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聞言點了點頭,宮裏總要個高手坐鎮。


    “晚上就由我來守著吧。


    一會先安排賬房們分批休息。”


    唐朝朝吃著菜,待咽下後才道。


    “這事也不能全怪到你頭上,若不是老賬房們經驗足,誰又會知道箱子中被多加了金子。


    玄機都在箱子上,玄霖鏟除山賊,攜勝而歸,聽下麵的人說無事發生,再查看時封條完好。


    自然不會起疑。


    你不用為玄霖求情,我也沒想罰他。”


    提起玄霖慕容博目光轉到了一處角落。


    唐朝朝也側頭看去,隻見玄霖跪在國庫一角中,神情萎靡。


    丟失的金子,能夠讓多少百姓吃上飽飯。


    如此大的損失,玄霖無法原諒自己,便在一旁跪著。


    “一會你去安慰安慰。”


    慕容博應了一聲。


    待吃完飯,唐朝朝便向著宗祠而去,慕容博瞪著兩個眼睛,心裏憋屈的厲害。


    宗祠內一片素白,唐朝朝被領著去換了孝服,慕容斯與慕容易正跪在棺槨前,旁邊是慕容憐。


    至於慕容家宗老皆居於後方。


    剩下的便都是宗親。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悲傷。


    來到最前方,唐朝朝先給康健帝上了香,又磕了三個頭,才到一旁跪下。


    宗祠內不時傳來低泣聲。


    又過了一個時辰,宗親起身被內侍帶走。


    待到夜深,四位宗老也起身離開。


    “發生了什麽事情?”


    對於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宗祠裏的人並不清楚。


    隻知道南王慕容博在聽了禁衛的話後,便匆匆離開。


    唐朝朝看向慕容斯道。


    “黃金被人暗中盜走了一批,最少應有二十五萬兩黃金。


    慕容博正在國庫前配合賬房們查閱賬簿。”


    “父皇還未下葬,他們怎敢如此。


    可查出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慕容斯咬牙握緊雙拳,唐朝朝搖了搖頭道。


    “暫時沒有,不過我會親去嘎多天湖一趟。


    有件事你給辦了,浙南百姓自發前往淮城,死傷與參軍者都應得到撫恤餉銀。


    待賬目清算出來,你便帶著銀錢去往浙南,別人我不放心。


    朝廷上的事情,可交給謝丞相與張閣老。”


    “你放心,若誰敢動這撫恤金,我慕容斯必將其碎屍萬段。


    朝朝,父皇用心良苦,咱們絕不能讓這些蛀蟲破壞。”


    唐朝朝點點頭安靜跪著給康健帝守靈。


    治國從不是一條政令便能澄清寰宇,需要顧慮的事情非常多。


    慕容易肚子咕嚕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餓了就去吃些東西。”


    慕容易應了一聲,從地上起身便走出了宗祠,他想說自己也能去發撫恤。


    但他何等聰慧,話沒出口便知道會被兩人否決。


    一連三天守孝,直到第四天清晨。


    文武百官皆穿孝服,跟著宗親走出宮門。


    “陛下!!”


    百姓們早已等候多時,漫天白色紙錢飛散,白幡如林。


    一路出城,等抵達新西城外,再向北便是康國曆代帝陵。


    帝陵前。


    “奉香!”


    高唿聲響起,一個個人上前領取了香,在火把前點燃,在行跪禮後將香插入九鼎之中。


    “跪!”


    唐朝朝看著康健帝的棺槨被送入帝陵。


    他知道自己必死,所以早讓四全公公安排好,並沒有奢華的陪葬。


    這是康健帝的遺願,即便想為其風光大葬的慕容博也隻能聽命行事。


    但一路隨行而來密密麻麻的百姓,卻是前所未有的多。


    棺槨之中,隻有康健帝常用的四季被褥,以及陪他征戰西戎的九龍帝甲與帝劍。


    “父皇您放心的走,朝安一定為您守好康國。”


    百姓中有人看到康健帝的寢陵並不大,不由鼻尖一酸。


    “陛下啊,來生,咱還要當您的子民。”


    哭聲,在這一刻像傳染了一般。


    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皆沒忍住淚流滿麵。


    帝陵入口被士卒從外麵關閉,沒有封陵人,隻要十人便可推開。


    再好的帝陵,也擋不住人。


    “沒有封陵人,陛下的安全誰來保證。”


    “隻要康國無憂,亦無需封陵人。


    我們在,康國的精神在,我們都是封陵人。”


    這是何等的魄力,坦蕩至此,令人欽佩。


    送葬百姓數百萬,他們都是來送康健帝最後一程。


    後有詩,詞言。


    天未將下雪一分,人間卻是一片白。


    千古帝王看今朝,再續國祚五百年。


    沁園春,念康健。


    春生萬物,夏炎雨綿,秋霜冬雪。


    萬裏江山色,清麗如畫。


    淮城雄關,金戈鏘鏘。


    祁蒙群山,青龍橫嶽,赤血千裏埋忠骨。


    待來時,日暮雁南飛,歸正首丘。


    箭似雨聲如雷,舉國兒郎赴邊疆。


    帝君陣前死,天崩海傾。


    遺恨千古,萬世難消。


    人終有盡,意比金堅,唯留傲骨永不屈。


    莫心憂,前路何其多,逐光且歌。


    待一切事宜安排妥當,百姓們依舊遲遲不肯離去。


    甚至還有人自告奮勇,說要在此為康健帝做守陵人。


    四全公公來時,就已經將自己的行囊收拾妥當。


    皇陵不遠處有一間小院子,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唐朝朝離開前,還特意去了一趟。


    四全公公眼睛紅紅的坐在院子中。


    聽見動靜轉頭,看見是唐朝朝連忙用袖口掩麵擦了擦眼角。


    “讓您見笑了。”


    唐朝朝環顧四周,發現這小院子十分簡陋。


    “公公一人在此多有不便,不如我安排些伺候的人給您,也好照顧您的飲食起居。”


    四全公公已經年邁,唐朝朝有些不忍心讓他一人留在此。


    卻不想四全公公笑著搖頭。


    “您有這份心意,老奴已是受寵若驚。


    老奴伺候先帝大半輩子,哪裏還需要旁人伺候。


    往後餘生,老奴隻想一個人陪著先帝。”


    唐朝朝聽的出來四全公公心意已決,她隻能委婉道。


    “公公日後若是有需要,盡可來尋我。”


    四全公公聞言心中十分暖貼,先帝慧眼如炬,雲鸞王是個有心的孩子。


    他拱手道。


    “老奴多謝雲鸞王。”


    唐朝朝臨走前,又吩咐人給這小院子加固了一下,後命人添置了不少生活所需。


    四全公公感激在心中,康健帝離世後,他這個貼身大太監其實也剩不下多少臉麵。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心冷暖這時才能深刻體會。


    唐朝朝離開小院子,她看了一眼皇陵後的林子方向,這才躍身離開。


    麗太妃應隨先帝而去了。


    康健帝入殯,讓整個京城的氣氛都十分低迷。


    京中每家每戶都掛上了白綢。


    唐朝朝走在街道上,冷風拂過她的麵頰,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可也在此時,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卻什麽也沒發現。


    唐朝朝隻以為是錯覺,繼續往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在其掃過的一處攤位上,一名清秀公子緩緩站起身。


    清秀公子摸索著拿起桌邊的折扇,向著唐朝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康健帝出殯,她於情於理也該來送一程。


    “陛下,臣十年後再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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