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跟著她走進去,來到堂屋裏,裏麵坐著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長得跟師傅很像,應該是她兒子。


    沒有看到師公,難道他還沒迴家?


    「永輝,這是媽今天在工廠收的徒弟,叫周桃。」見兒子冷淡的模樣,沈秋娥連忙說了一句,又對周桃道:「這是我家老大姚永輝。」


    給周桃當師傅,別看隻增加了五塊錢,對普通家庭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可以買七八斤豬肉,三十多斤大米,買七八十隻雞蛋。


    所以對這個徒弟,她還是很在意的。


    既然今天過來做客,那也不能冷淡了她。


    「姚大哥好。」周桃主動叫了一聲。


    母子倆的關係似乎有些僵,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你好。」見她主動開口,姚永輝神情僵硬地站起來,迴了一句。


    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主動跟自己打招唿,就算心情不好,他也不好意思無動於衷。


    「喝水。」沈秋娥在裏麵聽到兩人搭上話了,暗中鬆了口氣,端水出來,放在周桃麵前。


    對於大兒子跟自己賭氣的行為,她又是生氣又是失望。


    想著總歸是自己的兒子,隻能一直忍著。


    「師傅,初次登門,隨便買了點小禮物,希望你別嫌棄。」周桃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說道。


    看來師傅家的情形也不好,她們母子的矛盾,應該也跟錢有關吧!


    隻不過這個時代家家戶戶都缺錢,自家的情形也差不多,所以幫不上忙。


    或許等幾年後,政策放開了,才能有機會幫到師傅吧!


    「這怎麽好意思——」聽說這些是送給自家的,沈秋娥連忙擺手。「你拿迴去,家裏用得著——」


    又不是學手藝正式拜師,怎麽能收這麽重的禮?


    到工廠學技術,師傅教徒弟,廠裏會有補貼,怎麽能讓她自己出錢。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周桃見她這樣說,越發肯定她的為人。「以後麻煩師傅的地方多的是——」


    周桃總覺得廠裏會安排她教自己,說明兩人有緣份。


    既然這層關係已經定下來了,那以後力所能及地幫一下師傅,也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沈秋娥望著周桃堅定的眼神,不知道說什麽了?


    家裏確實窮,需要用錢。


    孩子他爸幾年前因公殉職,她頂職進了工廠,養兩個兒子長大。


    現在大兒子沒有工作,一直在外麵瞎混,小兒子爭氣點,還在讀高中。


    本來這個家已經夠困難了,誰料有人不安好心,故意給老大介紹對象,對方提了要求,就是自己必須提前退休,讓老大頂職,對方才願意嫁過來。


    如果隻有一個兒子也就罷了,問題是下麵還有一個小的在讀書,如果自己把工作給了老大,那小的怎麽辦?


    因為自己沒答應,這門親事就黃了。


    老大也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並沒有跟自己吵。


    但是沒有工作,又沒有對象,這讓他很苦悶。


    這幾天也沒出門,經常在家發呆,讓她又擔心又害怕,就怕兒子想不開出事。


    周桃在師傅家坐了一會,就早早提出告辭。


    今天這是禮節性的拜訪,禮到就行了。


    沈秋娥送她到門口,聽說她是走著來的,一再勸她路上小心。


    這一帶白天或許很安全,晚上總有一些年輕人無處發泄,尋釁肇事,周桃一個年輕小姑娘,碰到他們就麻煩了。


    想讓兒子送一送人家小姑娘,又擔心周桃多想,最後沒有說出來。


    周桃卻根本不擔心這些,有智腦在,避開麻煩就行了。


    真的碰上了,以她的身手,也不怕對方用強。


    因為跟師傅搞好了關係,接下來幾天,不管碰到什麽問題,她都主動攬了下來。


    而周桃的技術也進步很快,從最開始的嚐試車線,到最後能單獨縫製手套了。


    頭幾隻質量沒過關,被拆了重車。


    後麵幾乎都合格了。


    沈秋娥見周桃學得這麽快,也很欣慰。


    轉眼到了周六,周桃中午和許正強一起吃午飯,從口袋拿出一百塊錢,交給他。


    「幹嘛?」他驚訝地問。


    「彩禮錢。」周桃迴答道。「迴家一趟,親手交給我奶奶,算是把這件事定下來。」


    關於彩禮問題,兩家一直拉鋸戰似的爭到現在,還沒一個結果。


    周桃知道奶奶和大伯的胃口很大,想要更多。


    而她的底線是一百塊,超過了就沒必要談,相信家人也不敢替自己作主,為了彩禮拒絕許家的求婚。


    而她願意出一百塊,不是為了討好誰,而是給自己買個自由身。


    隻要這樁婚事正式定下來,以後一切事情,成了她和許文強的私事,別人無權再幹涉。


    許正強這幾年的津貼,全部被他媽媽拿走了,肯定拿不出這筆錢。


    既然兩人的關係是假的,那就自己出錢好了。


    「這怎麽行?」許正強感到自己的男性尊嚴又被冒犯了,漲紅著臉叫道。「我就算沒錢,借來也會給的——」


    他其實私下已經跟馮阿姨開過口,對方也答應了。


    隻是感覺不必著急,所以才沒去解決。


    「聽我的,先給他們吧!」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周桃隻好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柔聲勸道。「我知道你有這份心思就夠了。」


    或許在旁人眼裏,許正強比普通人成熟、堅強、理智。


    但是在周桃眼裏,他其實還是個沒真正長大的孩子。


    而她一直是個獨立的人,怎麽可能要他替自己出錢?


    等親事定下來,她就得騰出手,安排分家的事。


    奶奶不是一直盯著這筆錢不放嗎?現在拿到手了,總可以分家了吧!


    以後周霞得的彩禮錢,她家也不眼紅,全部用在兩個堂哥身上好了。


    「不行——」許正強低頭想了想,還是沒答應。「這錢得我來出,以前跟你說好的。」


    男人說話就得算話,他做不出自毀諾言的事。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強呢?」周桃無奈地皺起眉頭。「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是相互合作,不是我在配合你——」


    有句話想說,又怕傷了他的自尊,所以忍下來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以你的賺錢能力,不知道多久才能存下這筆錢?


    而自己有智腦,想賺錢就容易多了。


    這件事最後沒談成,許正強不肯接她的錢。


    周桃沒辦法,第一次發覺這個男人的思維方式,跟普通人不一樣。


    好在這跟自己無關,所以不必在意。


    第兩天一早,周桃去黑市換了肉票,買了一塊三斤重的五花肉,一隻豬蹄,準備帶迴家。


    家裏上次熬的豬油,應該沒吃完,所以不準備買了。


    這些五花肉,可以在外麵撒一層鹽和香料,醃在罈子裏慢慢吃。


    到時買些雞蛋,弄碗鹹肉蒸蛋,非常下飯。


    豬蹄則燉得爛爛的,直接下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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