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帝的眼睛來來迴迴地看向在場的幾個兒女,一時間分辯不出誰是真心的誰又在演戲?直到看見護軍統領上前跪在自己的麵前,這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能給這麽重要的職位於他,自然是信任百倍的。


    隻不過自己沒有旨意給他,他卻前來救駕,怎麽想又是值得懷疑的對象,所以天啟帝抿緊唇一聲不吭。


    蕭沛看到父皇這表情動作,身子不禁暗自向後退,得想個法子全身而退才行,父皇脫險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他。


    蕭霓一眼就看到蕭沛的小動作,眉間瞬時淩厲起來,朝護軍統領大喝一聲,“還不快將反賊拿下?”


    護軍統領不識得蕭霓,不過看皇帝離她這麽近,顯然是極信任的人,遂沒做多想,立即起身拔出長劍就刺向蕭沛,攔住他的退路。


    “二皇子,還請留下。”


    “你!”


    蕭沛瞪著眼前這個攔路虎,橫豎都是死,他怎麽樣也要放手一搏才行,咬緊一口牙,他持劍立即反攻這護軍統領。


    兩人纏鬥了數個迴合,體力明顯不支的蕭沛落入下風,最後更是讓護軍統領的長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雙手被對方反扭捉住,狼狽不已。


    他試著掙紮幾下,沒能掙脫身後的桎梏,方才一臉的敗相等待自己命運的到來。


    天啟帝一又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這個想要殺君弑父的逆子,手更是攥緊蕭霓的手臂,好半晌方才反應過來,鬆開女兒的手臂,這會兒他開始相信蕭霓與蕭湛這對兒女不是前來要他命的孽障。


    “父皇,二皇兄如何處置?”


    “暫時收押起來候審。”


    麵對女兒的問話,天啟帝恨恨地道。


    蕭沛如鬥敗的公雞一般被天啟帝命人押了下去,這會兒他說什麽或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遂也不再過多的掙紮,成王敗寇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本來這次進宮就是在搏,如今搏輸了自然就得認。


    這邊發生的事情,第一時間已經有人報給了廢後蔡氏,蔡氏閉上眼睛念了句佛號,立即著人給兄長帶信,讓他按兵不動,現在不能讓天啟帝對蔡家再起疑心。


    “娘娘,外麵不知道何人放出假消息,城中現在人心浮動,恐會有動亂……”


    “無妨,皇上平安無事,幾句謠言自然不攻自破,不足掛齒。”


    蔡氏如是道,她看得清楚,這些個小手段是打倒不了天啟帝的,他一旦平安,城中很快就會平靜下來,誰也別想趁機混水摸魚。


    關注宮中局勢的大有人在,譬如被從良妃位置降下來郭妃,雖然做了一件蠢事害了自己,但能在宮中立足幾十年不倒,自然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母妃,父皇脫險平安了,你怎麽臉色還如此難看?”十公主蕭雪不解地道。


    郭妃來迴走了幾圈,聞言這才停下動作,“我讓人給你五皇兄送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沒有,希望他千萬別有小動作,你父皇現今把矛頭對準了蕭沛,你五皇兄千萬別惹禍上身才好……”


    “母妃,你管他這麽多做什麽?”蕭雪撇嘴道,對於五皇兄蕭汶,她現在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你上迴因那點子事被父皇貶為妃子,他從頭到尾都沒露過臉,也沒向父皇求情一句,哪裏還將你這個娘放在眼裏?活脫脫一隻白眼狼。”


    “雪兒,你給我閉嘴。”郭妃輕斥女兒,上前伸手輕點女兒的腦門,“是我不讓他求情的,他終歸不是我親生的,可我膝下也無子,你將來少不得還要他照拂……”


    “誰要他照拂?”蕭雪一臉不屑,“母妃,你於他沒生恩那也有養恩啊,你降了妃位後,他多久沒進宮來給您請安了?這次想著能混水摸魚,這才著人給您送信,想著讓您給他當內應……”


    “他若能得好,我這母妃也能跟著水漲船高。”郭妃在這點上倒是看透徹,她隻有這麽一個親生女兒,這養子好歹也是她養大的,不管如何,也還得敬她這個養母。


    “母妃,您說五皇兄是不是知道了您不是他的生母,這才沒將您放在眼裏?”蕭雪突然湊近母親道。


    郭妃當即皺緊眉頭,外麵不知情的人以為五皇子蕭汶是她親生的,其實不然,蕭汶是她身邊當時侍候的宮女所生。


    天啟帝有次醉酒來她宮裏,她剛好沐浴走開,也不知道天啟帝怎麽一時興起臨幸了那名宮女,她還記得當時她還吃醋來著,還朝那名宮女發泄過恨意。


    可天算不如人算,那名宮女居然一夜就懷上了龍種,而她進宮多年卻一直無孕,這才想著移花接木,將這名宮女所生的孩子搶過來當成是自己的,隨後更是對外聲稱自己也懷孕了。


    天啟帝那時候聽說她懷孕,大為高興,賞了她不少好東西,她確實也因為假懷孕風光了好一陣子。


    皇天不負有心人,那名宮女一胎就生下了皇子,她喜出望外,當即做了留子去母的決定,更是將身邊知情的宮人處理幹淨,想來應該無人知道這秘密才是。


    這些陳年往事,她是半個字也沒向蕭汶透露過,畢竟她還指望在這個兒子身上撈好處,當然,她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蕭雪是比養子好十倍的,畢竟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我沒向他透露過,難道有人在他耳邊嚼了舌根?”


    郭妃也心中存疑,前段時間她又得天啟帝寵愛的時候,這個兒子還是挺熱衷在自己身邊打轉討好的,突然間又變了態度,確實有點可疑。


    “那不用說,肯定有人向他透過風。”蕭雪立即下了決論。


    “不可能。”郭妃反駁,“我已將知情人都處理了幹淨,沒人知道這件事。”


    “母妃,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蕭雪冷笑道,“依我看,若他趁著父皇這次遇險搞小動作被識破的話,我們還不如趕緊想個法子與他脫了幹係為好。”


    郭妃若有所思地咬著下嘴唇,女兒的話不無道理,養子想要奪大位的心思,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隻是以前苦於無機會,這次也不知道會不會動手。


    “你容母妃好好想想。”


    蕭雪聞言,這才沒再潑母親冷水,依她看,她那個五皇兄根本就靠不住,隨後又想到蕭霓這次救駕有功,不禁又恨得牙癢癢的,怎麽什麽好事都輪到蕭霓,老天真不公。


    母女倆心思各異,天啟帝的寢宮內卻氣氛緊張。


    天啟帝脫險後,立即宣禦醫前來包紮傷口,順帶也給蕭霓的傷處上了藥。


    蕭霓由小宮女給包紮好傷口,這才聽到屏風外的禦醫道,“公主在傷口愈合階段內不要濕水,藥粉每日一換,還有去疤膏,等傷口愈合後一定要擦上,這才不會留下疤痕……”


    “本宮曉得。”


    蕭霓淡聲應道,蕭沛刺她那劍傷口沒有想象中深,估計十天八天也就能愈合了,遂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等傷口處理妥貼後,這才穿好衣襟走出屏風,她心下到底記掛蕭湛,父皇的傷並不嚴重,蕭湛卻要受申喻鳳連累,也不知道父皇容不容得下他。


    給蕭湛立功的機會隻是希望天啟帝事後追究的時候能網開一麵,能念及他的好,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生母是前朝餘孽,就算她是天啟帝,也不能輕易容下這血脈,推開門望了望藍天,她心裏不禁滿是重負,按理她才是應該承受這嚴重後果的人,隻是一場偷龍轉鳳,讓一切都變了模樣。


    再想到養母田氏,她握緊拳頭,絕不能讓蕭湛送了性命,不然他日九泉之下,她無法麵對曾經疼愛她的廢妃田氏。


    她也是母親,明白兒女對於母親來說有多重要,田氏若還在生,必定拚了性命也會保護自己的兒女,畢竟田氏是那麽溫柔的母親。


    讓孫公公通報,聽到裏麵的傳唱的聲音,她這才整了整衣衫,邁步走進父皇的寢殿。


    一進殿內,就看到蕭湛跪在天啟帝的禦床前,他一看到蕭霓,眼裏立即滿是求救的目光。


    天啟帝的傷口早已包紮妥帖,此刻正坐在龍床上,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蕭湛,直到女兒行禮的聲音傳來,他這才轉目看向蕭霓,臉上竟是溫和了許多,“永陽,你的傷口沒事吧?”


    “勞父皇惦記了,兒臣惶恐,太醫診過說是沒大礙,十天八天就能愈合。”蕭霓起身,坐到天啟帝命人搬來的雕花圓凳上。


    “沒事就好,這次你護駕有功,朕一定會重賞於你。”天啟帝和顏悅色地道,也多得這個女兒忠心耿耿,不然他就真的被那逆子殺死了。


    “兒臣不敢居功,父皇有難,兒臣萬死不辭。”蕭霓不貪功,天家無父子,父皇可以一時對自己好得天上有地上無,也會在一夕之間大變樣,所以還是揀好聽話來說才是正道。


    天啟帝對女兒這識趣的迴答,頗為滿意,不貪功這點深得他心,遂臉上又好看了幾分,“女孩家家的就怕留了疤痕不好看,朕會命太醫院奉上最好的去疤膏,可記得用上別破了相。”


    “是。”蕭霓笑著迴應。


    蕭湛看著父女二人溫情脈脈的對話,心裏突然一酸,同是天啟帝的兒女,自己卻得跪在這兒生死未卜,果然同人不同命。


    對申喻鳳,他也沒有多少恨意,自己這次冒險救她已是還了她的生養之恩,此後再無瓜葛,隻是還得麵對她給自己留下的爛攤子。


    蕭霓看了眼蕭湛黯然失神的麵容,心知他此刻必定不好受,再又想到田氏,心中一軟,遂起身朝天啟帝跪下道,“父皇,申喻鳳的罪孽應該由她自己來承受,還請父皇給六皇兄一個改過的機會。”


    “八皇妹。”蕭湛聽到蕭霓為自己求情,不禁滿臉感激地看向蕭霓,頗為後悔以前對她的不好。


    “他的事你不要摻合,申喻鳳是前朝餘孽,朕不能留下她的血脈,這日後必是禍患。”天啟帝的臉色當即一冷,想到申喻鳳不禁給自己戴綠帽,還差點讓人取了他性命,就是將這個女人挫骨揚灰也難消他心頭之恨,遂看蕭湛是怎麽也順眼不了。


    “父皇,六皇兄救駕有功……”


    天啟帝擺手示意女兒不要再說下去,“救駕有功的是你,他不過是投機罷了,朕不會上他的當。”


    蕭湛知道自己身上有罪,但聽到父親這麽說他,難免有幾分激憤與難過,“兒臣自知死罪難逃,但兒臣絕無殺君弑父之意,還請父皇明辯……”


    “你給朕閉嘴,這麽些年,朕也被你們母子二人瞞得好苦,你若是不心向她,你會去天牢劫獄救她?還會帶了個女人進宮要朕的命?你這個逆子,朕是不會信你之言的。”


    越說越憤怒,天啟帝恨恨地起身,一腳踹向兒子,看他跌倒在地,心中仍不解恨,“來人,將這孽畜拖出去亂杖打死……”


    “父皇,”蕭霓看了眼臉色瞬間刷白的蕭湛,當即磕了個響頭,“父皇三思啊,六皇兄縱使有錯,也罪不至死……”


    正在此時,都城府尹進來稟道,“皇上,城中動亂已經壓製下去了,五皇子趁亂也私下動用私兵,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抓……”


    “抓,立即抓起來,這些個逆子,朕一個也不會留。”天啟帝不待臣子說完,立即大聲喊道,手緊緊地握成拳,一場動亂試出了多少人心。


    平日裏一個兩個都一副恭敬的樣子,臨了臨了卻是恨不得他這個當父親的趕緊死給他們騰位置,所以也別怪他心狠,誰敢搞小動作,他會讓他們不得好死。


    “是,皇上。”都城府尹立即答道。


    護軍統領這會兒也進來稟道,“皇上,臣去遲了,申家一家老小全都失了蹤,臣進府去查看,他們從秘道逃走了……”


    “你立刻帶齊人馬出城去追,不能放過一個,朕要將申家全家上下一並處死方消朕心頭大恨。”


    天啟帝說這話時,陰狠的目光是落在蕭湛的身上,若不是這個兒子通風報信,申家如何能逃?


    在知道了申喻鳳是前朝餘孽之後,他之前就已派人將申家包圍了起來,但卻沒動他們,就是給他們一個錯覺,以為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曆來逐利的商賈又有哪一個會輕易舍得自己的家業出逃?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申應顯倒真是隻老狐狸,送了個前朝餘孽進了他的後宮,這麽多年打著國丈的旗號,不知道賺了多少,他不但要他全吐出來,還要他申家一家從此絕戶。


    蕭霓沒有意外申家的出逃,若是申勇事先知道申喻鳳是前朝餘孽借申家名頭混進宮來的,肯定不會與自己合作,更不會揭穿申喻鳳給天啟帝戴綠帽子的事情,隻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怪隻怪申應顯瞞得太好,騙了天啟帝也騙了天下人。


    對於慕容家這前朝餘孽,縱使與她有血緣關係,她也沒有半點親情,這些個該做古的家族就該塵封了事,都改朝換代多少年了,還要跳出來不讓人安生,活該像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所以天啟帝要對申家趕盡殺絕,她隻是冷眼旁觀,申應顯這投機倒把的商人當初與慕容家做交易,就該知道有這風險,投資失敗了實屬正常。


    待前來稟事的人領命而去,她與蕭湛還是跪在原地沒動,兩人都免不了心事重重,蕭湛是一臉的死灰,蕭霓看著他與田氏相似的眉眼,心中開始掙紮起來。


    要保蕭湛就得拿她的秘密來換,不然依父皇如今憤恨的樣子,是不會輕易饒過蕭湛的。


    隻是,她終歸是人,到底也還是有私心,她是真不想將自己與申喻鳳扯上關係。


    沒有善後要處理,天啟帝的怒火還是對準了蕭湛,這個曾經也得到他寵愛的孩子,冷聲吩咐人拉他下去行刑。


    蕭湛沒有反抗地任人拉著他的雙臂拖出去,到了這步田地,他還能有什麽想法?


    蕭霓膝跪上前,咬了咬牙道,“且慢,父皇,兒臣有事要稟奏。”


    “永陽,你且起來吧,我們父女有什麽話慢慢說便是。”天啟帝麵對女兒瞬間就變得溫和起來,一改之前冷酷無情的樣子。


    蕭霓沒有起身,而是仰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父皇,兒臣還是跪著說吧,這事也關乎六皇兄。”


    天啟帝聞言,微微地眯起眼睛,手下意識地轉動著扳指,這個女兒要說什麽?


    蕭霓沒有再遲疑,現在不說,蕭湛就必須死,說了,或者他還有一線生機,至於自己的安危,隻能隨機應變了。


    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道,“父皇,我……我才是申喻鳳的孩子,六皇兄不是,他是田氏的親生兒子。”


    天啟帝聞言,兩眼瞳孔不禁收縮起來,死死地盯在蕭霓那張過份美豔的臉上,想要在這張臉上尋找與申喻鳳相似的地方。


    蕭霓沒有退避,仰著頭任由父親審視,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就再沒有退路。


    蕭湛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霓,“不,不可能,我不相信,天下……怎麽會有……如此荒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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