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樹實在是太高了,她們實在是夠不著,然後餘之戀說,從後麵一棟舊樓可以爬上去。現在也還記得那棵樹,是長在一個廢棄的小屋裏,屋頂開著一個很大像是天窗的口子,樹從屋子裏破土而出,很茂盛的樹。

    那真是一棵很漂亮的桑樹,餘之戀的老家那裏也有一棵桑樹,但是很小,它們是擴散生長的,根本不會長的太高。所以也許還是這棵樹更加壯觀一些吧。

    後來,夢境的後來,當然是餘之戀爬上去了,白悠悠一直都是很淑女的孩子。她在樹下抬頭看著。

    爬上了最頂端的餘之戀竟然一點也不害怕。還覺得有點點開心。

    但是後來,竟然莫名其妙要掉下來了。可是樹下的白悠悠竟然不見了蹤影!餘之戀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想起了慕傾城。她一低頭,竟然空無一人。慕傾城的影子和白悠悠的影子重疊起來。餘之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誰在一起爬樹。

    夢裏的餘之戀最後也是沒有掉下來,但不知道怎麽的還是安全下來了。她在樹下麵找啊找,大聲的唿叫著慕傾城的名字,可是都沒有人迴應她。

    然後在一瞬間竟然很神奇的發現慕傾城正頭也不迴的往前麵走。

    餘之戀隻當是她沒有聽到,扯破喉嚨大喊慕傾城的名字,可是沒有結果。

    那個人依然是頭也不迴走,漸漸地餘之戀覺得自己再也發不出聲音,然後,就醒來了。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那份害怕恐罹的感覺還在心間縈繞不去。

    被拋棄了,像一件垃圾一樣被丟棄了。

    都是重要的人,無論是慕傾城還是白悠悠都是餘之戀生命裏不可缺少的人,她是那麽不想失去他們,她是那麽想要永遠和他們在一起,為什麽連夢境都不肯圓滿呢?

    一直覺得已經足夠了解和珍愛對方。

    每天都在一個學校。每天都見著麵。出去的時候也手牽手。你很快樂。你很悲傷。我們擁抱取暖。一起囂張地與這個糟糕的世界相抗衡。

    我以為你都很開心。

    你以為我都不快樂。

    在這之前,你以為我是你,我以為你是我,我們都是另一個自己。

    ※

    “感覺我們很久沒有這樣貼心的說話。”餘之戀對白悠悠說。

    “你好虛偽。明明是你很久都不再和我這樣子說過這麽多話。”白悠悠一個繡花拳頭打過來。

    “你更虛偽。明明是你從來沒有這樣子說過你自己的事情。”餘之戀用手擋著,微微笑著。她是真的很開心啊,這一件事情一直都縈繞在她的心頭。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但是從來都是石頭每一落地,懸在心裏的天空中。世界上總是有那麽多事情,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所以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再往事重提。尤其是隻關於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說了會多餘,徒然增添笑料的事情。

    “……”聽餘之戀這麽說,白悠悠有些沮喪。原來餘之戀也想過她的事情啊,也想知道她的事情啊。

    “好了。悠悠,你別這樣啦。我們能重新打開心門,我覺得是件好事啊。可能最近我們的事情都很多,所以都忽視了彼此。但是隻要溝通了,就不會有症結的。”餘之戀的心感覺輕鬆極了。她還是很在意白悠悠的啊。

    “嗯,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有時候我是個後知後覺的人。但是餘之戀,我並不是不在意不想了解你,我隻是有點任性。請你原諒我。”白悠悠說。

    “悠悠,我真的很開心。認識這麽久,我最好的朋友總算對我說出了她的故事。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是,我卻一直都記得。我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天……說真的,你可別生氣,我一直以為你不太想和我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餘之戀說這些話時臉頰微微泛紅。她想起了阿姨的表情,她不知道白悠悠是不是也和她媽媽一樣,其實內心還是有點排斥她。

    “對不起。”白悠悠見餘之戀這麽真誠地表露自己的心情,心裏反倒愈加愧疚。長久以來,她從來沒有想過對她說一丁點她的過往,她一直以為,這些事根本沒必要對她說啊。那時候的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呢?白悠悠不明白。

    ※

    “一個有責任的人,是沒有死亡的權力的。許多的夜晚,許多次午夜夢迴的時候,我躲在黑暗裏,思念幾成瘋狂,相思,像一條蟲一樣的慢慢啃著我的身體,直到我成為一個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樣的長,那麽黑,窗外的雨,是我心裏的淚,永遠都沒有滴完的一天。先走的是比較幸福的,留下的,也並不是強者,可是,在這徹心的苦,切膚的疼痛裏,我仍就要說——為了愛的緣故,這永別的苦水,還是讓我來喝下吧!”

    挑燈看書,被這一段話深深觸動了心底的某一處柔軟。

    白悠悠拿出手機給秦傾發短信,打上書上的原話,然後附上一句話——你說到底是先走的人比較幸福,還是留下的人更加快樂。

    猶豫很久還是按下了那個發送鍵。

    和他說那些話,不是談論彼此感情的歸屬也不是要一段迴憶迴來,隻是像很久以前那樣,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你,有一些話想和你說說,如此而已。

    有所期待的等待總是格外辛苦,時針的聲響敲在骨骼之上,丁丁的有破碎的聲音。

    手機被來來迴迴地翻動,解鎖,鎖定,解鎖,鎖定。

    還有幾次提示,密碼不正確,密碼不正確。

    她是有些擔憂了。那個怯懦的自己,被隱藏起來的自己,她說,你看,你看,不是叫你不要再聯係他了嗎?你早就知道他不會迴複你,可是你還在指望著他能及時迴複你?你怎麽還是這麽天真這麽無知?

    這聲音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想要把那段短信給追迴來了,如果手機有一種功能,能夠在你發送之後,在你後悔之後,撤迴消息,多好呢?

    就像是一場夢,即使你曾經看到了,卻因為不曾留下什麽,而以為是一場夢。

    可是。

    這是現實不是夢境。

    發出去的短信,又如何再收得迴來?

    覆水難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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