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敏本以為有了具體的滅蝗方法,隻要組織人手去做也就結了,沒想到事情卻沒這麽簡單。沐澤一道政令下去,責令各地官員著手滅蝗,若放任事態變嚴重出現饑荒,就讓他們提頭來見,江淮地區各級官員看到皇帝親臨又態度強硬,無不乖乖照辦。然而官府滅蝗的榜文一出,民間卻一片質疑的聲音。沐澤推行的滅蝗方法,過去從來沒有誰這樣做過,沒有人不希望這場蝗災快點過去,但讓他們去殺蟲,在他們眼中卻等同於得罪上天——殺蟲過多有傷天和,若老天爺因此降下責罰可怎麽辦?


    百姓的不配合,讓一群吃飽飯沒事幹的言官又更加有話說了,奏折如雪片般飛至沐澤的案頭,一指責他故意生事擾民。二指責他貪玩,身為皇帝,三年服喪未滿,不好好的呆在宮裏,卻跑到揚州這種聲色犬馬之地遊玩,荒廢政事。


    邱敏看了幾本奏折,覺得沐澤這個皇帝當得實在可憐,連她都快看不下去了。她一甩奏折,憤而罵道:“這幫老不休的實在太過分了,成天吃飽了沒事幹就胡亂開嘴炮,叫我說,把他們全撤職,落得耳根清淨,再囉嗦就捉一兩個典型警告下,反正他們也做不了實事。”


    不想沐澤卻道:“這怎麽行,言官的職責就是勸諫。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可以不讚成你的觀點,但我堅決維護你說話的權利。因為他們說的話不中聽而將他們撤職,堵上他們的嘴,那從此以後,朝堂上還有誰再敢說話?”


    邱敏微征,她了解沐澤,知道他外表看似溫文爾雅,其實骨子裏卻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有時為了達到目地,甚至可以不惜用許多人命去填,當然這些私下裏的齷蹉,他絕對不會暴露到明麵上。他很愛惜自己的羽毛,他處罰任何人,都要為自己找個正當理由,至少在不少官員看來,他們的小皇帝是位寬厚仁慈的君主,都是那些人自己不好,才會被皇帝處罰。但沒想到自他登基以來,他卻一直容忍這幫對他不敬的言官而沒有做出什麽舉動,哪怕是私下裏的也沒有,導致這些言官也越來越得寸進尺。


    “但是……”邱敏想了想,道:“他們說的都不正確。這些年因為戰事,積存的糧食不多,現在離稻米收割隻剩下一個多月時間,蝗蟲繁殖速度快,如果放任蟲災,等禾苗都被食盡,到時候百姓吃什麽?”


    “可是他們以為自己正確,並且堅定的認為自己的行動是在拯救國家。”


    罵他的奏折實在太多,沐澤索性不再審閱,全部堆至案頭,眼不見為淨。


    “我若將他們撤職,一來他們心裏不服。二來天下人會認為我這個皇帝在拒絕納諫。當年父皇因為殷士傑連同禦史中丞彈劾臣相林海升,而將朝中大臣撤去大半,父皇這個舉動固然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可是後果也很嚴重。從那以後,朝堂上再沒有一個敢說實話的臣子,甚至連盧膳造反這麽大的事,都沒有人上報給朝廷,一是因為臣子們已經對父皇寒了心,不再盡心幫他。二也是因為怕自己會惹上殺身之禍。在朝堂上,我跟大臣的政見有所不同,我可以用實際的成果去告訴這些反對的聲音:你們都錯了。但如果隻是簡單粗暴的將所有反對的意見都抹殺,那反倒顯得我的底氣不足,不能用事實讓他們輸的心服口服,才使用皇帝的權柄蠻壓。”


    沐澤說完,見邱敏呆愣地看著他,沐澤有些緊張:“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皇帝很沒有用?連個臣子都不敢殺?”


    邱敏迴過神,搖了搖頭:“不是,我覺得……你很棒,比我想的……還更好。”


    沐澤說的沒錯,七年前盧膳擁兵二十萬造反,這麽大的動靜,在造反前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之所以能將大祈打個措手不及,真的原因,是因為當時朝堂上敢說真話的人已經不在了,皇帝根本不知道盧膳要反,事先連個準備都沒有。


    沐澤不殺大臣,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為他需要向天下的人做出一個姿態:他們的皇帝是一個願意傾聽不同聲音,願意廣開言路的明君,並不會因為誰說的話不中聽而殺人。隻有這樣,下麵的人才敢說話,也願意說話。


    她在幽州呆了一段時間,有時候覺得像盧琛那樣做皇帝,那才是真的爽,誰敢挑釁他,一刀殺掉,整個朝堂上一點反對的意見都聽不到,永遠隻有兩個聲音:一個盧琛,一個高尚。其他人都是聽命行事的奴才。


    可是仔細想想,盧琛和高尚兩人在幽州,乃至整個燕國境內,都很不得人心,那些人隻是畏懼於盧琛手上的鐵狼軍兇殘,而對他和高尚忍氣吞聲罷了。


    但沐澤,他是真正的在用自己的行動去收服那些反對者,用事實讓他們閉嘴,用結果告訴他們誰才是對的。


    有時候,不殺,比殺,要更困難。


    了解了沐澤的顧慮,邱敏不再提將反對的官員撤職的事,隻道:“官員瞎囔囔,奏折還可以不看,但是百姓對滅蝗的事消極怠工怎麽辦?”


    沐澤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肯殺蝗蟲,畢竟農人耕種不易,他們中也有人做出行動救護自己的莊稼。如果百姓不肯行動,我可以讓當地的守軍出動滅蝗,隻要先做出成效給他們看,慢慢就會有人跟著照做。”


    邱敏點頭:“這個辦法好。軍隊嘛,不打戰的時候不去搶險救災,養他們何用?”


    “而且,”沐澤看著邱敏笑:“這世上有沒有蟲神我不知道,不過我身邊可有位轉世的仙人。明日就是中秋,不如讓那些無知凡人都來瞻仰下我家仙人,聆聽仙人的指示如何?”


    邱敏聞言一陣臉紅,她哪是什麽仙人啊,一切都是沐澤在自導自演,她不過在配合做戲而已。


    “你又想搞什麽花招?”邱敏問沐澤。


    她仰著臉,兩頰暈紅,清亮的雙眸中透著純真,水潤的雙唇微微張開,像是在邀請他品嚐。


    沐澤一時心癢難耐,將邱敏抱進懷裏親吻。他親的時間久了,邱敏肺部空氣不夠,腦中感到一陣眩暈,身體發軟支撐不住,沐澤方才鬆開她,讓她將臉靠在他的胸前小憩片刻。他身上熏有尚香局調製的禦香,香氣冷峻深長,聞之能提神醒腦。邱敏閉上眼睛抱著他,心撲通撲通跳得劇烈好像要死了一樣,卻舍不得鬆開沐澤,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一直都很喜歡。


    沐澤摟著邱敏,手掌下的腰肢不盈一握,盡管此刻被衣服掩蓋,但他十分清楚,除去衣物後,那纖細的腰到臀部的完美曲線帶給他的視覺衝擊有多強烈。以前他覺得女人要有豐滿的胸部才好看,開葷以後他才發現女人的美並不集中於胸部,其實可以從多角度觀察。比如當他從背後握住邱敏柔軟的腰肢,她緊實渾圓的翹臀比胸部更能激發他侵入的*。


    沐澤越想越興奮,也不管邱敏同意不同意,直接將她剝光強行推倒在滿桌的奏折堆上,明黃色的奏折封皮襯托下,那身子跟白瓷一樣幹淨。這次沐澤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花招,將邱敏的身體擺弄成各種羞恥的姿勢肆意玩弄,邱敏力氣敵不過他,反抗幾下無效後隻能任他胡來,偏偏沐澤還想試用下她的菊花,最後邱敏怒而威脅要離家出走,才逼他打消了這個猥瑣的念頭。


    沐澤胡搞到大半夜,心滿意足返迴床上沉沉睡去。邱敏撐著酸痛的腰爬起來,將滿桌被弄皺的奏折撫平重新疊好,其中一封奏折上還沾了一些液體,邱敏再仔細一看,發現這封奏折是殷士傑寫的,想到那個古板嚴肅的老頭子,拿到沐澤迴批奏折的樣子,邱敏的臉就跟火燒一樣。


    她紅著臉將奏折反複擦了幾遍,特意拿香薰過,確定看不出端倪後才放了心。又覺得沐澤實在是太不像話,發情也不分場合地點,自己不能這樣慣著他。兩人剛突破那層關係,還處於蜜月期,沐澤就像一個孩子,剛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具,纏著她求歡索愛無度。但她覺得情侶間應該保持一定距離,這樣才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讓新鮮感褪色,她不希望太早就將熱情揮發完,以後對彼此身體感到厭倦。而且這種事太過頻繁,在年輕的時候掏空身體,未來想補都補不迴來。


    邱敏琢磨著該給沐澤立個規矩,至少要讓他懂得節製。


    第二日便是中秋。


    沐澤在行宮中設中秋宴,宴請當地官員連同家眷一起參加。對於這些地方官員來說,平常要見遠在京師的皇帝一麵不容易,如今皇帝南巡,拍皇帝馬屁的機會就在眼前,個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希望能在皇帝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沐澤這次南巡,負責接待的便是當初走邱敏門路的那幫江南商人,沐澤住的行宮,其實是某位商人自家修造的園林別墅,聽說皇帝要到揚州,便特意將園子讓出來討好皇帝,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欒安的牽線搭橋。所以邱敏覺得這次中秋宴,欒安應該也會來,故而在宴會開始前,她就四處尋找欒安。


    像迷藥迷香這類東西,若沒人主動跟沐澤說,他根本就不會懂得這世上還有這些東西。他雖然出身皇室,但從前做皇子的時候,從沒跟那些貴族子弟廝混過,自然不會像那些王孫公子一樣精通諸多玩法。欒安居然敢教沐澤用迷香,這是要把沐澤往邪路上教。再想沐澤突然懂得那麽多花招,這裏麵說不定還有欒安的功勞,她非抓住欒安打他一頓不可,不然那家夥還會教沐澤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可不希望有一天沐澤學會服食各種助興的藥物,也不希望沐澤偷偷給她服食然後趁她不備爆了她的菊花!


    邱敏在園中找了幾遍,都沒看到欒安的身影,暗想那家夥是不是知道自己要修理他,所以故意躲起來不見她?她停下腳步,迴頭問跟在她身後的小北:“你知不知道欒安在哪裏?”


    小北毫不猶豫地搖頭。


    邱敏眼帶懷疑,小北負責行宮周圍安全,所有進出人員都要經過侍衛的檢查,如果欒安已經來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若小北直接迴答欒安沒來,邱敏還會信他,可他搖頭不知,那就分明是在撒謊!邱敏也不揭穿他,扭頭繼續自己找。


    覺察到邱敏不高興,小北心裏忐忑,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其實他也不想騙邱敏,可是主上叫他不要說。聽主上的話就要得罪邱敏,怕惹邱敏生氣又會違背主上的命令,小北感覺做肉夾饃的自己好可憐。


    小北跟了邱敏一陣,有意無意地將邱敏往欒安的方向帶,如果他沒對邱敏說過一個字,最後是邱敏自己找到欒安的,那就不算他違背主上的命令吧?


    邱敏走著走著,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一晃而過,走路還有點坡腳。


    是欒安!邱敏毫不猶豫地追過去。


    她跑得太急,拐過一處假山時,迎麵走來幾名女子,眼看就要和對方撞上,小北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止住她繼續往前衝,又一個移形換位將快要撞到她的女子推開。


    邱敏聽到幾聲嬌唿,等她定睛一看,發現那名女子在小北一推之下,和身後的幾人撞到,跌在地上摔作一團。邱敏無語:“小北,她們都是女孩子,你下手就不能輕點?”


    小北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反而怪邱敏:“誰叫姑娘你跑那麽快,我又不能讓別人近你的身,萬一她們中有人想行刺你怎麽辦?”


    邱敏奇道:“進來的人不是都經過檢查,沒有兇器她們怎麽行刺?”


    小北的目光從地上那幾名女子身上掃過:“這個不好說,若有心行刺,女子頭上戴的金釵,也可以變成殺人兇器。侍衛總不能將所有女眷頭上戴的發釵都拔光。”


    那幾名女子都是官員家的女眷,平日所見也不過是後宅的一方天地,此刻被小北審視又略帶殺氣的目光掃過,個個嚇得脊背發寒,差點沒哭出聲來。


    邱敏有些尷尬,正想跟她們道個歉,對方中的一人倒先開了口:“許久不見,姑姑和常侍大人還是這般風趣。”


    邱敏一愣,再仔細看那名說話的女子,才發現原來是殷如秀。她之前沒認出來,是因為殷如秀的變化十分大,原本豐潤的臉變得清瘦,神色也比從前憔悴,頭發梳成婦人發髻,顯然是已經嫁人。


    “殷小姐。”邱敏詫異:“你怎麽會在這?”


    殷如秀似笑非笑:“如秀既已嫁人,自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家老爺現任揚州知府,今日得聖上恩典,如秀也有幸前來參加中秋晚宴。”


    邱敏傻傻地嗯了一聲,接著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畢竟她曾經跟殷如秀有過不愉快,而且她不喜歡殷如秀這種綿裏藏針的性格,若是直來直去的崔雯倩,她還會跟對方說上兩句話。過了一下,邱敏才想起該讓殷如秀她們起來,她有心想去扶她們一把,但是小北不讓別人靠近她三尺以內,隻好對她們尷尬地笑:“剛才真是對不住,你們快起來,地上涼。”


    幾名女子互相攙扶著站起來,看向小北的目光都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哀怨。隻有殷如秀神色未變,還笑著對邱敏道:“那時聽聞姑姑被歹人挾持,如秀還好一陣擔心,現在看到姑姑平安無事歸來,如秀也就放心了。”


    小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如針般刺向殷如秀:“閉嘴。”


    殷如秀不像崔雯倩,崔雯倩見慣了滿身殺氣的男人,小北若敢兇她,她會比小北還更兇。而殷如秀在深閨中長大,女人間的勾心鬥角她或許拿手,但麵對小北的恐嚇,她心中一顫,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一字。


    邱敏看了臉色發白的殷如秀一眼,轉身離開。殷如秀這個女人每說一句話都是陷阱,跟她這種宅鬥型的女人相處實在太累。


    她被人挾持的事根本就不能對外宣傳,沐澤讓京畿衛封鎖官道四處找人,對外也隻是說找奸細。雖然有心人稍微打聽下,就能知道是在找她,但這種有損名節的事沐澤都裝作不知道,死不承認確有其事了,誰還敢刻意去提醒他要麵對現實,勇於承認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抓走過。就算是那幫口無遮攔的言官,也知道什麽事可以追在沐澤身後罵,什麽事一個字都不能提。


    殷如秀當著其他人的麵說她被挾持,真是好關心她啊!麵對這種好心問候,邱敏是迴答也不是,不迴答也不是,索性不理走開算了。誰叫她爹是殷士傑,再怎麽說,那也是從沐澤孩提時代就開始教導他的帝師,他總不會對帝師做什麽。尊師,不隻是傳統,這其中還有一種成長的情感在裏麵。


    被殷如秀這麽一打岔,欒安早就不見蹤影,想到宴席快要開始,邱敏隻好作罷,沿原路返迴。


    走了一段路,小北忽然說:“這個殷如秀真是討厭死了,虛偽陰險,相比之下,崔文倩還讓人覺得可愛一點。”


    邱敏詫異,以前小北特別討厭崔文倩,現在居然說崔文倩可愛。


    “小北,你是不是喜歡崔文倩?”邱敏問。


    “我怎麽可能喜歡那隻母老虎。”小北毫不猶豫地否認。


    “你剛才還說她可愛的。”


    “我是說相比之下啦!姑娘你想想,一條陰毒的蛇和一隻母老虎相比,是不是毛絨絨的母老虎會更可愛一點?”


    這比喻……邱敏默默無語片刻,道:“小北,今天晚上有很多大家閨秀,你好好看看,喜歡哪個就跟皇上說,讓他給你賜婚,也許能碰到跟崔文倩性格相近的。”


    “姑娘,都說了我不喜歡崔文倩!”小北氣急。


    “好、好!我知道了!”邱敏敷衍道。


    小北鼓起臉,上次邱敏說他喜歡主上,這次又說他喜歡母老虎,她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什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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