本就沒法從裏麵打開,換句話說,他已經算是被關在牢籠裏麵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後悔為什麽自己沒有聽別人的勸說,隨身帶著一把手槍。雖然這麽做未必就能有什麽大的用處,但是不管怎麽說畢竟也能有些自保的能力――――――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想過沒有,在她醉的那麽厲害的情況下,任誰都有能力從他的身上把槍搜走,即便他身上帶著槍又有什麽用…


    ――――――――――――――――――――


    “我們是誰…”聽到馬都的話,坐在副駕駛席位上的青年迴過頭來。


    這個青年看上去20出頭。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留著一頭短發,雖然並不是什麽特別英俊的帥哥,蛋本身卻顯得十分精神。在黑夜裏,一雙白色的牙齒更是顯得雪白發亮。


    白森森的。顯得有些嚇人…


    “馬先生,剛才你在酒桌上罵了那麽久,怎麽現在卻反而不知道我們是誰了…”坐在駕駛的位置上,另一個人亦開口笑道。


    “你們是…”聽到他們這麽說,馬都頓時明白了過來,隻是心裏也跟著發寒起來。


    剛剛在酒桌上,他罵的人絕對不算少。但是有能力這麽做的,卻隻有一個組織…


    “特事局…”


    “沒錯…”副駕駛上的那人笑著道。“你看,馬先生你隻要願意想,還是能把我們想起來的嗎…”


    在他的旁邊,那個坐在駕駛席上的人,也十分配合的發出了一陣笑聲。隻是這陣笑聲。卻讓馬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行了,廢話也就不多說了…”轉過身來,副駕駛上的那個人開口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華,他姓恆。我們兩個人算是搭檔,至於這次找你來的目的嗎…”


    “你們…”往後挪了挪,馬都臉色蒼白的道。“你們是來殺我的吧…”在他看來,特事局的人會出現在他的麵前,似乎也隻有這麽一個可能。畢竟在傳聞裏,特事局幹的可都是一些與暗殺有關的事情。


    如今這些殺手找上自己,自己又在許多人麵前辱罵了他們和嚴紹,那麽自己的結果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殺你…”姓華的那人嘿聲一笑。“我們這次來並不是要殺你,僅僅隻是想讓你看樣東西而已…”


    “看樣東西?”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馬都微微一愣,有些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弄出這樣的陣仗,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讓他看東西?


    “當然是看東西,不然還能事什麽?”那個姓恆的有些嘲笑的道,而姓華的那個,則是從懷裏掏出了一份文件出來。而後拍了拍恆姓特事局成員,示意他把車子停下,停在一個路燈的下麵,這樣也方麵馬都觀看。


    雖然很想把馬都弄死,但是姓恆的也清楚任務的重要性,所以並沒有多說些什麽,而是很順從的把車子開在了路邊的一個路燈下麵,而後對著馬都道。“仔細點看啊…”


    不需要他去提醒,馬都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翻開了資料,而後細細的看了起來。


    隻是上麵的東西看的越多,馬都的臉色也就越發顯得蒼白。等到了最後的時候,馬都的臉上已經是冷汗淋漓。


    注意到這點,兩人眼中的譏諷之意更濃,蛋卻沒有多說些什麽,就好像是打算讓馬都自己慢慢消化上麵的東西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把手裏的資料全都看完之後,馬都顫抖著雙手道。“這是汙蔑,這全都是汙蔑…”


    “是不是汙蔑你自己很清楚,不是嗎,馬先生,你是陶元洲的心腹,應該很清楚這上麵記錄的都是真的…”說著本就已經轉過身的青年逼視上來。“不知道當百姓們得知,你們所發起的共和運動,居然是日本人支持的後,究竟會是怎麽個表情?他們又是否還會繼續支持你們?我真的很好奇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那人已經冷笑了起來。


    而聽到他的話,馬都卻抖得更厲害了。


    因為在剛剛交給他的資料上麵,清楚的記載著陶元洲和日本人的聯係,甚至就連陶元洲與日本人究竟見過幾次麵。在哪裏見的麵,每次究竟交談了些什麽也一清二楚,這種探查能力讓他感到恐怖。


    當初他之所以會支持陶元洲,就是因為他覺得他和陶元洲並不是什麽大人物,即便暗中謀劃著對嚴紹和國社政府不利的事情。至少在沒有暴露出來之前,國社政府是絕對不會拿他們怎麽樣的。


    但是誰能想到,國社政府居然已經拿到了這麽詳細的資料,其中有一部分就連他也不知曉…


    這個世上,難道還有什麽是他們也不知道的嗎…


    同時馬都也毫不懷疑,如果這份資料公布於眾。他,還有陶元洲等‘共和’先生,絕對會在瞬間跌落懸崖,一落千丈,整個人更將會因此而變得臭不可聞…


    可以說。隻要上麵的東西被公布出去,他的一生也就等於是被毀掉了。


    “你們………你們究竟想幹什麽…”顫抖著,馬都問道。


    “很簡單………我們希望馬先生你能站出來,對陶元洲等人的罪行進行指證,僅此而已…”


    見馬都入套了,兩人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然而聽到兩人的話,馬都卻遲疑了起來。畢竟如果他這麽做了。暫且不提別的,單是他自己本身,就必定會被人視作背信棄義之人…


    似乎是看出了馬都心中的猶豫,華姓青年笑著道。“被人說成背信棄義,總比被人指著鼻子罵漢奸好吧………至少前者還能得到些支持,但是後者的話………不但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而且恐怕還會被牽連到子孫親人,相信這絕對不是馬先生你願意看到的…”


    “順帶一提,你隻是我們所有人選中的其中一個,即便沒有你,我們也有其他人可以選擇。相信在看了這些資料後,願意和我們合作,洗脫漢奸頭銜的人會很多很多,到那個時候…”


    雖然華姓青年僅僅隻說了這麽點東西,但是馬都卻不敢不信。因為那份資料上列出的東西實在是太詳細了,其中甚至還包含了陶元洲與黑川在一起時的一些照片。如果這些東西公布出去的話,或許會有人懷疑是誣陷,但更多的人恐怕會去相信嚴紹。


    如果不想被當成是漢奸的話,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與國社政府合作,盡可能擺脫掉漢奸的頭銜。而陶元洲的心腹,顯然並不隻是馬都一個人。


    換句話說,如果特事局想要找人合作的話,供其挑選的人選將會有很多,而且馬都相信,到那時絕對不會有那麽多硬氣的人。


    而且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馬都都深深的明白一點,那就是這次的‘共和’運動完了。隻要這次的運動與日本人牽扯到一起,不管這次運動本身的目的究竟有多純潔,都會被視作是日本人為了破壞中國陰謀…


    那些原本支持這項運動的人,最終也隻能選擇放棄,除非他們想要與日本人牽扯在一起…


    這次之後,至少十年之內,‘共和’二字都將會臭不可聞,也不可能會再有人能拿這兩個字來威脅嚴紹…


    “好吧…”掙紮了許久,最終馬都還是做出了決定。“我願意和你們合作,但是…”遲疑了一下,馬都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為什麽你們會選擇我?”


    “因為你是所有人裏麵,辱罵總統和我們最少得一個…”


    答案,有些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


    對於中國國內的這些變動,各國公使並非一點都不清楚,隻是對於這件事,他們所持的態度卻很複雜。一方麵以中國目前的形勢來看,如果嚴紹的權利真的被限製住,那麽中國是否還能派遣遠征軍赴歐參戰就很難說了,而以目前歐洲的形勢,顯然是很需要中國力量的幫助…


    可另一方麵,他們卻又都認為嚴紹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除去嚴紹這麽一個威脅,對協約國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也正因為這樣,朱爾典等人的心態一直都很複雜,在這場風波當中,各國公使也罕見的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國內的‘共和’運動越發激烈,在上海甚至發生了規模超過萬人的集會。眼見局勢即將失控,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作為‘共和’運動領袖之一的馬都,和另外兩個同為領袖的人物卻突然站了出來,公然揭露整個運動其實是受到了日本人資金支持的事實…


    稍後,特事局也公開了許多相關資料,其中甚至包括了陶元洲與黑川會麵的照片。


    之後被國社政府控製的報紙,還有一些原本就傾向於國社政府和嚴紹的報社,也連續發表文章,聲稱這是日本人為了阻擾中國發展而做出的卑劣行為,希望那些原本支持‘共和’運動的國人,不要受到那些漢奸與日本人的蒙蔽,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麵對這一係列的變動,社會各界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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