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華天內重禮尚儒,宗主吳仁覆更是如此,白知正的態度越謙卑,他臉上滿意的笑容便越發燦爛。


    “拿著!”


    言語之際,吳仁覆丟出了一隻樸素但不失精致的玉瓶,被白知正給穩穩接住。


    “多謝宗主!”


    對於這玉瓶內所盛之物,白爺卻沒有表現出半點客套與推辭,而吳仁覆也不以為意,又道:


    “不用謝我,天下將亂,萬法不存,神華天若想求得一線生機離不開你們這些年輕人,這是你應得的。”


    “是。”


    “別怪我囉嗦知正,借那縷偷得一線生機的發絲,太微瓊華確實可以讓她再世為人,但據我觀察,她新生的靈軀內,其實並無魂魄形成,很顯然…”


    吳仁覆的聲音愈言愈沉,可白知正的嘴角卻微微上揚,英豪氣息斂去,他難得悵然的淺笑起來。


    “顯然她的殘魂還未徹底消散。”


    “不錯。”


    吳仁覆緩緩點頭:


    “二十年了,沒有肉身的保護,元神胎衣中的殘魂斷不能單獨存活二十年,哪怕二十天都不行,所以她的殘魂一定是被人以欺天之法匿藏了二十年。”


    “我倒希望如此。”


    白知正臉上的惆悵開始變得複雜,可吳仁覆也好似在自言自語,氣氛一度有些莫名的微妙:


    “不論是靈軀轉世還是魂魄投胎,你們所求殊途同歸…”


    頓了頓,吳仁覆兀自輕笑起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嗬嗬,有意思。”


    白知正凝望著他儒衫上的墨竹,吳仁覆則注視著對方白衣的身後。


    虛與實在輝映,看見與看不見的,終將在未來有著某個命運的交點。


    待得白知正走後,徐敬陽立馬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畢恭畢敬的又替師父將書案上的茶水給斟半,然後便接著靜候一旁。


    隻不過等了半天依舊不見吳仁覆出聲,他終是忍不住問道:


    “師父,我真不明白,那不過就是區區元化境的風塵女子,白知正何故會為她傾其所有?”


    “嗬嗬,你這是在怪為師賜給他太微瓊華了咯?”


    “不敢,徒兒隻是覺得太微瓊華珍貴非凡,其價值甚至遠超清虛天的鎏金玉,白知正對您的大計難道真有那麽強的助力?”


    “聽說玉礦被毀,夜闌的價格已經被清虛天炒高許多了,怕是再過不久就有人要打我這太微瓊華的主意咯~”


    建木之上雖然看似離太陽很近,可高度越高越是寒冷,若非城池內的大型陣法,莫說凡人,就是修士也很難在其上長時間生存。


    吳仁覆答非所問,接著伸手一招,隨意取了片不知為何枯萎的黃葉並以靈力將之輕易化作齏粉,繼而向上拋撒,瞬間,這些細微的塵埃便化作滿天星辰。


    杯盞潑出,水化天河,濃鬱的茶香成為接天雲霧,隱士劍抬手間便幻出了一座微型蒼穹,美輪美奐。


    “紫微遷移宮。”


    吳仁覆凝視著水天星空,喃喃自語。


    徐敬陽不知師父又唱的是哪一出,隻得低頭道:


    “恕徒兒愚鈍。”


    “我曾偷學過魁星派一些占卜星象的術法。”


    徐大師兄聞言頓時一愣,他著實沒想到向來端正自律的師父,居然會去別的門派偷師。


    “嗬嗬,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你都還沒出生。”


    頓了頓,吳仁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變得正經了起來。


    “簡而言之,我神華天的運勢現在蒸蒸日上。”


    “蒸蒸日上?難道是因為白知正?”


    莫看徐敬陽長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可心智卻也遠超常人,立時便聽出了師父的弦外之音。


    “嗬嗬,是也不是,紫微納九鼎之氣,我們翼州也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裏,徐敬陽是徹底被師父給繞糊塗了。


    “擒龍禦龍不如藏龍,你看那顆愈閃愈亮的星辰。”


    順著吳仁覆纖長的手指側目望去,徐敬陽目不轉睛的盯著茶水枯葉所化的迢迢銀漢。


    “看到沒有,那顆星越是明亮,周圍的群星反倒越是暗淡。”


    “咦?真的哎!”


    這時,吳仁覆長袖一甩,口中輕唿:


    “浛容!”


    蒸騰的雲霧迅速被其吸入寬大的袖口之中,而後徐敬陽赫然發現,那最閃耀的星辰周圍居然還隱隱約約藏著許多虛幻的絲線。


    “師父,這些絲線是?”


    “天機。”


    “天機?”


    “嗯,天機,而且天機一向都是用來泄露的。”


    “哈?”


    又是一陣嗬嗬,吳仁覆繼續道:


    “早在三十三界之亂時,魁星派便以因果之法抽絲剝繭,想要找到這顆蘊含希望的啟明之星,而他們幾乎也差一點就能找到,卻是後來被某種外力強行幹預與鎮壓了。”


    “真龍出世…”


    “不錯,到了十年前,那鎮壓天機的外力消失,因果絲線再次續接,魁星派又是隻差一點便能將他給揪出來了。”


    “然後呢師父?”


    徐敬陽趕緊追問,其實他的心中已經隱約的有了某種猜測。


    “哈哈,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知道?”


    隻是話雖如此,吳仁覆那雙晦明不定的眼神之中,卻難得流露出了些許與其年齡不符的自傲之色。


    “不過嘛,太微瓊華可不是凡間之物,看多了,嘖嘖,傷眼睛。”


    “師父,您!您是說!白知正他!”


    “噓!天機不可泄露。”


    噗~


    徐敬陽無語至極,剛是誰說的來著,天機就是用來泄露的。


    但吳仁覆接下來的話,卻又將他繞的是天旋地轉。


    “當然了,就像你莊師叔當年說的,魁星派最喜歡搞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天底下又哪來什麽真龍假龍,我隻不過覺得他是一個異數,極為關鍵的異數!”


    說完,吳仁覆一掌揮出,將這微縮星河震成齏粉,也直接擊碎了徐敬陽的重重猜想。


    話鋒一轉,吳宗主的目光重新聚焦向了新建的雅致小屋。


    “希望這次前往知靜洞天他能帶迴些有用的丹藥,江欽現在可不能死,他還有大用。”


    “嗬,他平時把實力隱藏的極深,後來更得神華劍胎,若不用心頭那方寶印,我還真不一定能勝的了他。”


    說這話的時候,徐敬陽的臉上不由流露出了些許忌憚。


    “敬陽,你知道的,為師將神華劍胎賜給江欽,這不過是諸多計劃中的一環,希望你能理解,切莫因小失大。”


    “怎麽會呢!徒兒見識短淺,師父您高瞻遠矚,神華劍胎這等神兵,尚還不是我能夠駕馭了的。”


    與白知正如出一轍,徐敬陽趕忙躬身退後,沉聲道。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能讓自己感到畏懼的東西,那必屬吳仁覆那雙自始至終都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嗬嗬,神兵確實是神兵,可要我看,嘖嘖,還不如莊師兄的南華劍。”


    吳仁覆淺啜了口茶水,轉而又問:


    “確認劍胎丟了嗎?”


    徐敬陽心中一凜,立刻低頭道:


    “確認,現在多半已經落入那位手中。”


    “好!江欽的命還真硬,這哪是人類身體所能承受的傷勢。”


    “當時的江師弟手握神華劍胎,歸靈之下當所向披靡,甚至尋常歸靈初期應該都不是他的對手。”


    “嗬嗬,你還真把他當你師弟了?”


    吳仁覆挽了挽長長的鬢發,哂笑道。


    “不敢。”


    高大威猛的徐敬陽在師父麵前,就好似雛鳥之與雄鷹。


    “你可知是誰將他傷成這樣的?”


    吳仁覆忽然問道。


    “據江欽昏迷前所言,乃是一位名喚李泠君的女修領著一大幫高手將其打傷,那些殺手悍不畏死,即便大多不過禦風凝神,可最終還是將他打的重傷逃遁。”


    “李…泠君…你可曾聽過見過?”


    言至此處,茶水到了嘴邊,吳仁覆卻始終不曾飲下。


    “沒有,全無印象,若非寂寂無名之輩,那便是隱藏了身份的假名。”


    徐敬陽的迴答泰然自若,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此時師父望向自己的眼光突然變得清澈無比。


    好似那一眼見底的淺池,可池中之水卻盡是難言的悲切與苦澀的傷感。


    “好,神華劍胎的事情你定不能走漏半句風聲,至少江欽醒來之前絕不可以,以免那位存在有所懷疑。”


    “是!不過師父,您不是說神華劍胎隻是個死物,配不上神兵二字嗎?那為何還要故意…”


    “嗬嗬,哪家的鎮派至寶沒有三兩故事往昔?咱們神華劍胎的奇聞,可不比那知靜洞天的青羽丹池遜色半分呢!”


    “青羽丹池我倒是聽說過,相傳那是鳳凰的一枚翎羽所化,水靈力經年不衰,被知靜洞天得到之後製成煉丹寶池,但凡極品靈丹便會以水煉之法於其內熬煉。”


    眼見師父將茶盞放下,徐敬陽再度肅然的往裏添了一些。


    “嗬嗬,看來收江欽為徒,你也跟著學了不少其他東西啊!”


    熾寒劍麵露尷尬,吳仁覆則又笑著道: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謂龍鳳,並非傳說。”


    “啊?它們不都是隻存在於神話中嗎?鳳凰的一片羽毛又怎能傳承萬萬年?”


    徐敬陽滿臉不可思議。


    修行千百載,他倒是見識過不少流有異類血脈的人或妖,可追根溯源,那些曾今的強大存在卻都早已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又怎可能存活數萬,乃至數十萬,數百萬年呢?


    叮叮~:最近真的太忙了,心中實在有愧,小弟也不想多說什麽自家的難處,任何人都有生命中較為灰暗的時刻,隻希望看書的兄弟們能夠體諒一下,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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